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爆龙王的遗物 第一章 辛德·格林——无法地带的神枪手

机密档案：

现派遣老k执行以下任务：

1.暗杀卡勒特成员莫则尔，其军衔为少校，据线人报告，此人正在阿登高地，附照片；

2.摧毁卡勒特在阿登高地储备的弹药库。

注：阅后即焚

——

莫斯匹斯群岛，即根特人口中的“无法地带”，今天又是充满沙尘暴的一天。

似乎不管是胸怀正义还是满腹阴谋，抵抗军们都喜欢驻扎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环境中，有些是因为无处可去，有些则是想通过这种糟糕的生存条件来磨炼部队的意志或是彰显自己崇高的理想。不过，卡勒特组织没准是个例外，它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在卡勒特高层的眼里，根特城早已是囊中之物，只是何时去取的问题罢了，因此并不能说没有容身之所；而在根特的皇都军眼里，卡勒特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他们所谓的理想就如同鱼人海贼放的屁一样滑稽可笑。

卡勒特的目的，自然是攻占神之都根特，从而霸占整个天界。至于这片大陆为什么叫天界，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自古以来就是这个名字。也许，卡勒特的高层，尤其那个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首领安祖·赛弗，依然认为自己所行之事是革命。但只要去到他们军营里头逛一逛，就会发现，上级的理念丝毫没有灌输给任何一个士兵。

而这就是辛德·格林最直观的感受。

看着那群闲闲散散的杂牌军，辛德实在是没法将卡勒特与“伟大事业”这个词扯上关系。

辛德·格林，西部无法地带声名远扬的枪手，虽然不隶属于皇都守备军，但他作为雇佣兵执行根特军在莫斯匹斯岛的任务，也因此成了卡勒特的高额悬赏对象。卡勒特的悬赏清单上有许多像辛德这样的枪手，它把他们印到扑克牌上，好让士兵们记住这些脸。数字越高，赏金就越多，辛德排名是“k”，故而卡勒特的士兵通常叫他“老k”，原本在他之上的分别是小丑牌的沙影贝利特和ace牌的游侠凯丽，自从凯丽失踪后，卡勒特又做了一版，把凯丽的悬赏降到了queen级，贝利特变成ace，小丑牌则是梅尔文·里克特。扑克牌上的人物通常都是活跃在无法地带的根特雇佣兵，且大部分都是漫游枪手，梅尔文作为科研工作者本不应出现在这上面，据说这是吉赛尔干的，他非常嫉妒梅尔文的学识和天赋，执意把他加到了扑克牌里头。

闲话就先说到这儿。

这次辛德的任务是暗杀卡勒特军的莫则尔以及摧毁阿登高地的弹药库，刚接到任务时，辛德差点笑出声，不知道皇都军是哪里得来的情报，阿登高地根本没有弹药库，卡勒特把所有的军械储备都存放在西边的雾都赫伊斯。不过莫斯匹斯岛本就消息闭塞，加上雇佣兵的能力和忠诚度参差不齐，在辛德之下，除了凯丽，就属jack牌的泽丁·施奈德同时兼具忠心与实力，而泽丁如今又是根特守备军的指挥官，已经很久没有来无法地带执行任务了，因此皇都军消息来源不可靠也情有可原。

当然，辛德是专业的。他虽然只是雇佣兵，但不代表是个两面派，他也同样痛恨卡勒特，只是比起职业军人的身份，他更喜欢做一个自由的枪手。既然命令是摧毁弹药库，那么管它藏在什么地方，炸掉就完事了，所以，他早已在雾都安装好了遥控炸弹。

而此刻呢，辛德正站在阿登高地的信号塔上，这里是通讯系统的中继站，如果被毁，那么整个阿登高地的通信全都会中断，无法与雾都联络。可就是这样一个外人看起来非常重要的设备，却长期处于少人看守的状态。向远处眺望，南边的卡哈拉沙漠上耸立着一堵沙墙，正滚滚向这边袭来，看来这阿登高地很快就会被卷进沙尘暴里。往下张望，塔底下只有两名警卫，其中一个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抽着卷烟，另一个则蹲坐在地上，把帽子盖在头上呼呼大睡。不远处，是他们的警卫营房，房屋外头，几个士兵围着一张简陋的桌板呼三吆四地打着牌，嗓门大得连塔顶的辛德都听见了。

