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流素之沐雪情 第九章 傲娇神尊（上）

月寒宫内，雪糯青丝散落，美目闭阖，面色红润，整个人卧在榻上睡得正熟。沐司盯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召唤出灵鹤传音，须臾，流云与洛书闻讯而来。

两人将将抵达，就看见沐司披着墨发，端坐在床榻的一边，同样双目紧闭，似乎是在养神。

洛书进来后发现自己师侄躺在那里，以为又遭了什么难，心中很是焦急，走近才发现只是睡着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整敛衣衫，对沐司躬了一礼。

沐司这才睁开了双眸，颔首示礼。

一袭天青色长袍的流云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别客气了，赶紧帮我师兄看看。”

洛书直接甩开流云的手，径直上前把脉。须臾之后，才收回搭在沐司脉搏上的嫩白手指。

沐司依旧是面无表情，流云却急得不得了：“仙子，怎样？”

洛书面色淡淡：“我上次就说过了，神尊在月寒宫受了数万年的寒气，一时半会难以清除。需时常去太虚镜灵泉浸泡，并在殿中以无根火，兴许能驱散几分寒气。奈何小仙身份低微，神尊并不将我的叮嘱放于心上，不但不听医嘱，还妄动仙法，今日若不是我这师侄在，神尊怕是要回月寒宫继续长眠了。”

洛书虽说语气冷淡，但是在座的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悦。更何况，这次还连累了自己的小师侄。要是让师父知道，那老头肯定会来月寒宫大闹一场。

沐司听到洛书提及小师侄，手指微微一顿，别过头，刻意避开床榻。

流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给师兄面子的小仙，但是这个冰美人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师兄一贯是这个样子，他作为师弟，还是要问个清楚，他面色正经起来，桃花眼一闪：“多谢仙子叮嘱，我们以后一定小心些。敢问仙子，无根火为何物？在何处可以取得？”

洛书面色清冷说道：“无根火乃是昆仑神火，昼夜长燃，暴风不息，猛雨不灭，本来生在昆仑以南的炎火山上。”说到这里，洛书看向了流云，双目灼灼。被洛书这么一看，流云心跳加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洛书仙子长得如此花容月貌。

谁知洛书想起过往，嘴角溢出一丝讥笑：“奈何万年前，流云上神司四海水事，却饮酒大醉，水淹昆仑，从昆仑炎火到极北大越，千里之地尽成泽国。那无根火沉在水底数万年，也不知还有没有当年的功效。”

流云满脸尴尬，万年前的事，自己怎么会有印象。莫非是那次大醉？

沐司也是疑惑看向自己的师弟。

想到那次喝醉，流云羞赫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忽略师兄投来的疑问，转移话题：“不知别处还有这无根火？”

洛书素色长裙下的手紧了紧，语气却无丝毫起伏：“听说弱水以西的赤焰洞里也有一些，但那里是毕方的洞府，盘踞着数以千计的火鸦，以神尊现在的身体，怕是……”

流云赶紧接话：“我去！我现在就去，我不在的时候，师兄的身体还请仙子多多费心。”

洛书冷然：“我是天宫仙子，此乃我职责所在。”

这个洛书仙子对自己是不是有偏见？流云暗自摇了摇头，转身对沐司道：“师兄，我去去就回。”

沐司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担心，叮嘱：“小心些。”

非是沐司担心，而是弱水鸿毛不浮，非法力高深者，根本难以逾越，何况那无尽木处在洪荒凶兽毕方洞府，又有数千火鸦盘踞，所以此去，必定是凶险万分！

流云刚欲捏起手诀，突然顿了一下：“敢问仙子，需要多少无根火？”

洛书面色如常：“自是多多益善。”她的眸子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流云不疑有他，转身大步离去。

洛书瞅到那抹天青色背影渐行渐远，眉头微皱，随即也行礼请辞。谁料刚抬手，就听到沐司冷冰冰的声音：“仙子留步。”

“神尊还有事？”

