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沧：鬼神斩尽问苍生 第三十一章 多情至深即无情

“这倒是稀奇。”珈蓝眼波流转，将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看着那小仙，“你既已脱得草木凡胎又修炼到这等境界，该不会不知你侍弄的这片花海主人是谁吧？”

小仙听罢，连忙低垂了头，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小仙一族被贬出九嶷仙域确实是由她一人之过。但花海无辜，说到底，这也是我族同胞，只是还未脱却草木之体而已。”

“觉悟还挺高。”珈蓝对这无名小仙倒是有些惊奇，当今九嶷可甚少见到觉悟这么高的人了。要不是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倒是还想再跟她聊聊，故笑道，“行了，你忙去吧。”

“谢神......”小仙话还未说完，一个“君”字还含在口中，便被珈蓝施以法术弄晕了过去，连带着陶罐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珈蓝看着碎了一地的陶片，摇摇头，缓步走到了江渊边上。看着江水掩映着自己湖蓝色的身影，心下一阵恍惚。

风里有些阴冷的凉意，她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任由寒风吹着单薄的衣衫。

红尘江渊，芸芸众魂，有一个魂魄却格外地引人注意。

魂魄的主人是个娴静的女子，她的手脚与其他被禁锢在水里的魂魄一样，被河底的水草紧紧缠绕。

那是一个容颜秀丽的花信女子，远山黛眉，眉目如画，相较于其他灵魂不同的是，这个女子的面庞上并无痛苦之色。她阖着双目、神态安详地躺在水底，任凭江水噬肤灌骨，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就那样安然地躺在河底，不悲不喜，与世隔绝。

红尘江渊乃是九嶷罪仙的流放之地，也是轮回之地。

乘那破旧渡艘而过，便入轮回。而禁锢在江渊之中的，缘由要么是罪孽深重无FaLun回，要么，便是要入轮回却又不肯忘却前尘。抵得过那江渊八百年涤荡的，可以带着那些个前尘往事入轮回往生。抵不过的，便要陪着那些罪孽深重的，一起永生永世呆在江渊之中。

都说神仙比人看得通透，但这江渊底下成千上万的魂魄躺着在那儿，可见世人所说的也未必都是对的。

“人们都说这江渊之水魔怔得紧。就算是块石头扔进去，也能教那石头生出个凡心。可又偏生是这‘多情水’，千千万万年来洗濯出的都是‘无情人’。”珈蓝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面容娴静的女子，面色无悲无喜，喃喃自语道，“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个‘无情人’了。”

珈蓝说罢，指尖纤巧挽了个晶蓝飞花，轻轻一弹，那飞花便飞入了江渊之中，直直落进了那女子的眉心。微光一闪，没入了女子的身体。

“我已遵循着你我之间的承诺将此事告知于你。我们二人之间，也算是两清了。”珈蓝的眼神望穿滚滚江流水，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是在告别什么。

半晌后，她猝然收回眼神，以手抚着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果然，这红尘江渊的水是不能多看一眼的。看着看着，心神不宁倒还罢了，若是起了俗世凡心，怕也是要受了这江渊的蛊惑，一身投尽，从此万事皆空。

珈蓝兀自冷笑道：“赶明儿我活够了，也到那渡艘上走一遭，忘得个干净。”

朝云，华清门，梨苑。

在穆衍周身流转的灵力渐渐拢回了穆衍心口。

明曜见穆衍的护身灵力已经归于体中，这才心事重重地走回榻边，看着已然恢复正常的徒弟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个徒儿的来历，好像并不那么简单。而且方才他体内的灵力波动，竟然让自己体内的灵力在刹那间也为之震颤。

此番明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却突然飘进数只带着灵力的蝴蝶往穆衍飞去。明曜下意识地想要替徒弟拦下这些不明意图的猎鸟，却在感知到蝴蝶上的灵力后又将将要挥出的手收了回来，退到了暗处。

穆衍此时虽闭着眼，但意识已经恢复过来。闭眼之中，他感到有外物入侵，穆衍睁眼，发现房内竟凭空出现数只带着火系灵力的猎鸟围着他打转，眉间横生怒意：“是谁？！”

开口瞬间，便祭出掌心灵力朝那几只猎鸟打去。可那猎鸟十分顽强，散之又聚，无法消灭，竟有些生生不息之态。

穆衍见那猎鸟难缠，无奈之下只得再蕴出数道水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猎鸟裹于其中。果然，那猎鸟在其中苦苦挣扎了一番后，灵力消散，化于水球之中。

穆衍见猎鸟已灭才舒了一口气。只是再仔细想想，这猎鸟看着也并不像是有攻击之意，更多的，倒像是恶作剧般的作弄。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有些头晕。

明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穆衍灭了猎鸟，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慈祥的面庞，抬手摸了摸穆衍的脑袋：“刚刚反应得不错，看来休息得不错。”

穆衍正要回答，只听得门口“吱呀”一声，推门而入一个挽着暗红长发、一袭素服的女子。烛光摇映，正照得那入门女子的明眸皓齿，深紫眼瞳。

那女子上下打量着穆衍，笑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那大徒弟非要收你为徒了。撇去仪表堂堂不说，你的资质，真可算得上千年一遇了。”

“你是......”

女子放下手中的白瓷罐，嗔怪地看了一眼明曜，对着穆衍笑道：“明曜这孩子还未曾告诉你吧？我是你师傅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

穆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女子正是华清门的现任掌门，玉棠。穆衍一看自己还半坐在床上，顿时有些慌乱。师祖在上，自己却这般没礼数。故而飞快地下了床，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躬身道：“掌门师祖在上，晚辈失礼了。”

玉棠浅然一笑，伸手将穆衍扶起：“好孩子。听闻你今日刚参加完水宗首席弟子的选拔，恭喜了，水宗新晋首席大弟子。”

穆衍从暮阳洞中出来没多久就晕了过去，压根没有听见最后的结果。现下这一听，登时眼中一亮，期盼地看向自己的师父，满心欢喜：“师父，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