“对j！”

“对q！”

“不要。”

“要不起。”

这都要不起，你们手里都是什么烂牌。辛德一边嘀咕，一边拆下了最后一根线缆。他将螺丝刀叼在嘴里，从胸口掏出引爆器。

对q是吧，我对k你接得住吗。辛德嘴角微微上翘，按下开关。

轰！

营地的南面登时火光冲天，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了打牌几个人的注意，齐刷刷地站起身朝爆炸的方向观望，忽然，其中一个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慌忙跑向屋里，边跑边喊着：“队长！队长！”在他刚想打开门时，门突然被踹开，结结实实地撞在那家伙的鼻子上，疼得他睁不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吵吵什么吵吵，啊？打个牌这么多屁事，以后都别打了！”那个被叫做队长的满脸横肉，唾沫横飞，“还有你，喊老子干啥！”

地上那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队长……刚刚发生了爆炸，看方向好像是莫则尔少校的住所……”

“嗯？莫则尔？他死了关老子什么事？”队长的不屑全写在脸上了，说完话便转身准备回屋，瞥见一众士兵都还杵在原地，又大发雷霆，一脚把牌桌踢出几尺远，臭骂道，“你们还愣着干啥？吃屎吗！赶紧给大哥们报告啊！赶紧过去看看情况啊！”

几位牌友噤若寒蝉，连队伍都没整好就慌忙跑开。有一个大概是联络员的士兵，哆哆嗦嗦地握着话筒喊话，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然后用害怕的目光看向队长：“队……队长，消息发……发不出去……”

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乌合之众呢，辛德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心里竟有些替安祖·赛弗感到悲哀，官官相仇，兵又对自己职责没个数，这还干个屁的事业。

辛德把视线转移到正下方的两名警卫上。那个睡觉的早已被喊醒，抽烟的也把烟撇掉了，二人装模作样地站得板正，以为别人看不出他们有偷懒。

辛德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周围的人应该都去参观莫则尔的遗体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凌空一跃，做了个360度大回环，而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恰好就在两个警卫中间。

“什么人！”俩警卫刚举起枪，辛德率先从腰上拔出两把左轮分别对准左右两边，随即两声重叠为一声的枪响之后，警卫双双倒地。

而辛德早已将左轮收回枪套。

“你们比根特军强的一点就是，见到可疑人物会直接开枪，虽然这多少有些头脑简单，但简单自然有简单的好处，至少不会被反杀——当然，前提是那个人不是我。”辛德拉上面罩，慢悠悠地走到刚才那群人打牌的地方。桌板翻倒在一侧，扑克牌散落满地。辛德顺手捡起两张牌，一张是印着他画像的k，另一张是印着凯丽的q。他没多想，将两张牌都揣进兜里，然后裹袭着黄沙扬长而去。

警报拉响了，高墙之内很快变得嘈杂万分，大火燃烧，连锁爆炸，士兵的跑动和叫喊，不绝于耳。

营区中心，一座营房内，士兵正在向上级汇报情况。

“高顿中校，此次爆炸发生在莫则尔少校的住所，已确认其死亡。目前正在全力搜捕入侵者。”

高顿中校坐在桌子后面，伏案疾书，头也不抬地问道：“雾都那边联系上了吗？”

“这个……”士兵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上司，“信号塔的线路被切断，还在抢修。”

高顿放下笔，双手托住下巴，紧皱着眉头。

“如果只是信号塔被入侵，那卫星通信应该还能用才对，联络不上雾都，只能说明那边也出了问题。你带上门外那群人去雾都，查明情况后过来汇报。”他下令。

等士兵走后，高顿盯着桌上的案卷沉思。片刻，他又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迎面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眼正对着他的额头，举着枪的正是辛德。

