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 第四十二章献祭仪式（六）

祭坛上的玄狐低头用鼻尖轻轻触碰翡羽的脸庞，眼里聚着化不开的墨。

他的身后琉璃正踏着炽焰一步步走来，辛夷回头看着她朝她咧嘴一笑，若非这一身血污和这不合时宜的地方倒真能看出点小时候犯错后装的温顺乖良的样子。

琉璃带着这一身炽焰在他开启血祭的一瞬冲了过去，她眼角泛着泪光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辛夷困在怀里，她身上的炽焰瞬间把两只玄狐裹住。

阵眼在火光中被打开，半空中摔下一只玉麒麟，还有一人脚尖轻点踩着玉麒麟的脑袋施施然出现。

“真是来的不凑巧，不过有一说一，玄狐一族真是不负盛名，在下今日总算领教了一回。”

祝余站在玉麒麟的头顶，挥扇挡住玉麒麟落地扬起的灰尘。

玉麒麟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还给人当了回坐骑，故意晃了晃脑袋直到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才乖乖坐好。

琉璃和辛夷身上的炽焰被吸入玉麒麟的掌中，两只玄狐躺在祭坛中央显然伤得不轻。

祭坛中间站着一人，白绫覆眼，手握斜月冷枪，嘴角挂着些许笑意，正是安衾。

玉麒麟歪头看着他这副样子，刚一晃神还以为见到的是玄狐翡羽。

祝余飞身落在祭坛上，挡在玉麒麟前面，“安公子如今这样，到有点像个人了。只是不知道你折腾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呵，小生活得这样久，如今竟也想不明白了，来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盯着手中的斜月冷枪，眉间一片舒坦，没有半分困惑。

玉麒麟变成人形跳到祝余身后探头去看安衾，被发现后也没收回目光，依旧盯着他。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小生？”安衾也学着她的样子歪头看她。

“只是有些好奇安公子在人间呆了多久？”玉麒麟从祝余身后缓步走向前在安衾身前约莫一尺处站定。

安衾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仍不得解。

人间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人间呢？当初来这人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衾嘴角的笑落了下去，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好多年前的一个上元节吧。为什么来的人间呢？是为了听戏。

为何还会有那个人的脸呢？怎么回想起来处处有她的影子呢？

她只是个连颗棋子都算不得的小家伙罢了，“叮咚”，斜月冷枪上的琉璃穗在响。

“小生来人间其实也没有很多年的，最初大概是为了来凑凑热闹瞧瞧人间的景。”他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喉咙发涩，“后来，后来就是为了听戏才留在了这里，听了很多年的戏。”

亦姝凑上前去问他：“安公子喜欢听戏啊，下次可以约着一起去听听。说来惭愧，我是祖奶奶门下最小的弟子，这人间初初来，有些地方还真是不懂，可少不得要和您讨教一番。”

“呵。”安衾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崽子倒还真是有点意思，和他讨教一番？神界现在养出的小崽子就是这种水平？这么不成气候？

祝余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似是感受到安衾的视线，偏头仔细观察着袖口的花纹。

祝余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意外，只是神界养出来的孩子和祖奶奶养出来的孩子还是有些差别的，相信这个道理总有一天他们那些人都会懂的。

亦姝看着安衾，小姑娘梳着双髻，头上的发带垂在腰间，琥珀色的眼睛在翻转间变为竖瞳。

颈间泛着青绿的纹路，掩在袖间的手慢慢恢复成兽爪。

她就这样看着安衾，周身气势也丝毫未变。安衾微微一笑，将白绫摘去，兽瞳睁开的瞬间周身气势突然暴涨。

亦姝的裙摆被吹皱，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发带在空中胡乱地拍打，小姑娘面色未改，轻声问道：“翡羽是死在你手吗？”

安衾的兽瞳忽地睁大了一瞬，亦姝弯身捡起他之前摘掉的白绫递到他的手边，抬头看他又问：“斜月冷枪是她的本命神器，这样的神兵是不会有第二个主人的，所以它还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呢？”

安衾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给小生一个告诉你的理由呀，神界的小姑娘。”

亦姝将手轻抬，祝余立刻出现在身旁，细细为她将袖口挽起，露出已经变成兽爪的手。

挽好袖口，又俯身为她整理好裙摆，并将两边的发带打理好，做完这一切祝余默默退后至祭坛的边缘。

小姑娘轻扫了安衾一眼，凑过去说：“安公子，我是真的也很喜欢看戏的。”

亦姝站在那里轻轻笑着，小姑娘的竖瞳变得有些危险。

“唔！”小姑娘的兽爪对着他的脸虚晃一下，实则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安衾被踢了一下，后退一步稳住身形，一手拂了下衣衫，再次抬首已冲到亦姝身边。

一声闷哼后，亦姝被踹倒在地，安衾从半空落下，亦姝屈膝抬手接住，神力和魔力相抗，不过须臾，两股力量多次相撞，亦姝后劲不足被安衾击破后踩在她的肩膀将她压至跪地。

祝余所站之地有一屏障相护，他的身后是之前相斗的那两只玄狐。

琉璃已经醒了过来，最先醒来的辛夷已经被祝余打昏过去。

“你为何不去帮小殿下？”

祝余扶她靠坐在一旁，看着前面被压制着的亦姝神色莫名，“她是神界长大的孩子，我会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出手。”

琉璃看着祝余浅浅一笑，是啊，神界的孩子。

偏这世上总有人觉得神界要倒了，之前高高在上的神就会落入泥潭好叫他们踩在脚下，诸神又不是因为住在了神界才被称作神。

到底是蠢人太多，要不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想到这里看向还在昏睡的辛夷，他又是抱着什么心思下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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