沐司指着呼呼大睡的雪糯，俊美一蹙：“请仙子将你师侄带走。”

洛书微微一笑：“我师侄现在是月寒宫的人，怎能跟我走？更何况她是为了救神尊你才法力耗尽昏迷，暂且还是不要移动，让她自行醒来才好。”

洛书说得一本正经的，就在此时睡在塌上的雪糯翻了个身子，正对着他们两人，小嘴抿了几次，好像是在吃什么，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她好像是在说“彼心醸、彼心醸、彼心醸，我要喝……”

沐司的眉头不由地皱成一团：“仙子，这……这是昏迷？”

洛书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理直气壮回道：“当然。”

谁让这丫头从小最崇拜神尊沐司，如今能与沐司近距离亲近，作为师叔，她怎么也得配合一下。

沐司扶额，侧脸看着熟睡的雪糯，心中却是暗道：这师叔侄真是一家人！净睁眼说瞎话！

洛书趁着沐司晃神的瞬间，已经飘到了门口，“神尊好好休息，小仙告退了。”不等沐司回话，就一个闪身消失。

整个宫殿瞬间空荡荡的，沐司起身，准备离开，谁知还未抬步，衣角却被人死死拉住。

他低头一看，雪糯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这会儿正使劲扯住他的衣角往自己的身上盖呢。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角，沐司心绪百转千回，最后一把拽回衣服。盖着的“被子”被夺，雪糯未沾脂粉的小脸满是不开心，像小狗一样呜咽几声就闭着眼睛凑了上来。她还想伸出小手使劲儿拽自己的“被子”，一个没留神，沐司差点跌在她身上。

沐司真没想到一个女子睡着后力气会这么大。修长的手指一动，缚身诀闪出，雪糯被无形的绳子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她的黛眉微颦，但是依旧没有醒。沐司又是一挥手，雪糯整个人就被扫进榻里，脸朝下趴在床上，像只小乌龟一样。

睡梦中的雪糯什么也不知道，小嘴呢喃：“冷。”

沐司耳力很好，终是不忍，面无表情地掐诀，柜子里的被子飞出来，将少女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她终于不动弹了，呼呼睡了起来。

沐司这才耳根清净，冷着脸离开。

竖日。

温煦的晨光透过薄翼的窗纱照进塌上，均匀地洒在雪糯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暖色。

雪糯从被子里探出头，一脸迷糊地皱着眉：“这是哪？”

“神尊的寝殿？”认清此处是何地后，雪糯大惊，披着被子坐起来，警惕地张望，眉头紧皱：“我怎么会睡在这儿？神尊呢？”

“神……呜！“雪糯要下床去寻沐司，哪知全身酸痛，跟散架了一样，比练过武还要疼。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富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雪糯！雪糯在哪？”富贵手持王权重剑，满头乱发，双目猩红，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整个月寒宫都惊动了，所有的小仙娥们都闻声出来，很是吃惊地看着暴走的富贵。一个弱女子手持八千斤的王权重剑，任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糯悄悄打开了大殿的门，正准备偷溜。

哪知道富贵眼神极好，手拎王权重剑迅速冲上来，上下打量雪糯，面色焦急：“你没事吧？啊？有没有受伤？”

雪糯被富贵逮着，也不溜了，但富贵奇怪的举动，让她很是懵：“没、没事啊，怎么了？”

富贵围绕雪糯转了一圈，发现她真的没事，才放心。想到今日清晨自己屋子的情景，咬牙启齿：“昨晚咱们殿中进了贼人！”

雪糯疑问：“贼人？九重天上还有贼人？”

富贵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看小孩子一般：“定是魔族余孽，听说神尊苏醒，又动了邪念。哼，好手段，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月寒宫，我倒是小瞧他们了。”她说得有理有据，铿镪顿挫，但是雪糯还是没听明白，怎么又出来了‘魔族余孽’，“那个，富贵啊，你是怎么确定有魔教余孽进来了呢？”