“进来坐吧，杵在外头等人来抓你吗？”高顿丝毫不为所动。

“不要紧，我杀了你便走。”辛德冷冷地说。

“但你应该没打算就这么杀了我，对吧？”高顿回到办公椅上坐下，面朝着辛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德用鼻子哼了一声，翻身进屋，手里的枪依然举着，目光也没离开高顿半分。

“别来无恙啊，辛德。”

“客套话就免了，而且，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不准再叫我名字。”

“行，如你所愿，老k。如果我没猜错，雾都的弹药库已经被你摧毁了吧？”

“是又如何。”

“跟上次去闯吉赛尔大门比起来，进步很大。”

“你没资格教训我。”

“不过应该还有个缺点没改……”

“我说了你没资格教训我！”

“果然没改。”高顿摇了摇头，“一旦涉及感情，你就没法冷静，没法保持清醒，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辛德这才发现，高顿放在腰间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手枪，此刻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确实，他也知道，自己容易头脑发热，但被高顿教育简直就是耻辱。辛德强作镇定，保持着先前的语气说道：“我跟你可没有感情。”

“没有吗？”高顿说道，“那你三番两次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公道！”辛德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高顿。

“公道？借口，你只是想替你父母报仇罢了。”高顿面不改色，“来呀，开枪啊！杀了我就能报仇雪恨！”说完，他举起双手，目不转睛盯着辛德。

“你以为我不敢吗！”辛德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脸上的肌肉也抽搐起来。

房间里异常地安静，只能听见辛德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指针跳动的滴答声。时间在流逝，汗水从辛德头上滑落。二人就这样对峙了好久，也可能只有几秒钟，辛德逐渐将手放下。他最终还是没能开出这一枪。

“我想要一个真相。”辛德打破沉默，“为什么要杀了我父母？”

高顿忽然露出了微笑：“看来这次你总算学会冷静了。”他从抽屉中取出一宗文卷，递给辛德，“卡勒特下一步打算进攻根特城，这是他们详细的部署情况，把它带回去。”

辛德愣了愣，继而发疯般地大笑起来，再次举起枪。

“哈！就这？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是皇都军在卡勒特的卧底？是不是还想说，杀了我父母也是因为这个身份而迫不得已，啊？我呸！你骗不了我，你这卡勒特的狗杂碎，今天你必须死！”

“你父亲与我情同手足，即便作为间谍，我也绝不会杀了他。抱歉，这并不是我想给你的答案，我现在也给不了你答案。”高顿平静地说道，“当然，他们的死确实是因为我的过失，因此死在你的枪下我心甘情愿。”

又是短暂的沉默，辛德依然没有射出子弹。他接过文件，粗略地翻了一下，看来卡勒特打算在夜间偷袭根特城，许多声名狼藉的无法者都被派遣过去了。

“辛德，”高顿站起身，把手放在辛德的肩上，沉重地对他说道，“相信我，我始终是同你们站在一起的。现在，如果你真的已经在雾都炸了弹药库的话，安祖肯定已经派人进行搜捕，所以你该走了。”

辛德把卷宗紧紧攥在手里，缓步退至窗边。

“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找谁报仇。”

“海岚·克拉夫。”高顿吐出几个字。

“那个海岸守备队的是吧？”辛德出乎意料地冷静，“所以他是卡勒特在根特军内的卧底？真有意思。”

说完，他便翻窗离开。

辛德走了没多久，屋外便响起敲门声。

“进来。”高顿坐在椅子上，往后背重重一靠。

进屋的是先前做汇报的那名士兵。

“我不是让你去雾都了吗？”高顿质问。

“啊，这个……”士兵回答，“我们半路上碰到从雾都过来的哈斯大哥，他说那边的弹药库被炸毁，现在正在整座莫斯匹斯岛上搜捕犯人，考虑到阿登高地的兵力较为薄弱，哈斯大哥就来这儿了。”

