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月传奇 第十二章 示好

月半，夜凉如水，额头上阵阵疼痛把月柔从睡梦中生生拉了出来，黑暗中，她一时恍惚得竟不知身在何处，当抬手摸到痛处，白天那些不堪的一幕幕猛然如电光火石般闪回到她眼前，兰若的脸、伊月的脸、完颜烈的脸一一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定格在完颜昊天冷怒的容颜上，这让她猛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清醒过来。慢慢转头，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沉香阁，闭闭眼，白天难堪的情景慢慢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我该怎么办？哎，我又能怎么办？”她茫然地望着帐顶。“死了吧！不，我不能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要活下去，完成我的使命。”一念及此，她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但一滴泪却早已随着眼角悄悄滑落。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再也了无睡意。她强撑着下床，寻着一抹月光，摸索着走到铜镜前，点亮蜡烛，痴痴地看着额间重新包扎过的白绫，似乎已经不再有血渗出来，但是疼痛却让白天的一切历历在目，“我一定要得到他的心，”沈月柔暗自下定决心，“再好好利用，狠狠抛弃，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伤害他。”

倚坐到窗边的美人靠上，痴痴地望着那一弯明月，似乎只有淡淡清辉的笼罩下，她才能感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沉香阁，月柔早已收拾好所有的心情，当小玉照例上楼来服侍她更衣梳妆时，发现月柔自己正对着梳妆镜，缓缓梳理那一头如丝的黑发。小玉从镜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连忙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牙梳，边为她梳头，边轻声问：“姑娘何时醒的，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昨天……夫人让我告诉姑娘，今天不必去请安，好生将息着。”

“知道了。”月柔淡淡地回答。

小玉担心地瞄了她一眼，终究问不出口，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专心为她打理妆容。

“姑娘起床啦？”

小玉回头一看，原来是窦妈妈送早点上楼来。“是啊，妈妈，你今儿个也来得早啊！”

“哎，还不是为了姑娘啊！”边说，窦妈妈边把餐盘放在桌上。

小玉连忙上前帮忙，突然，她的手一顿，一碗黑黑的药汁赫然摆在餐盘中。她吃惊地抬头看了窦妈妈一眼，却被示意把药汁端给月柔。小玉迟疑了一下，扭头故意不理，窦妈妈轻轻摇头，不得已亲自把药汁端到月柔面前，柔声说道：“姑娘，大人担心你的身体，特意吩咐我连夜熬了补身子的药，你还是趁热先喝了吧。”

月柔静静地看着药汁，缓缓伸手接过，一气喝干。“撤走吧，我没有胃口。”

她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窦妈妈，清澈的眼神让窦妈妈不由得垂下眼睑，一边答应着，一边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退出房去。

“不吃早点怎么行呢？”一道昂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伫立于门傍。

“给大人请安！”小玉、窦妈妈恭敬地福了一礼。

“放下吧，你们都下去。”

“是。”小玉和窦妈妈答应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月柔静立无语，她以为自己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经可以淡定地面对这个男人。但是，当看到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中的恨却渐渐溢满，不由得让她轻蹙了眉头，轻抽一口气，她迅疾地转身闭目，双手绞握，僵立不动。

完颜昊天见状脚下一顿，一时间进退两难，略一犹豫，他转而走到桌前，端起一碗黄黄的小米粥，送到月柔面前，“吃点儿，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说着，舀起一勺粥递到月柔的嘴边。

月柔轻蹙着眉头，胃里一阵痉挛，还来不及转身，几乎是反射性地把刚刚才喝下去的药汁一下子全呕了出来。完颜昊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吐了自己一身，脸色铁青，但再一看月柔娇喘微微的样子，又无端地发作不起来。一伸手，把呕得弯下腰去的月柔揽入怀中，半强制性地把她带到床边。

“来人啊，服侍姑娘更衣。”

香儿和小玉应声而入，见此情景，大惊之余，又不禁感到好笑。面对完颜昊天冷怒的眼神，两人强忍着笑意，迅速上前为月柔更衣。月柔低着头，拉紧衣襟，只是不肯。完颜昊天一愣，马上会意她是不愿当着自己的面更衣。他只好站起身，走到窗前，吩咐道：“你们俩，去夫人房间取我的衣裳来。别对夫人提及此事，只说是我自己不小心。顺道让窦妈妈再送一碗药来。”

香儿应了一声，快步出房而去。小玉赶紧给月柔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忙碌间，香儿已取了衣裳回来，正待上前帮完颜昊天更衣，却被他一手挡开，只听他淡淡说道：“你们下去，月儿，你来帮我更衣。”香、玉二人面面相觑，不好作声，只得作揖退下了。

完颜昊天只管负手而立，月柔略一迟疑，一咬牙，终于还是靠上前去。房间里静极了，月柔举手间似乎都能听到二人的心跳，男性的气息萦绕鼻端，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努力压抑着心底的反感，慢慢地为他更衣。完颜昊天静静地打量着她，苍白的小脸上明显带有彻夜不眠的痕迹，乌黑的眼珠一潭死寂，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但是他知道她恨他，讨厌他，所以她才会呕得如此厉害。

“待会儿陪我去打猎。”

月柔手下一顿，略一定神，淡淡应道：“是，大人。”

“外面不比屋里，风大，我让人连夜给你赶制了一身衣裳，待会儿换上，让我瞧瞧。”

“是，大人。”

完颜昊天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淡淡地问：“还疼吗？”

月柔一僵，半晌挤出话来：“还好。”

完颜昊天一把抓住月柔正在忙碌的小手，冷笑一声，“真的还好？”

月柔低头敛目，倔强地不再开口。完颜昊天端详她半天，料她心中有怨，也不想过分逼她，扬声道：“来人，将姑娘的衣服送进来。”

月柔挣出手来，只管低头专心给他围上腰带，再略做整理，随即垂手退至一旁。

“我让他们用白狐毛另做了一个抹额，你呆会儿带上就不怕外面风大了。”

“是，大人”。月柔淡淡应道。

“你慢慢换，我在外面等你。”见她这副冷淡模样，完颜昊天也站不住，索性出房，让她一人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完颜昊天回首望去，一时间不由得呆住了。一袭用雪白织锦做成的紧身窄袖棉袍，领口袖间滚着紫色貂毛，腰间束着一条紫色绣金的丝带，配上一双白色羊皮短靴，头上白狐毛做成的抹额不仅刚好将她额上的绷带掩去，而且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楚楚动人。

“大人，姑娘的披风。”一旁的小玉乖巧地递上一领紫色的披风，完颜昊天回过神来，取过披风，上前细细为月柔披好系牢，月柔低垂着眼，一言不发，任由他打扮着自己。

聪慧如她，岂会不知道完颜昊天在为昨天的事愧疚，但天生为王的骄傲不允许他开口道歉，所以他今天在以自己的方式讨好她，抚慰她。她的唇边不由得浮起一抹讥诮的笑，他爱打扮女人就由他去吧，如果他认为这样就能弥补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那么她一定要会让他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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