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包围了一切,她似听到了兵刃触击的声音,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砰,砰,砰直跳的声音。
这许是心跳声吧,她还小,她不懂得,只知道,这声音听上去让她好安心。
再后来,她没在听到这道声音了。
不知过了几许,她又能从这黑暗中听到几声雀跃,有流水声,还有琴声……
有好多好多声音,她好奇,为何只身黑暗,扭了扭身体,又觉四周满是墙壁。
待身体有劲了,她举着自己的小肉手轻轻敲击黑暗中的墙,敲不破,她气馁,可心里的好奇心愈渐强烈,她便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在身体触及墙壁之时,忽觉天旋地转,黑暗的世界也泛着星点。
终于,扑通一声,旋转停止了,她的头顶处射入了一道光芒,随着黑暗的崩塌,光芒涌入了她的眼中,这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可尽管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光芒的存在。
哒哒哒,有脚步声走近,她试探的睁开眼睛,慢慢适应这光芒,足足过了一刻钟,她才能将眼睛完全睁开。
放下小肉胳膊,她睁大了眼睛探视周围,她小小的,她的壳撞到了墙角,破碎一地,她的身后是墙,而眼前,却是一张极好看的男人的脸。
见着他,她只觉如此的亲切,小小的脑袋思考片刻,她向着男人张开了双臂,糯糯道:“爹……爹爹,要,要抱抱……”
这一声甚是好听,男人冰冷的脸有了些许动容,可转眼见到女童右臂上浅青色的龙纹,他又变得冷历。
“我不是你爹爹。”
她听了,心里有些许失落,又放下小肉手,她的眼睛似黑葡萄般大,水灵转了一圈,嘟了嘟嘴,捂着肚子道:“饿了……”
白白嫩嫩的圆肚皮应声咕咕叫了下,她抬头望着男人,两双眼睛对视,她似不惧他眼底的冰冷,终于,男人开了口。
“若以凡人的年纪估算,你也快两岁了吧,桌上还有少许饭菜,自己去吃便好。”说完,也不等她多想,便迈着步伐出了竹屋。
她思考得慢,才反应过来时,男人已不见了踪影,肚子又咕咕叫了,她揉了揉,爬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近木桌。
这木桌比她高上一个头,她迈出短腿,爬上椅子,这才能看到男人所说的饭菜。
这一餐,她是趴在桌上吃饱的,她很懒,吃饱了,便懒得再爬下去,悠闲玩着桌上的竹筷与碗,水嫩的脸颊累得通红,却玩得不亦乐乎,玩着玩着,竟睡着了。
男人回到竹屋,见着光着身子趴在桌上睡着的她,皱着眉,他上去将她抱起,为她穿上了衣物。
她很小,胳膊小腿却肉肉的,捏上去软软的,不过穿件衣服,他竟有些害怕将她的手给掰断了。
她睡得很深,一觉醒来,天空满是星光点点。
她睡在摇篮中,侧过身,便见榻上静躺着的男人,她看着他,小小的脑袋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恍惚中,她听到他呢喃细语着:“皎儿……”
皎儿是谁,她不懂,也懒得去思考,抬起手来,看着自己身上粉嫩嫩的衣裙,她心中欢喜,在摇篮中来回打着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笑够了吗?”这道既熟悉又严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翻正了身体,坐了起来,见男人也坐在榻上,他们再次四目相对。
“爹爹……”她怯懦唤他,不知他为何生气。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爹爹,若不知唤我什么,便叫我……师傅吧!”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称呼了。
“师傅……”
这一夜,她知道自己该唤这个男人师傅,她慢慢长大,开始随着他出游,听着别人唤他陌衍,她也才知道,原来,这是师傅的名字。
陌衍总叫她徒弟,带着她游历凡间,向他人介绍之时,也只是说:“这是我小徒弟。”
她终忍不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去找他,见他玩弄着从未见过的蓝色花朵,她上前夺过,惊讶道:“师傅,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他面上不曾出现过笑,可这次竟然浅浅的笑了,他柔声道:“鸢尾花。”
鸢尾花……
她玩弄着,仔细看着手中的花朵,又想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放下花,她道:“师傅,我有名字吗?”