富贵右手一震王权重剑，满脸得意：“那妖人许是畏惧于神尊之威，想先偷袭我，但我乃神尊帐下佐官出身，岂是那么好偷袭的？我的法器察觉到敌意，已将那妖人驱走了。你们放心，有我在，有神尊在，任他魔族妖人千变万化，都逃不过……”

雪糯这才听明白富贵说的是什么事儿，自己算是“偷袭”她吗？她偷偷吐了下舌尖，嘴角扯起讨好的笑容，连连应和。其余仙娥也敬佩地看着富贵。

趁此机会，雪糯就想溜走。

富贵却突然好似被雷劈了般，猛然醒悟，跳到雪糯面前，抓住了领口，一脸惊讶：“你！为什么是从神尊寝殿出来？”

雪糯被人抓个正着，下意识说了句：“我昨晚就睡那儿啊。”

话音未落，她自认失言，赶紧捂了自己的唇。但也晚了，在场的所有仙娥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吃惊、质疑、羡慕、嫉妒各样的眼光都投向雪糯。

富贵要抓狂了：“你为什么会睡在神尊的房里啊？”她对不起神尊啊，神尊让她看好这个丫头，自己却失职了。

所有的仙娥都齐齐盯着雪糯，等着她解释。

雪糯挠头：寒疾之事自是不能让旁人知晓不。但她被这群人看得满身不自在，一跺脚，干脆耍赖道：“因为……我怎么知道！”她一把推开还拽着自己领口的富贵，气冲冲地离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富贵还想去追问，念及神尊的清白之身，冷声训斥：“谁都不准说出去！”

众仙娥面对着富贵的吩咐，连忙点头。只是谁也没发现，各自垂下的眼中都闪过一道叫做八卦的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月寒宫内所有人都知道战神收了一个仙娥进房！就是桃林的那只小雪狐，神尊亲口向天君讨要的小仙。

小灵鹤跟着这些消息四处乱飞，飞到了天宫的各个角落。“神尊收小雪狐进房”一跃成了天宫最大的八卦。而这八卦的两个主人公——沐司与雪糯却浑然不知。

所以当雪糯看到了白玉的案几上放满各种礼物时，才会目瞪口呆。方短短一个时辰，雪糯就收到了月寒宫各个前辈的礼物，每个人都是笑容可掬的来，口中说着“恭喜仙子！”“仙子以后要多多提拔！”甚至还有“早生贵子”这类怪话。雪糯不要，人家把东西放这里转身就走，拦都拦不住。

雪糯盯着这堆礼物傻愣。

富贵则是眼也不眨地盯着雪糯的一举一动。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事情怎么就发展到如此地步。神尊果真与这个小丫头同房了？这小丫头怎么也算不上绝色呀。

雪糯还一个劲儿问为何他们要送自己礼物，富贵暗自撇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哪位仙子是雪糯，出来见见！”

雪糯很是吃惊，走了出去，富贵紧跟其后。走进院中，见身穿银甲的火凤和风眠正在不远处，颇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火凤笑眯眯的：“前两次人多，都是匆匆扫一眼，没看仔细，恩，长得还不错。”

雪糯疑惑。

风眠见状，笑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我这有颗定风珠，同我本源出世，没什么大神通，但胜在好看，送你了。”说着，便掏出个锦盒，扔给雪糯。

雪糯一脸懵地接过。

火凤也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雪糯：“这是九转金丹，有强身健体洗精伐髓的功效，对寻常伤势也有奇效。”

得！又是送礼的，还是两位神将！

“这……无功不受禄，小仙……”

火凤塞到她怀中：“你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他顿了一下，又补一句，“神尊不喜欢多话的。”

雪糯瞪大了眼睛。此时，沐司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众人立即站好，齐呼：“神尊。”

沐司走到了火凤面前，问道：“上元回来了？”火凤面色严肃：“是，她先去上家祖庙拜祭，很快便会过来。”

“也罢，我也去上家祖庙看看。”

