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尹和师爷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着布衣的年轻人立于堂下,静静凝视着那团阴煞之气。
“你是何人?休要搅乱公堂!”石府尹端起姿态,重新端坐于高堂之上,头顶是“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大人!大人,这是我家堂弟。”陆同舟连忙陪着笑上前说道。
陆同舟在府衙内也是个憨厚的老好人,再加上当初陆北昌为了儿子能进衙门也专门拜会了石府尹几回,虽说没掏过实际的金银,但古玩字画还是带了几件的,因此石府尹面色稍稍好了一些。
“你说本府的公堂不公?年轻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石府尹盯着陆名说道。
陆名轻笑道:“你若不信我,那便当我没说,只是我要提醒你,你一日不还他公道,这凶煞便一日不会消散,顺天府便一日无法升堂!”
石府尹微微沉默,看向师爷,师爷微微点头,看向陆名:“区区凶煞而已,请几位儒家弟子前来,以儒家清平术驱散便可,何至于你说的那般严重?”
陆名皱了皱眉,这个师爷把这只凶煞想的太简单了!
大牧虽打击巫蛊之术,但却承认鬼魂的存在。
这类鬼魂往往只是人死后的一缕执念,一般只要请一位最低阶的九品道士或者九品儒生都有办法驱散鬼魂。
但这个凶煞不同,他绝非人们印象中那种弱不禁风、一吹就散的鬼魂!
它被人做了手脚!
但石府尹明显很信任师爷,当即大悦,望向公堂外的围观群众,高声道:“在场可有儒家弟子?”
陆同舟笑呵呵道:“大人,我弟就是儒家弟子!”
石府尹没理他。
陆同舟不死心地补充道:“三迟书院弟子。”
门外围观群众顿时目光都聚在了陆名身上,但大多是怀疑的目光。
大牧的儒家学子,自幼学习的便是刻板的讲义和述论,而三迟书院讲求思想自由不受拘束,因此大牧能进三迟书院的儒家弟子不多。
据传三迟书院的学服乃是华丽丽的云纹白鹤服,而陆名此时身上只穿着一身粗陋的麻衣。
石府尹颇感意外地重新打量了一番陆名,重点看了看他的衣着。
没听说过三迟书院学生这么寒酸的。
于是,他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陆名,再次将目光挪开。
陆名心中“呵呵”一笑,这石府尹还挺傲娇。
堂外,一男子朗声大笑道:“吾辈读书人,自当以自身正气,扫污浊之气!”
人群向两侧分开,一男子缓步踏入公堂。
“这是……国子监的学服!”
有人认出了这名男子身上的鎏金流云纹长袍,以及头顶的白玉银冠。
这是国子监学子的服饰!
国子监,一个汇聚着大牧举国上下年轻一辈学子的地方!
相比于三迟学宫的学生,国子监入朝为官的学生更多。
——因为国子监是国营学院!
三迟学院虽说是儒圣所创,但却独立于各国之外,不受诏不听封,保持着当世儒家最后的风骨。
也正因如此,三迟书院不咋受大牧朝廷待见。
若非三迟学宫掌握着儒圣留下的不传之术,朝廷才不太愿意招三迟学宫的人入朝为官。
而在大牧,但凡家中有点钱财或权力的家族,都会拼尽全力将族中子弟送入国子监——而非三迟学宫。
那男子手握折扇,缓步行至堂前,施了个儒家之礼道:“学生国子监正义堂许午阳。”
“真的是国子监的学生!”
围观众人目光之中神采奕奕,有些年轻的女孩已经开始泛起了桃花眼。
在大牧,能成为国子监学生,便意味着距离入朝为官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能顺利从国子监最高学堂率性堂毕业!
许午阳看向陆名,目光扫过他的一身布衣,倨傲道:“你是三迟学宫弟子?怎么?三迟学宫如今没落得这般寒酸了?连学服都发不起了吗?”
