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仙君，被我破戒 十二章 生死关方见真心4

夜深了，桌上有一盏莹莹烛火，却照不亮这无尽的黑夜。

沈青回想她这一生短短十六载，年少时父母双亡，她被过继到舅舅家，寄人篱下。没想到转过年，舅舅家就蒙冤获罪，几位表兄都被发配宁古塔，从此家道中落，日子苦寒。

一年前，边陲战事告捷，松王爷率骑兵回朝，途径万溪州，借宿沈宅，下榻一夜。

那晚，沈青拎着两个食盒到王爷房内，她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么天真，爱说爱笑，乐呵呵的陪王爷聊天。

“你叫什么？”

“回王爷的话，奴婢叫沈青”。

“你不是奴婢吧？”

“嗯，这是舅舅家，奴婢从小寄居于此。不过这里也不分什么小姐、奴婢的，我有时干的累活比奴婢还多呢！”

“为何？”

“因为我不会做绣活啊！她们都要忙碌着做绣活贴补家用的，我就只能去干些杂活了！”

“刺绣是寻常女子的必修，你为何不会？”

“我六岁习舞，十年如一日，每天都要练舞四个时辰以上！有的时候累的战都站不住，还哪能哆嗦着手去学刺绣？哎……不过我现在觉得跳舞还不如学刺绣呢！做刺绣还能变卖贴补家用，跳舞却没什么用！家里人都没闲功夫看我跳，舅舅又从不让我见外人。我只能站在铜镜前跳给自己看，越看越烦，觉得自己活像一只搔首弄姿的猴子……”

“呵呵……”

“王爷见笑了！呵呵……家族有冤案在身，舅舅希望我习好舞技，将来能进到高门侯府里，申冤为家族翻案。不过，不用等将来了，我现在见到王爷了……”

往事一幕一幕，眼泪掉落不停。

沈青抚摸着那块亲王令箭，回想着王爷对她的恩情、宠爱、纵容……

可与此同时，她又好恨，恨这王府的一切，恨王爷没能护她周全。

王妃妒怨之心早有苗头，萧彦婷更是每每见到沈青，必要侮辱谩骂。可王爷每次总是斥责几句就不了了之了。为何不肯严惩她们，给她们颜色，看她们还敢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伤残沈青？

说到惩罚，有一次，萧彦婷当着一群外客女眷的面折辱沈青。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比市井泼妇骂人还脏，谁能想象那是从一个闺阁郡主口中说出的话？

碰巧被大少爷听见，当场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可是后来王爷得知此事，也只是责骂几句，都没舍得打女儿一下，王爷实在是太娇惯萧彦婷了！

圣旨下达后，大少爷派人快马加鞭禀报王爷……

傍晚时，王爷回府了。

一瞬间，沈青的心像被人提着，揪的紧紧的。绝望中又生出希望，王爷定是得知此事，昼夜不停往回赶。

如果王爷现在到青风百里，她该说什么？王爷会怪她吗？会嫌弃她吗？或者他会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说没关系。

然而日头西落，从黄昏到深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青坐在窗下苦苦等了一夜，王爷都没有来。消沉的心在无声无息中彻底凉透了！

直到第二日中午，王爷仍然没有来，也没有任何旨意给她。

楼下有脚步声，是宝娟急匆匆的上楼，低声说：“姑娘，您快换衣服！大少爷安排的，让您到南门躲进送菜的车，就可以出府了！大少爷会安排人送姑娘去西北。”

“……”

“姑娘，你快跟我换衣服呀！没时间多说，南门换班的时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车马不可以久留……”

“不用麻烦了！”

宝娟惊诧：“姑娘，你说什么呢？大少爷都安排好了，你出府就可以活命了，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会走的！！”

“姑娘？”

“圣旨要我死，我逃走了，就是抗旨！大少爷会是什么下场？而且我又能逃到哪去？一路追踪，迟早会抓回来。”

宝娟摇摇头，非常急切，要硬拉沈青起来。

“不会的，大少爷都安排好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要放弃！姑娘，你快走吧！”