双枪哈斯？这可不太妙。高顿心里忖度着。

另一边，辛德也察觉到，阿登高地的军力明显增加了。除了从莫则尔那里撤回来的部队，雾都应该也派了人过来。之前切断的只是信号塔的线路，所以这会儿通讯差不多已经修复。雾都的弹药库，阿登高地的莫则尔和信号塔，很快便会被他们联系起来，从而判断出辛德大概的位置。但愿雾都的援兵不是范·弗拉丁，要是碰上他事情就难办了。

辛德穿行于各楼房之间，谨慎地避开正在搜寻他的敌人，最后来到东边的高墙附近。他躲在楼侧，从腰上拔下一颗g-14手雷，往围墙抛去，墙上瞬间被炸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环顾四周，空无一人，远处沙尘暴逼近，只要从这里出去，便可以借助沙尘暴逃脱，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而当辛德钻出墙洞，穿过四散的烟尘时，却听见一片咔嚓咔嚓的子弹上膛声，他的身体僵住了。

“趴那，别动。”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

辛德乖乖地趴在地上。

“抬头。”那个声音又命令道。

辛德再次照做，只见他的面前，一排卡勒特的精英士兵举着步枪，齐刷刷地对着自己，他们的头领，双手各持一把左轮手枪，斜拉的宽沿牛仔帽挡住半边脸，下巴上的胡须花白茂盛，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眯着眼睛打量着辛德。

“你就是老k？”他质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双枪哈斯对吧，那个卡勒特的元老。”

“现在是我在问你。”哈斯冷不丁朝辛德脸下的土地开了一枪，辛德本能地别过头。

“你是这座岛上出生的？”

辛德不回答。

“为什么要帮皇宫里那群臭蛆？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任务？”

辛德依旧不回答。

哈斯见他这种反应，也不再提问，转而下令道：“把他拷上，带回去审。”

他身边的两名士兵接令，一步一步靠近辛德。

辛德眼角瞥见他们腰间挂着的手雷，然后立刻移开视线。

士兵抓住他的手，使劲掰到后背，正准备上拷，辛德突然往后一掏，抓到一枚手雷，然后猛地脱开手，将手雷往哈斯的方向甩去。

哈斯本能地朝半空中的手雷开了一枪。嘭！手雷应声爆炸，却发射出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众人脑袋发昏。

这混蛋，居然抢的是闪光弹！哈斯气得咬牙切齿。

等到光芒逐渐散去，众人勉强睁开眼睛，辛德早已不见了踪影。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这里是阿登高地的西边围墙，再往西就是雾都，而南边则是沙漠。哈斯快速判断了一下形势，随后下令：“联系阿登高地全体搜捕人员，分成两队，一队前往南方的卡哈拉沙漠断了老k的后路，另一队从营区北方出发进行围堵。今天一定要宰了这只老鼠！”

沙尘暴终于来了。

黄沙漫天飞舞，整个阿登高地立刻不见天日。前一秒还能看见身后的军营，下一秒便已被沙尘暴覆盖。极低的能见度和巨大的风暴让辛德即使戴着护目镜依然分不清方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正在远离军营。他记得，闪光弹爆炸前一刻，他是往北边逃的，那里能离开高地前往海岸，虽然不失为一条很好的路线，但如果卡勒特追上来，就成了绝路。好在沙暴掩盖了他的踪迹，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他。

正想着，隐隐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叫喊声。辛德诧异万分，没想到这么快就追来了？

“找到了！在这！”前方若隐若现的一个影子大声呼喊。辛德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什么卡勒特的士兵出现在他的前面，直接往后卧倒，顺着惯性一个滑铲将其击倒在地，再用手一撑，腾空而起，在空中拔出左轮，往那个多舌的倒霉家伙身上开了几枪，让他永远地闭嘴了。

风沙的呼啸声没能掩盖枪声，很快，卡勒特士兵们便闻讯赶来，周围全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喊叫。辛德看不见对方，他们也同样看不见辛德。草率了，辛德拍了拍脑袋，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他不敢停留，继续拼命往前奔跑。