言罢，沐司往外走去，火凤、风眠跟在身后。经过雪糯身边时，沐司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侧目看了眼捧一手礼物的雪糯，雪糯浑身一震。这是要收回自己的礼物吗？她赶紧把礼物藏到了身后。

俏皮的反应逗得沐司想笑，却又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离开。风眠立刻暧昧地笑看了雪糯一眼，火凤则若有所思。

天族，上家祠堂。

两侧门柱上挂着一幅对联，上书“拯尽四洲黎庶，修成万劫金仙”。中间牌匾金光闪闪四个大字“除魔卫道”。

沐司站在广场上，望着牌匾，眼神一暗，陷入了沉思；而不远处的上元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沐司的背影。

他面容清秀，身穿银甲，不加没有任何配饰。浑身散发出将神特有的英姿飒爽。

上元想起刚刚在祠堂内老太君是怎么怒斥沐司神尊石心石性，绝情绝爱，对哥哥以及上家千百男儿战死魔域始终放不下。他也很有压力，自哥哥去后，他接替哥哥做上了四大神将之首的位置，除了元若，没有人帮过自己。上家老太君一见自己就是要自己谨言慎行，站稳立场，切莫误了上氏一族三代牺牲换来的荣耀与前程。老太君心中只有元家以及上家的荣耀与前程，却忘了自己到底是个没军功的神将。

上元心头一酸，抿紧了嘴角，眼眶微红。沐司似有所感，收敛了眼中的痛意，转过身，撞进上元眼中。

上元不得不绷直身子，大步走了过来。

沐司声音淡淡：“多年未见，你也长大了。”

上元身子一颤，语调未变：“神尊却没任何变化，和当年一样。”水眸中闪过激动，还隐隐夹杂着一丝的爱慕。

沐司面无表情：“听说你接替了上邪，如今在北海领兵，已可独当一面了。”

除了公事上元没有从沐司眼中读出其他神色，不禁黯然道：“不过是借着神尊和家兄的威风，勉力为之。”

沐司想起上邪的英勇对敌，轻叹了一口气：“你做的很好，你兄长离世前最牵挂你，若是他看到你现在的表现，会欣慰的。军营中。日后若遇到难题，虽然本尊已卸任军中要务，但威望还在，可以来找本尊。”

上元动容，抱拳行了大礼：“多谢神尊，上元一切都好，也会用心做事，绝不给神尊丢脸。”

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沐司沉默地看向不远处的上邪雕塑，他还是没办法去上家的祠堂祭奠上邪，如冰的眸子覆上了一层寒意。

上元没有注意到沐司的异样，他想起今日在殿中听到小仙娥的传闻，目光闪烁，试探道：“还没给神尊道喜。”

沐司从上邪的雕塑中缓过神来，凝眉：“本尊有何喜？”

上元愕然声音道：“呃……刚刚听人说起，神尊收了一个小仙进月寒宫，还没恭喜神尊。这是神尊第一次收女子入房，大家都在传，神尊这次醒来越发随和了。”

“你听谁说的？”

上元还没开口，沐司目光沉沉，不再多言，一道流光，拂袖而去。只留上元独自一人面露哀色回了上家大厅。

她从袖口拿出一封信，来回摩挲着。元若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上元听到动静连忙将书信藏于袖中，元若自然也没忽视上元的反应，却装作没看见，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上元转身，嫣然一笑：“你何时回来的？”

元若身姿清贯修长，丰姿如仪，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一大早，已经去天目上神处复命了。”

上元皱眉：“神尊已经回来了，天目上神还代掌战神之职，合适吗？”

元若双目直视眼前，温和地道：“神尊身归天地时，军神印已归天族，这刚刚归来，先不说身体恢复了没有，就说他万年未掌兵，就算要接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神尊的归属，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

上元被元若说得哑口无言，她才不管该不该考虑，只是为神尊不平。躲开元若温柔的目光，反讽道：“你们东海的人，说话做事，都是这般滴水不漏吗？”