兄弟你这个出场有一点反派的感觉啊……陆名心中吐槽,向他回以一个死亡微笑。
陆名搞不懂这货为何一出场就对自己抱着浓浓的敌意。
长期身处三迟学宫的陆名当然不会知道国子监与三迟书院的恩怨。
国子监在儒道学术上一直被三迟学宫死死压着,这是每一个国子监学生的心病。
虽说这一世,国子监出了一位夫子,凭一己之力与三迟书院分庭抗礼,但国子监的学子总体实力依旧不及三迟书院。
不过,大牧京城终究是国子监的地盘,因此,只要在京城之内抓到机会,国子监学生便会不遗余力地在其他方面打压三迟书院学生。
“许午阳,你可会儒家清平之术?”
石府尹面色此时已经好了许多,似乎有了儒生在场,凶煞便不足为惧。
许午阳微微颔首:“自然,儒家修正气,九品清平术乃是入门之术,我身为八品儒生,清平术早已炉火纯青!”
说着,他看向陆名。
陆名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国子监最牛了!
“闲杂人等,退下!”
许午阳看着陆名高声说道。
之前晕倒的王苗氏早已被人衙役拖到了一边,此时凶煞周围只有陆名一个“闲人”。
陆名乖乖地闪到一边。
这个国子监的愣头青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
国子监的儒生与三迟学宫不同,他们读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入朝为官。
因此,声名于他们而言便尤为重要。
每一个国子监学生都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提升自己的名声,有的通过诗文,有的则通过当众论理,当然也有像许午阳这种,借着“剿灭凶煞、造福百姓”的名头提升自己在百姓中的知名度。
国子监的学生们活得可真累……陆名突然感受到了前世应试教育的好处。
只需要专心读书就好,在学生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思,整个学校都是单纯、美好的气息。
这个许午阳心中的小算盘倒是打的啪啪响,不但准备借机提升自己的声名,还能顺便通过打压陆名这个三迟书院学生提高自己在国子监学生中的地位。
一举两得!
但很可惜……陆名微微摇头。
许午阳站在凶煞三尺之外,右手颇为潇洒地展开折扇,左手并指,于面前凌空写出四个金色字符。
海、晏、清、平!
“九品清平术——海晏河清!”
“六品之前,儒家唯一针对鬼煞之物的儒术!相传是三百年前一位儒道双修的大儒结合道家镇鬼术改进而创!”
石府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许午阳将面前的“海晏河清”四字推向折扇之上,喉咙中一声低喝:“去!”
折扇扇动,清风顿起,环绕于凶煞周围,一圈圈收紧。
凶煞剧烈挣扎起来,但仍旧被清平术逼得逐渐缩小,逐渐从三尺缩至一尺。
“成了!”石府尹激动地一拍大腿。
“不愧是国子监学生!”
“我大牧国子监不弱于三迟学宫!”
……
围观众人纷纷拍手称赞。
许午阳骄傲不已,不由激动得面色潮红,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团凶煞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陆名看着那红光愈盛的凶煞,默默地再次后退几步。
伴随着一声如来自幽冥的恐怖尖啸,凶煞猛然挣脱了清平术的束缚,如凶兽一般扑向三尺之外的许午阳。
许午阳的瞳孔中,灰白色的煞气裹挟着猩红独眼般的凶煞之灵扑向自己,他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尖啸声在他的面前几乎零距离响起,他闭上了双眼,双耳中渗出鲜血。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凶煞和许午阳身上,所有人都为这个倒霉的国子监儒生捏了一把汗。
许午阳缓缓睁开眼,面前是近在咫尺的猩红独眼,它正剧烈挣扎着,试图摆脱三尺之距的束缚。
许午阳的双腿已经软了,但他依旧强撑着站立,不想堕了国子监的声名。
“不、不过如此嘛……”他强撑着支起苍白的笑容,看向四周的人们,指了指凶煞,“还以为是个什么大凶,也没、没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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