再往前跑。

再往前跑。

直到豁然开朗。

辛德呆住了，身后的沙尘暴像是闹情绪一样不肯再往前行走半步，身前却是万丈悬崖，方寸之地，他已无路可走了。

探头往下看，能望见崖底的湍流，也依稀能听见浪花拍打岩石。从这里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辛德心头浮起一丝恐惧，原路返回吧，他想，沙尘暴应该能帮我避开卡勒特的狗腿子。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破灭了，哈斯一行人就在此时从黄沙中慢慢现身。

“你没戏唱了。”哈斯的声音响起。辛德转过身，只见众士兵齐齐地举着枪对准自己。

“是吗？”辛德自嘲般地笑了笑，将护目镜推到头顶，直面哈斯。绝境之下，恐惧竟烟消云散。“无所谓了，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也亏你能找到我们藏在雾都的弹药库，安祖应该很喜欢你这种人才。怎么样，加入卡勒特，我可以饶你一命。”

“都这时候了你还劝人入伙，卡勒特看来已经日薄西山了啊。”

说完，他将风衣拉向后方，露出两把闪亮的银色左轮，“虽然皇都军是群蠢蛋，但你的提议也愚不可及。抱歉，我打算赌一把。”

哈斯见状，哈哈大笑：“有种啊小子！”他同样将衣角卡在枪套后面，“既然你想赌，那我也陪你玩一局。”

在没有决定开枪时机的情况下，双方默认在下一个整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即为决战时刻。根据太阳的位置，下个整点恰好便是正午。

沙尘暴还在喧嚣，风在呼啸，黄沙在吼叫，一卷风滚草叽叽喳喳地翻腾着离去，这一切声响辛德似乎都听不见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哈斯悬在半空中的手。他不敢眨眼，生怕在眨眼的一瞬间对方就已经拔出枪。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趟过脸颊，然后钻进面罩。面罩也很快就被浸湿。

而哈斯，杵着罗圈腿，半眯着的眼睛隐藏在牛仔帽的影子中，使辛德分辨不出他在看哪里。时不时难以察觉地抽动一下手指，以此诱导对方做出错误判断。汗滴顺着哈斯花白的胡须落到滚烫的沙地，滋滋地冒着蒸汽。

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荒漠，腾起阵阵热浪。其他士兵神色严肃，来回看着辛德与哈斯两人。每过一秒，离钟声响起便更近一秒，众人的心里也更紧张一分。

铛！

从遥远的雾都隐约飘来一声钟响。

辛德与哈斯同时拔出枪，两声枪响齐鸣。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决斗结束了。

二人依然举枪对峙着。

铛！

钟声还在继续。

铛！

辛德率先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铛！

“好小子！”哈斯右肩被鲜血染红，也再撑不动右手，枪从手中滑落。

胜负已分，辛德心脏的位置被命中，血流如注。身后是悬崖，面前的哈斯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绝境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卡勒特要夜袭，根特有危险。这是他仅存的想法。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不出该如何将消息传出去。

不管怎么样，自己确实没戏唱了，剩下的看高顿吧，对了，这个高顿到底是哪边的？

算了，管他哪边的，关我什么事，我要做的仅仅是不让卡勒特得逞而已。现在他们想抓住我，那我不让他们抓住就行了。

辛德心一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落悬崖。

哈斯在辛德最后的位置停下脚步，俯视坠落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朝底下空开两枪，回头道：

“老k已死，我们撤。”

不知过了多久，辛德好像恢复了些许知觉。

我还活着？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几张陌生的脸，一个红头发长马尾的小女孩、一个头上长角满脸胡渣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着短沿牛仔帽的女人。虽然不认识他们，但可以肯定，不是那群卡勒特的臭脸。

辛德松了口气，看来我还活着。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惊得他本能地直起身子拔出枪。

主枪套空荡荡的，左轮好像弄丢了。

“哇哦~冷静点，哥们。”男人举着双手对他说道。

辛德的目光望向刚才枪械声响的方向，停留在那个牛仔帽女人的身上，对方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丽贝……”辛德再次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