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执笔 第 九 章 无头尸

看清尸体的那一刻，围观人群都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两侧衙役也纷纷侧目屏息。

所有人都退了，但陆名并未后退，因此他便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前端。

那是一具无头男尸，脖颈处一个碗大的血红断口！

石府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小心脏：“此乃何人？他……他的头颅呢？”

披麻女子突然拜伏在地、痛哭失声：“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民女姓苗，这是我家老爷王抻，老爷昨夜出门饮酒，夜半未归，民女便先行歇息，谁知、谁知今早起来，便见到……”

女子浑身颤抖，似是回想起那一幕，几乎晕倒。

“便见到什么？”府尹大人微微蹙眉。

“便见……老爷的无头尸体出现在床上……”

好重口……饶是陆名也觉得那一幕太过美妙彻骨，不由地心中反胃。

自己平日的枕边人突然以这种模样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倘若这女子心灵稍微脆弱一些，恐怕当场会被吓疯！

府尹悄悄地扯了扯官服，给一旁的师爷打了个眼色，小老弟，该你出马了！

师爷会意，缓步上前，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

“这伤口如此平滑，干净利落，京中有此刀工的不过寥寥数人……”

然后他转而看向那女子，眼神中有些怀疑的神色：“王苗氏，你说你昨日先行歇息了，不知道尸体何时出现在床上？”

大牧女子，遵从未嫁从父、嫁夫随夫，因此，女子未出嫁时从父姓，出嫁后，父姓前还要再加上夫家的姓，故师爷称其为王苗氏。

王苗氏微微抹泪答道：“正是。”

“何时歇息的？”

“大概在亥时。”

“你丈夫外出喝酒，亥时依旧未归，你不担心反而自行歇息？”师爷眼神犀利盯着女子。

王苗氏低垂了脑袋，沉默不语。

府尹眼神一闪，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速速答来！”

王苗氏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痛苦地说道：“老爷他……平日里会去一些烟花之所，时常彻夜不归……”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瞬间便都明白了。

师爷也干咳了两声，不再追问，转换了话题。

“你家老爷平日里是做什么工作的？最近可有与人结仇？”

“我家老爷是在秋斩台当刽子手，仇人……想必不会少……”王苗氏轻声答道。

“刽子手？”师爷身体一震。

砍头也是个技术活，平日里人们只看着那刑场上的刽子手一刀下去“喀嚓”一声人头落地，若真换了个普通人，怕是连剁一只鸡都得好几刀。

因此，刽子手也算是个好差事，所说有损阴德，但来钱，这也是为何王抻身为一个刽子手也能被成为王老爷的原因。

因为有钱呐！

陆名心中焦急，这案情推进的太慢，到现在了还没开始去案发现场看看，真让人捉急。

而且，他发现这具尸体的魂魄被困在了尸体中，浑浑噩噩、怨气冲天，若顺天府以正常的砍头案来查，八成是查不出真凶的。

没想到一回京就遇上这么有趣的命案……陆名手痒地搓了搓手。

他在地球上时一直想考警察学院，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年，结果在高考前夕被抓回了地府。

但心中想断案的心尚未冷。

况且，若是断了此案，应当便能获得判官系统的奖励了。

师爷去到石府尹身边窃窃私语了片刻，眼神扑朔迷离。

良久之后，师爷似乎得出了某个结论，问道：“王抻与其他刽子手同僚的关系如何，你可知道？”

王苗氏轻轻摇头：“民女不知，老爷平日在家并不会聊到工作上的事，只是……老爷的脾气一向不好，尤为火爆。”

石府尹当即吩咐左右道：“这脖颈上的刀口如此平滑，定然是刽子手所为！速速前去秋斩台处，将所有的刽子手抓来问话！”

这……太虎了吧？毫无证据就凭一个怀疑就把所有刽子手全部抓来？……陆名暗暗摇头。

再说，身为朝廷命官长伴君侧，且据说大牧官场如今党争格外激烈，虽然是个三品命官，但指不定哪天也会沦落到抄家砍头的地步，你今日把刽子手得罪了个遍，万一哪天自己真上了秋斩台……

到时候人家故意砍歪，或是少用点劲多砍个几刀……陆名心中想着，啧啧咂嘴。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高举一份文书急匆匆地闯入衙门，在衙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噗通跪倒在地。

“大人！大人，这个案子还有内情，小人有话说！”

这人面色铜黄，体态瘦弱，此时胸前捧着一个木盒子，气喘吁吁，似乎是一路奔来。

陆名眼角一瞟，便看见那王苗氏在看见这人怀中木盒的一霎那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慌张。

“来者何人？因何无故搅乱公堂？”石府尹不悦道。

王苗氏盯着那人，轻声呵斥道：“二叔！不要在公堂上胡搅蛮缠！你若是又欠了赌债待我回家再帮你凑钱，快回去，不要耽误大人办案！”

然后转头向石府尹告罪道：“这是我家老爷的弟弟王福禄，平日里只会吃喝嫖赌，一向不知礼节，望大人恕罪。”

“哼！我不知礼节？”王福禄冷哼一声，冷冷的看向王苗氏，“恶妇！你还有脸在这里假装哭哭啼啼！你装什么贤妻良母？我大哥死了岂不正合了你的意！”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苗氏。

王福禄继而转头看向府尹，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痛诉道：“禀告大人，我大哥正是被这恶妇用巫蛊之术害死的！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大哥做主啊！”

王苗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浑身僵硬。

石府尹也面色大变，心中惶惶起来。巫蛊之术一直都是朝中大忌，百年之前后宫曾出过一次“巫蛊之祸”，自那以后，朝廷便明文禁止了这类令人发指的巫术。

若真是巫蛊之术重现大牧京城，且引发了一起命案，那这必将是一件震惊朝野的案子！

“王福禄，你可有证据？”

“小人这里有一样东西，正是从这个毒妇房中搜出来的！”王福禄将怀中木盒取出。

师爷上前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将其再次盖上，转而递给了石府尹。

石府尹面露疑色，但师爷只是给了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石府尹揭开木盒，在看清盒中之物的一瞬间，他娇躯一震，差点手一抖将盒子扔出去。

他努力镇定下来，盯着王苗氏勃然大怒！

“王苗氏！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