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林海,很快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叫卖声,随后便能看到长耳的男精灵或女精灵摊主卖力地招呼着。
我抽了口烟,这可和我故乡中的传说不太一样。
我听闻的传说中精灵是偏好安静,不贪财物,洁身自好,与世无争的种族。目前来看偏好安静和不贪财物都只是故事的一部分,联想到之前那名女精灵商队长的话、洁身自好这点似乎也有待商榷。以此类推与世无争这四个字后面也应该扣上个问号了。
“要先去找住处么?”我问朱瞳。朱瞳点了点头。
我突然笑了笑。
“先玩一天吧,待得晚上再说。”我摸了摸她的头,她疑惑地看了看我。我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
至少有一点是和传说中一样的。我看着周遭的景色想道。精灵的住所多半都是建在树上的。能够看到周围的参天巨木上长出了一个又一个疙瘩,至于为什么是长……号称自然之友的精灵怎么会砍树呢?他们都是用自然法术寻求树的帮助的。
我满意地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进入了我那已称得上是是破烂不堪的肺里,我轻轻咳嗽了两下,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朱瞳关心地望着我,我摇了摇头。
“消受不起了。”我拉起半边嘴角说。
她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向着我的左边裤袋伸出了手——在那里装着我的烟盒,但她又停下了手,眼中现出迟疑之色。她的眼光又暗了下去,收回了手。
我调整出一个正常的微笑。对着她说:“我没有不让你说我的错,但这个毛病我不是很想改。”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看向了周围。我微笑着领着她继续前行。
这可谓是无比壮丽的景色。百丈高的巨木,穿梭在枝丫长成的通路之间的精灵,透过林间传来的些许微风带着生命的清香。没错,就是生命的清香。虽然别人一般称之为青草香气,但我还是觉得它是生命的味道。从不曾真正死去也不会一直活着的野草形成了一种永恒,它们发出的清香会永远保留下去。
我晃了晃头,把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剔除出去,又点上了一颗烟。我注意到朱瞳的眉头皱了皱,但她没有说话。我也装作没看到。
我又叹了口气。
我领着她走到一个摊铺前停下,她疑惑地看向我。我弯下腰拿起店主编制的一枚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极为罕见地,她的脸红了红。她想开口但又上了嘴,但我笑着回答了她没说出口的问题:
“很适合你。”
她抬手正了正头上的花环,那摊主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们。
“多少钱?”我也带着微笑问道。
“五银。”那摊主说道,但她很快又接道:“但这花环这么适合这位姑娘,只收你三银好了。”她笑着说。
我从钱袋里摸出了三银,递到了她的手上。朱瞳拉了拉我的手,但我已经把钱递出去了。
“为什么不再讲讲价?”她问。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心意。”我轻轻说道。
朱瞳点了点头。
我有一瞬间想到了上辈子追过和看别人追过的女孩们,笑容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但我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我怎么回头望向朱瞳,她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头上郁郁葱葱的枝叶。
透过那枝叶的,是些微的逐渐黯淡着的斑斑点点的橘色阳光。黄昏将至。
“我们要快点去找住处了。”朱瞳有些着急地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但那摊主笑道:“不用着急,姑娘。”她抬起右手指向树上:“你看。”
我和朱瞳抬起头,就在我们身边的树上伏着的、树叶中隐藏着的、草丛中刚刚苏醒的萤火虫们一个一个亮了起来。一个一个,结成了森林中的萤海,照亮了本应幽暗的森林。
“欢迎来到精灵之都,自然之城,埃坎迪亚。”那摊主笑着说。“你们还可以慢慢逛,现在还不算太晚。”她看了看我们两个,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朱瞳稍微低下了头。
“我也想一直沉浸在现在的美好里,但马车的颠簸使我疲惫。”我笑道。“我的身体需要一次充足的睡眠来恢复,请问你知道哪里或谁正在出租房屋么?我们需要在这里滞留一些时日。”
那摊主又笑了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暂住,我的房子很大,但却没什么生机,如果有租客那是再好不过了。”
朱瞳捏了捏我的手,我稍微皱起了眉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笑道。
是的,就算再有什么不测,也可以修改位置代码瞬间脱身,这才是我有恃无恐的原因。
摊主收了摊,把包袱背在背上,站起身来,面向着我们伸出了手。
“请握住我的手。”她笑着说。
朱瞳看了看我,先握住了她的手,我也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入手触感柔软纤嫩,让人留恋不舍。我下意识地就收束心神,但绿色的风暴包围了我们,我感到了些微的晕眩感。随后,风暴褪去,映入视野的,是一座翠绿色的城堡。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望向了那摊主,那摊主只是对我笑了笑。我又看向朱瞳,她已看向了我,我摇了摇头,示意要静观其变。朱瞳会意地转过头去,我们跟着那摊主走向城堡内部,她引着我们到了客室,示意我们坐下。
“请在此处稍歇。”那摊主说道。“容我整理下着装为你们上茶。”
“您客气了。”我也对她笑了笑。她随即退出了房间,我焦躁地敲起了桌子。
我的所作所为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了么。
我轻轻吸了一口冷气,正准备和朱瞳说说我的猜想,但那摊主很快就回来了。她换上了一条素雅但不失优美的连身长裙,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杯清茶。
她把茶杯放到我和朱瞳面前,稍微欠了欠身。坐了在我身侧。
“这是埃坎迪亚特产的茶叶,二位请用。”她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捧起那杯散发着生命气息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霎时间,一股超乎想象的蓬勃生命力冲进了我的四肢百骸,连同我肺部的状态都似乎恢复了许多。我放下茶杯,望向那名女精灵。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说。
“是的。”她笑道。“但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你似乎迫切地需要休息,我们大可以明天再讨论这个话题。请放心。”她若有所指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不敢加害于你,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喝起了茶水。
用过茶后,我和朱瞳被她带着来到了大厅右侧的一间卧室。我朝里面望去,看到了陈设整齐的家具,盖着窗帘的巨大落地窗,奢华的衣柜,闪亮的全身镜与梳妆台,以及一张蒙着纱帘的大床。
“祝你们有个好梦。”那精灵说着,悠悠然地离开了。
我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主人……”朱瞳怯生生地说道。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换上了睡衣,坐在床上右手拉出了自己的角色属性。
但我注意到了,从我获得系统那一刻开始就注意到的那条名称是一片乱码的我身上的角色属性状态代码从0变成了1。
我点起了一根烟,把那个1又改回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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