昊月传奇 第二章 带上来吧

马队继续向前行进，由于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多，所以不得不连夜赶路。

在马车的荡动中，柳伊月渐渐沉入梦乡，而沈月柔却久久不能入眠。离金国都城——中都越近，她的心就越是不能平静，到底金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复仇计划能否实现？这些问题反复在她心中掂量着。直到东方泛白，沈月柔才倦极而眠。

这样又走了好几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终于看到了中都。刚一进城门，马队就接到指令，让六位秀女稍做梳洗，即刻面见金主。这么急迫的召见，连金使也感到十分诧异，猜不透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只能催促着她们赶紧梳洗换衣。

刚刚收拾停当，宫里的马车就到了驿馆门口，于是，免不了又是一番催促和喝斥。好不容易上了车，六名女子都是又疲惫，又满腹心事，谁也不愿说话，只管闭目养神，任随马车奔驰。

当马车缓缓驶进宫城后，六人下了马车，跟随着南宋使臣和执事太监步行而入。

不久，沈月柔就发现她们并不是被带到一处正式的宫室去晋见金主，而是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很显然，作为一个女奴，是没有资格接受正式召见的，只能到一个玩乐的地方供人玩乐，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沈月柔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悲哀。但，御花园的鸟语花香明显让其他五人紧绷的神经略为得到了舒解。

突然，一阵女子的嬉笑声传来，随行的太监马上转身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缓缓扫视她们一眼后，轻声说：“今天皇上和丽贵妃在御花园宴请王公大臣，你们一定要小心侍候，否则后果自负？”南宋使臣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这时，一个娇媚的女声，不耐烦地说到：“皇上，那些秀女怎么还没到呀？臣妾都等得没兴趣了。”于是，执事太监赶紧上前一步，大声禀报：“奏请圣上，南宋进贡六名秀女到。”

“带上来吧！”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回应道。

柳伊月回头匆匆看了沈月柔一眼，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奈。沈月柔抿嘴一笑，神情淡定而果敢，伊月不禁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安慰和支持，心神稍安。

南宋使臣赶紧领着六名女子鱼贯而入，两旁就座的王公大臣们都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她们，不时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走到主座前，南宋使臣上前一步，六名女子随后一字跪倒。使臣正待开口，就听见那个娇媚的女声说到：“抬起头来。”

沈月柔暗付：“看来，这位丽贵妃很是得宠呀！要排挤掉她还得多花点功夫。”一边想着，一边随着众人慢慢抬起头来。

只见主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黄袍，头戴貂帽的男人，四十开外的年纪，一张俊美但由于纵欲过度而过早松驰的脸庞，神态虽然懒散，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让人不敢对视。在他怀中坐着一位身穿金人服饰的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龄，体态婀娜、五官明艳动人，此时，正以一种倨傲的神态轻蔑地打量着她们。在主座的旁边，还设有一个空位，沈月柔想：“那也许是皇后的位置吧！”

完颜烈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一群女子，丽贵妃就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欠身行了一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得美人相伴，臣妾自愧不如，请皇上容许臣妾先行告退吧！”边说，一双凤目边似嗔似怨地瞄了完颜烈一眼。

完颜烈哈哈一笑，“丽儿又吃醋了，这样吧，我让你先挑，你看得上的就挑去做侍女吧！”说完，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丽贵妃凤目一抬，眼光从六位秀女的身上扫过，当看到沈月柔和柳伊月时，她的目光一凛，立刻毫不犹豫地说：“就她们俩吧！”沈月柔一听，不由得暗自着急起来，“难道我的计划就如此破产了吗？”而柳伊月则显然松了一口气。

此时，完颜烈的目光也已经停留在了沈、柳二人身上。沈月柔的淡然，沁人心脾，令人如同置身于月亮的清辉下，倍感神清气爽；而柳伊月的纯真，就像一颗新鲜的草莓，让人想一口吞下她。这两名女子的美都不同于自己看惯的北国佳丽，所以感觉上比丽贵妃那样顶尖的北方美人更胜一筹。更何况，此时此刻，沈月柔的一双妙目正默默注视着他，仿佛有千言万语一般，动人不已。