元若仿佛没听出上元话中的讥讽，认真地回答：“我东海一族孤悬海外，对于天宫的事，向来修闭口禅。我说这番话，已不算东海的风范了。”

元若突然弯腰，靠近上元的耳畔，声音低沉：“上元，我是为你好，你知道的。”

元若的心思，上元一直都知道，这万年也多亏了身边有她，自己在四位神将中的位置才会岿然不动。

元若一边说着话，一边修长的手触摸到元瞳额头前飘起的发丝，可还不等她继续靠近，上元却蓦地站起身来，不自然地说道：“你很久没见到火凤和风眠了吧。走，去看看他们，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见了神尊，便没办法与元若走近了。元若一向温和的眸子却跟掺了冰一样，双手攥得紧紧的。刚才上元起身的瞬间，元若正好看到了书信的一角。

却说流云行过弱水，冒险闯入赤焰洞，洞中一片漆黑，流云手持法器照明，小心行走。

毕方乃神兽，本性暴躁，怒则为火，焚尽万物，自古以来就连万象镜修行大能都不敢轻易招惹，流云只是一个上神巅峰怎敢不小心？然而再小心还是踩到了枯枝，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流云心肝一颤。只见一双形似烈火般的眼睛徐徐睁开，一道火舌喷薄而出，落在地上，满地的皆是无根火顿时燃烧起来！

流云总算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烈火熊熊与万千火鸦齐飞而出，向他冲来！流云神色一变，挥出法器，对抗沸腾的火海。

声震云天、传遍洞天的火鸦声，还有毕方嘶吼的声音都传入了外面一身素衣、神色淡漠的女子耳中，她手指微微一颤，还是没动，美目却一直在闪烁，透露出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洞内状似仙鹤、赤色纹身、青色羽毛、白色嘴巴、却只有一只脚的毕方兽，卷起方圆千里的火海，再次进攻。这个对手挺厉害的，把所有的火鸦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流云也使出了自己最后的绝招，略占上风，毕方仓皇出逃。

流云狼狈地奔出赤焰洞，一身天青色仙袍被烧得黑漆漆，向来飘逸的长发也乱成一团，有些发梢甚至焦了。

流云看到洛书站在洞口，还挺感动，连忙上前，潇洒一笑：“洛书仙子，你是在等本尊吗？这洞中的火鸦都已被本尊除了，那毕方神鸟也已离开此地，另觅洞府，里面的无根火无穷无尽，仙子现在就可以把它们都带回去。”

洛书看到流云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放松了心神，但是依旧面无表情，蹲下身子拿起特制瓶子从地上收取一些无根火，“不用了，这点就够了。”

灰头土脸的云风一愣：“你这什么意思？”

洛书语气淡淡：“无根火，顾名思义就是烧之不尽。抗寒取暖，一些足矣。”

什么？这一点就够了？云风气炸了：“你上次对本尊说无根火多多益善，本尊方在此地与那毕方鸟足足纠缠了这么久才将它赶走。”

洛书挑眉：“小仙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她眉眼含笑，收起无根火，转身就要走，流云立地就拦住了她。

流云满身狼藉，他突然贴近了洛书的脸：“洛书仙子，如果我没记错，这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莫非本尊什么时候得罪过你？”看来他上次的直觉不错，这个洛书仙子是对自己有意见，还是恶意满满。

洛书瞳孔一缩，使劲儿推开了流云，声音多了几分紧张：“上神多虑了，我一个微末小仙，怎会与上神这样的大人物有交集？我还要去给神尊看诊，不便多聊，告辞。”女子御风而去，双眸却潮湿了。

不知是那风太过强劲，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他，还是这个样子……

沐司这边面色阴沉的从上家祠堂回到月寒宫，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雪糯。

雪糯跪在大殿上，不敢抬头，两只大眼睛却在咕噜咕噜地转。

沐司阴沉着脸：“是你对别人说，你在本尊寝殿中睡了一夜？”