陌衍惊奇,几百年来,这是她第一次问他有关她自身的问题,揉了揉她的头,陌衍思量,他道:“有。”
听闻有,她惊喜,黑溜溜的大眼充满了喜悦:“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呀?”
他想,见着一旁的花朵,他道:“花……”
花?
“花什么呀?”
陌衍眼底黯淡几分,冷冷道:“花擎。”
他念出这个名字,懵懂的她不知自己师傅为何又变得冷淡了,转头看向窗外,她呢喃:“花晴,是……晴天的晴对么?”
晴天的晴,陌画想了想,抬眸看她,这般明亮的眼,配这晴,也许更好。
他点头,便见花晴喜悦,在屋中跳来跳去,他终于,也跟着笑了。
花晴很爱那山间的野兔狗子,每日去见它们,却不想,它们见了她便躲。
一次,见着凡间猎户用捕兽夹抓捕,她也学着去捣鼓那玩意儿,陌衍见了,问她干嘛,她抱怨道:“最近师傅总是一个人出去,都不带上我了,我一人守在竹屋甚是无聊,想着,学凡人捕只小宠物来陪陪。”
这满满的埋怨陌衍听在心里,无奈,他蹲下身,拿过她手中歪歪扭扭的捕兽夹子,看了看,没说一句话,兀自修理着那玩意儿。
她看着他,师傅的侧颜是极好看的,轮廓分明,睫羽蒲扇得跟那黑蛾翅膀似的。
捣鼓完了,他拉过她的手,道:“走吧!”
“去哪?”,她还未反应过来,问道。
陌衍举着捕兽夹在她眼前晃晃:“捕点什么小动物来陪陪你。”
她脸上的喜悦绽放开来,随着陌衍,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悠悠上了山。
安置了捕兽夹,他们静静等待着什么中招,见天色渐晚,黄昏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花晴想了想,忽才想起一点,她拽了下陌衍的衣袂,说着:“师傅,我们可是神仙,为何要这么捕抓呀?”
陌衍冷冷看她,懵懂无知的脸满是对他的疑问,“不是你要这么捕的吗?”
“我……”陌衍说得对,纵使她机灵,也没法回他了。
无奈之下,陌衍叹息,不过转眼间,便见他飞了出去,遥见一只兔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他施着小法击去,谁料兔子机敏,一窜,跑了。
“师傅加油!”
陌衍看她,撇过眼,又去追那只兔子,来回折腾,竟不甚将兔子赶到了夹子上,待他拿起兔子时,小小的兔子已受了伤。
带回兔子,花晴悉心照料它,倒生了情感,兔子黏她,俱他,这回,也算是千回百转了。
一夜,她难以入睡,便抱着兔子蹲在他榻前看着他,被这道目光注视太久,他忍不住了,便睁开了眼睛。
榻前的少女,已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这么多,长得越发窈窕,明媚,他忽觉这么近近地看她有些不适了。
慌坐起身,他问:“又睡不着?”
她点头,“小雪儿也睡不着。”
小雪儿,这是她为兔子取的名字。
他透过窗棂看向外边,听了几声蝉鸣,又道:“今夜外边很亮,出去走走吧。”
说是走走,可一出了门,陌衍便一跃到了屋顶,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今夜月光照得很亮,照到他的脸上,有着些许静谧。
花晴跳到他的身旁,盘膝而坐,“师傅最近很忙,也不带上我了,平日早出晚归,有时……一去便是好几天。”
半响不见陌衍回她,她侧过脸,看他,见他瞧着天上的月亮发着呆,她又抱怨:“月亮很好看吗?”
“好看,皎皎明月,清冷,飒气……”
师傅的声音也冷冷的,她想说,却又没说,看着月亮,她问:“师傅,皎儿是谁?我总听你睡梦中念叨这个名字,好多好多次了!”她比划着,懵懂地看着陌衍。
从她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陌衍怔忪,眼底黯淡了不少。
“我的爱人……”
说完,她心中一震,好似有着什么缓缓落下,“那……她在哪?”
陌衍闭上了眼睛,脑中回忆着那个清冷无比的女人,突然,他自嘲地笑出了声:“哼哼哼,在哪?她……死了。”
死了……
师傅如此伤心,想是因为她了,可师傅与自己相处已过了千年,这么久了,师傅还没放下吗?