“这个……”，完颜烈不由得后悔自己答应丽贵妃答应得太快了。

“皇上难道想反悔？”丽贵妃小嘴一撅，不依不饶了。

正在此时，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每年各国进贡的美女，皇上都会大方地让各部大人先挑，难道今年要例外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沈月柔的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那个空着的主位，沈月柔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谁，只是她从来没想到他在大金的地位如此之高，连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呀！

完颜烈尴尬地呵呵一笑：“弟弟，你想要，你就先挑吧。丽儿，给皇弟斟酒。”

丽贵妃原本紧绷的心一松，于是眼波流转，款款上前，在为完颜昊天满满斟上一杯酒的同时，一双妙目似嗔还怨地在他身上停留着。谁也不知道，入宫前，他曾是她情窦初开时日思夜想的人啊！可是一纸诏书，却打破了她所有的梦想，从此只能把他深埋在少年的情事记忆里。但，每当在皇宫里遇见他，她的一颗心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向着他，以至于常常忘了当今的皇上才是自己要紧紧抓牢的目标。现在，听到这个从来不要各国进贡女奴的他要优先挑选南宋的女奴，她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也有一丝丝酸意涌上心头。

“王爷请。”丽贵妃皓腕一抬，颤颤地把酒杯亲自递到完颜昊天的面前。

“皇弟，别一天到晚板着脸，你看，连我的爱妃也被你吓着了。”完颜烈边说边伸手将丽贵妃揽回怀中。

完颜昊天淡然一笑，“丽儿，你被我吓倒了吗？”

“王爷说笑了，有皇上在，就是天塌下来，丽儿也心安着呢！”丽贵妃娇媚一笑，边说边往完颜烈的怀中靠去。

“哈哈哈，丽儿的嘴真是甜得死人啦！”完颜烈轻佻地用手一捏丽贵妃粉颊，双手不由得又环紧了些。

沈月柔见此情景，不由得暗自叫苦不迭，看来，自己的复仇计划并不那么容易实现呀！失望和焦虑令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女子也不由得乱了方寸，暗暗皱了眉头。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冷眼旁观的完颜昊天尽收眼底，沈月柔隐藏在淡然面具后的急切令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只当她与旁人不同，却不料是一般的下贱。”一念及至，完颜昊天双目微眯，一道冷厉的目光直逼跪在地上的沈月柔。

“如果皇上愿意割爱，那微臣就不客气了。”完颜昊天边说边踱到沈月柔面前，话音未落，猿臂一伸，径直把她揽入自己怀中，其当仁不让之姿，令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咋舌不已。怀中无法动弹的沈月柔早已在羞怒之下红了娇颜。跪在旁边地上的柳伊月更是暗自着急，微微颤抖。

完颜烈微垂眼睑，双手一紧，怀中的丽贵妃吃痛地微微皱了眉头。但旋即，完颜烈压抑了心中的怒火，朗声一笑：“弟弟说哪里话，你这次亲自平定了北部贵族的叛乱，劳苦功高，我本来就想赏赐予你，何况是区区一个南奴，你想要就拿去吧。”

完颜昊天傲然一笑，一抱拳，“多谢皇上赏赐，微臣感激不尽。”言毕，一手又揽回沈月柔的腰际，将她拥至自己的座位，并当众在她的粉颊上轻嘬了一下，其独占之心昭然于众。

柳伊月偷眼瞧着沉默不语的沈月柔，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慌，两行泪不由得顺腮而下。沈月柔娇容惨淡，纵有千般不甘，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皇上，既然王爷挑走了一个，那这一个，你就赏赐给臣妾吧。”丽贵妃指着柳伊月，不依不饶起来。

完颜烈却早已失了兴致，于是大手一挥，“就依爱妃所言，其余的收入后宫。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罢，竟自行回宫去了。丽贵妃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后，一张俏脸窘得通红，杏目噙泪，快步追去。陪宴众臣也忙不迭地跪送皇上。

完颜烈一走，完颜昊天俊颜随之一冷，揽在沈月柔腰间的手立马抽回，不发一言，掉头出宫。沈月柔垂眉敛目，紧紧跟随其后，一颗心揪得发痛，但倔强如她，竟是一滴眼泪也不曾有，只是玉容更加惨淡，白得真与那天上的明月一般剔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