雪糯呼吸一滞，还真是这事！

她咬嘴，有些不知所措地轻声回道：“小仙……小仙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小仙也没撒谎啊。”

沐司目光越发冰冷，散发的冷气似乎能把雪糯给冻僵了。

雪糯一缩脖子，怂了，低下头。过了一会，见沐司还是不说话，雪糯又鼓起勇气，小声说：“我就是实话实说，是那些人想歪了，再说了，睡一夜就睡一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桃林的时候，经常睡在尘心师叔房里，我爷爷都不说什么。”

女子脖颈很白皙，像是透明的一般，雪糯别开眼去，哑声，“你一个女子，如此不看重自己的名声……”

雪糯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平：“我爷爷说了，心中有正气，就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我也不觉得和神尊您传点谣言出来算吃多大的亏。”

雪糯大怒：“你这小仙！”他很久没这么生气了，现在被一个小仙给挤兑了。

雪糯眼珠一转，恍然大悟：“莫非神尊觉得吃亏？哦，那我这就去跟她们说，我那夜在神尊房里什么也没做，碰也没碰神尊一下……”这话说得很是真诚！

沐司眉头锁得更紧了：“住嘴！出去吧！”

雪糯心中一喜，这是不追究自己了。起身，退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来，歪头一笑：“神尊，您还没谢我呢。”

沐司皱眉，有些恼火地看着她。雪糯解释道：“那日你发病，是我救了您，您还没跟我道谢呢。”

沐司双目沉沉，明明笑着，却冷冰冰的：“好啊，本尊现在就好好地跟你道谢。”

求生欲让雪糯察觉不妥，后背一凉，连忙打诨：“算了算了，不用谢了，举手之劳，神尊早点休息，冷的话多盖一床被子，药在柜子里，可别忘了吃。小仙走了，小仙走了。”

门随着雪糯的退下再次紧闭，沐司不知看到了什么，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这小仙——”

竖日。

洛书正给沐司把脉，叮嘱他近日不可妄动修为，常去灵泉沐浴，加上这无根火，足矣保他平安。月寒宫的众人听闻，很开心神尊的身子有所好转。

无根火很是神奇，若是平日殿中没人，说不准会出意外。雪糯也就因此得了在大殿中看守无根火的差事，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流云刚刚与洛书顶了两句，心情不好，正好看到了雪糯笑容满面，自己的心情也觉得舒畅了许多，便逗她：“你这小仙，从进门开始就笑得合不拢嘴，得了新差事就这么开心吗？”

雪糯头如捣蒜：“对啊，能为神尊办事，我很开心啊。”

沐司看着雪糯这呆傻的样子也是无奈：“你先下去吧。”

雪糯行礼：“是。”只顾开心的她没发现神尊沐司看着自己的背影，若有所思。

流云自然是看到师兄眼中的深思：“你对她还是有所怀疑？”

沐司收回注视雪糯的眼光，拨弄杯中的茶叶，声音淡淡：“月寒宫一事，她本就是重要一环。”

流云疑问：“可发现异常？”

沐司摇了摇头：“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丝毫魔气，但天目说得对，应天魔龙对她异常亲密，不得不防。”

流云微微颔首，又轻叹：“真是可惜。”

沐司冷冷扫了一眼流云。流云勾唇一笑：“这几日天宫中沸沸扬扬的都在传你和这小仙的趣闻，我还以为你睡了这万年，总算有了些好的变化。谁料……”话锋一转，试探道：“若她真有问题呢？”

沐司垂眸，凝视杯中的茶水，声音冷冽有力：“身为神尊，我自当尽责。是时候去探一探这小雪狐的底了。那日在天君面前，狐念神尊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怕些什么。”

流云凝神看着自己的师兄，哎，这才是他的师兄，以天下大任以己责。他有时候都希望师兄能多为自己活，活得更加鲜活，有点人气儿。

他还真以为这只小雪狐会在师兄眼中不同呢。哎！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