“宝娟，我不会走的！”

“可是……可是王爷已经下朝，从皇宫回来了。王爷没去跟太后求这件事，明早必然要执行姑娘的赐死！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姑娘，你就听大少爷一回吧！”

“……”

“姑娘，你知道吗？大少爷要去跟皇上请旨驻守西北边关，以后他会去西北找你的……”

“别说了！！！”

沈青忽然捂住耳朵，紧紧的蜷缩着身子。她不想听，是因为她不敢听。她平静的外壳下，最后一根心弦即将崩断，这个叫美梦的东西，只会让她痛苦万分……

………………

傍晚时，萧连、萧台听到召唤，来到二楼。沈青秉退了其余奴婢，要单独跟他们说说话。

聪明如萧连，心知肚明，他知道王爷昨晚没有来青风百里，沈青就是必死无疑。

萧连聪明，十文段字，萧台有严重的口吃，很少说话，但非常忠诚。沈青以前出府玩逛，每次都带着他俩，是主仆，也是熟悉的朋友。

沈青从榻上下来，提着裙摆，朝他们跪倒。

“主子？”

他二人守礼，不会触碰沈青，只能跪在一边，“主子，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没有主子，在青儿心里，已将你们认成兄长……此去一别，两位兄长请受妹妹一拜吧！”

“主子……你做什么？你要让我们伤心死吗？”

萧台在一边捂着脸，难以言说的悲伤。沈青轻轻抚了抚萧台的肩膀，萧彦婷跋扈，是萧台替她挡了一刀。后来二人为救沈青，又被净了身。

“两位兄长对青儿恩深义重，青儿没能给你们一点回报，留给你们的只是痛苦和伤害。以前青儿原来想着，这辈子好好报答你们，可是……没有机会……”

沈青擦去脸上泪痕，努力的平复情绪。

“明天我会求王爷给你们一条好的出路，你二人出府后最好不要分开，萧台憨实又不认字，但是萧连聪明认字，你要好好的带着他，多照顾他。我看你们平日里关系也很好，我很放心……”

萧台摇摇头，坚定的说出一个字：“不……”

“主子，你说什么？我俩早已经都商量好了。明天主子不在了，我们就随你去了，这样在路上你也不怕孤单……”

“不行！不许你们这样！”

沈青厉声喝止，眼泪涌上来，又强行压下去。

“我绝不许你们这样……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勇敢的去面对别人的眼光，或者干脆走远一些，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听见了吗？”

无言中，只有滴答掉落的眼泪。

“难道你们连我最后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吗？你们两个是要我死不瞑目？”

“主子，你别说了……”

“那就答应我！”

“……”

“两位兄长，还要妹妹怎么求你们？啊？想看妹妹死不瞑目吗？”

“主子……我们记住了！”

“来，我们起来坐，都不许哭了！”

“主子，我还有件事一直没有跟你说，一直瞒着你，我现在想要告诉你。”

“萧连，你说！”

“其实我根本不是在二少爷院子里受了罚，而是二少爷特意写信给我，让我做个假象被赶出内院，以后找机会进你院子伺候！”

难怪沈青之前常有疑惑，萧连很聪明，从小在府中长大，是二少爷的书童，二少爷很器重他，整天把他带在身边，怎么就会突然抛弃他？赶到马房去？原来其中的缘故是这样啊！

“从姑娘进府开始，二少爷就一直不放心。他知道我心思细，有点小聪明，就让我跟着姑娘，照顾姑娘。后来他要去丘燕国了，就更多次嘱咐我，还跟我说若有任何事让我传讯给他，可是这段日子我们被囚禁在这，什么信都送不出去。主子……我跟你说了实话，你不会怪我吧？”

“这点小事，我怎么会怪你？今生今世，不伦你俩犯什么错，我都不会怪你俩们的！”

萧连低着头，强忍泪水，“二少爷他让我好好守护主子，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不是的，萧连，你做的非常好……以后如果你见到了二少爷，要替我跟他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