“师傅现在还爱着她,对么?”
“爱呀,如何不爱……”
她看着他眼角有着什么映射了月光,盈盈闪烁着,师傅哭了,她以为,师傅是这世间最不懂爱最高冷的男人了,可今夜,他却为一个女人悲伤了。
她心中平静,却又波澜起伏着。
“那师傅还会接受别的女子的感情吗?”问出这个问题,天知道她的心有多忐忑。
他回过头看她,深深地看她,良久,他起身,道:“很晚了,快些睡吧!”
师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疑惑,回到自己的小屋,彻夜难眠。
当她再次醒来时,阳光明媚,照入屋中,小小的竹屋盛满了阳光,她揉捏着眼睛爬下床,低头便见着小雪儿啃食着青草。
揉了揉小雪儿的身体,她自语:“难得师傅今日出门会为你准备吃的。”
咕噜噜,她自己的肚子也叫了声,叹息一声,她走进厨房,掀开锅,锅中早已准备好了吃食,她嘿嘿一笑,师傅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将锅中的碗碟抬到桌上,她想好好吃一顿,拿筷之时,只见竹筒下压着一张折叠的信纸。
她好奇,打开了纸,哗啦啦一堆碎银从纸中掉到了桌上,她欣喜,再看纸上留笔时,表情渐渐怔愣了。
信中提笔:从竹屋往西,到达镇上寻一身着青衣头戴纱巾笠帽的男人,我已交代好一切,盘缠也够你用了,自此,你便跟他走吧,他会教你更多。
另外,昨晚的问题……
不会了。
不会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她心颤颤生疼,师傅走了,留下她走了,走的如此干脆利索,她忧心,莫不是昨夜她问得太多了吗?
看了桌上食物,小雪儿一颠一颠蹦了过来,蹭着她的裙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她抹了泪,简单收拾了行李,抱上小雪儿,决心出了门。
一路往西,她所要到的那个地方名叫昙镇,少时曾与陌衍游历一番,对镇上街市还算熟悉,她盘缠丰足,倒不怕没地落脚,只是,思及纸上所诉之人,她心里没点把握了。
师傅离去,虽将一切安排妥当,可与陌衍相处千年,第一次离了他,她忽觉似没了靠山,心里没底,路途遥远,若在途中再遇魔兽妖物,她又怎应付得来。
白日,她行得极快,处处小心谨慎,不多留连美景,好在一路还算顺利,黄昏将至,看着远方高高的石壁上刻着的昙镇二字,她终松了口气。
入了镇,本想寻一客栈留宿,却见镇口威威站立着一人,青衣,头顶着笠帽,帽檐盈盈飘逸着足足近半身的青色纱幔。
这……
她心中侥幸,竟不用自己去寻了,这一路赶来,她脑中都规划好该如何寻,从哪寻了,没想到,她才到昙镇,人便已经在镇口等着了。
许是发现了她,男人手一挥,背过身后,只见男人身边沙尘飞起,衣袂飘飘,眨眼间,男人便站到了她的跟前。
“敢问,小姑娘叫何名?”
她讶异,察觉此人实力不弱,功力深厚,是想又许是师傅安排,便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花晴!”
闻言,男人哈哈笑了,低沉且有些许苍老的声音却笑得格外爽朗,他道:“花晴,哈哈哈,如此标致玲珑的徒弟竟转交于我,你那师傅也是舍得。”收了笑,隔着纱幔,男人安静了片刻,才又说着:“跟我走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我邢玄的徒弟了!”
花晴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听男人说了这话,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她悲怒难忍,“师傅他不要我了吗?”
邢玄沉默,迟疑不定,瞧着花晴稚嫩通红的脸,点了点头:“人人皆有苦衷,或来日方长,待将来的某一日你再见着他,再问个究竟罢!”
拭净泪水,她愤然:“好,你带我走吧!”
二人所至之处,风景秀丽,层云缭绕,鸢鸣回荡,飞跃悬壁,峡谷仙泽涌动,踏于青石板上,她悠悠抬头,见千层阶梯底端立一石柱,赫赫几字明耀生辉。
是乃,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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