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奸臣想救国 第一章 三波刺客

曼大斯特公寓，楼上一声枪响。

“易先生要你三更死，我不会留你到五更。”一个故意压低地鸭公声宣布了他的死刑。

这是令振柏中枪前捕捉到的死亡讯息。

他模糊的意识翻遍了脑海里所有认识的人，都没能对上这个“易先生”的全名。

他怎么知道我是特务？

没人注意到楼上的枪声。

楼下街道，车马匆匆，人声喧哗，逃命般地朝西边跑去。第二天全国大小报纸都会报道今天的事件。

3925年5月30日。元首宣布东柏与西柏正式分裂。

但此刻令振柏屋子的窗外，鸟啭莺啼。他睁开眼，闻到一股稻草的霉味。自己身上正裹着一层层白色纱布，整张脸也被包得严严实实。

我死了？

死后去的世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居然只是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果然宗教那玩意儿都是骗人的。

“司马公子，你醒啦！”一个打着补丁、包着头巾的小厮脏兮兮，正提着水壶，准备倒水。看到他醒来，便跑向门外大喊，“大爷们，司马公子终于醒啦！”

那个鸭公声，这个洋腔怪调的声音，令振柏对声音有超乎常人的敏感。

他自幼在柏国长大，语言天赋绝佳，十岁跟着父亲出国，周旋于各个国家，在七种国际语言之间切换自如。

柏国国力衰弱，其他国家对此国向来虎视眈眈，而各党派又整天忙着内讧，实力最为强大的两大当权派因为政见不同，一致同意把柏国分裂成东柏和西柏。

父亲对此十分不满，给他取名振柏，就是振兴柏国之意。他二十岁回国，去年加入特务军校，在学校一个学期便学会十六种方言。

东柏当权派看上他的语言天赋，让他进入密码部，在训练他成为破译密码的特务同时，也在监视各国高官，获取情报。

但对外，他的身份只是个在咖啡馆端茶倒水的兼职打工仔。

谁识破了他的身份？并派人暗杀他？

令振柏看到屋子尘土飞扬，床也低矮，心想他中枪后也许被抛尸到了乡下农村。

“司马公子，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一个粗衫布衣的农夫跪着说道。这回令振柏看清了，不仅这群人说话洋腔怪调，穿的衣服也完全不合现代。

该死，穿越后我怎么没有这人原来的记忆。

躺在床上的令振柏嗫嚅道：“这是哪里？”

不管了，先苟着，我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农夫依旧跪着，说道：“这是中山国国都郊外的一间偏僻驿站，公子在这里可好好休养。那群蒙面人以为公子滚下悬崖已死，应该不会再来了。”

中山？中山狼？

虽说令振柏父亲从小就抓他的历史知识，但他十岁就出国，历史根基始终比较薄弱。但他有学生不懂就学的优点，问道：“如今是哪一年啊？”

“现在是中山成公五年。公子先好生歇息，不然相国大人怪罪下来，属下只能以死谢罪了。”这农夫张口闭口就是死啊死的，令振柏忍不住想笑，可惜脸上的纱布裹得太紧。

农夫心道，公子掉下悬崖后，果然神志不清，连现在何年何月都不清楚了。不过活死人总比真死人好，毕竟司马公子是相国大人的当前红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回去也要掉脑袋的。

“蒙面人行刺，他们的目的查清了吗？”令振柏和死神两次擦肩而过，他横竖想不出追杀他的动机。

一般凶杀案筛选嫌疑人，第一当然是问动机。

农夫回道：“据属下推测，应当与相国大人嘱咐我们去先王祖坟，搜寻宝物之事有关，此事隐秘，相国大人又极为重视。只是，只是属下没想通，我们还没到祖坟，他们怎么就动手了呢？”

对啊，按理说夺宝，也是知道对方有宝，才能夺啊。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令振柏总算知道了此次出行的来龙去脉。

看着农夫关门，令振柏从床上一跃而起，扯下全身绷带，做起军校教的健美操。

他早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做舒展运动方便活跃脑子，令振柏依稀记起，中山国是春秋战国中不知名的小国，夹在燕、赵、齐、魏各万乘之国之间，风雨飘摇，不到多少年就灭亡了。

令振柏想起他所处的柏国，地小国弱，夹在各大强国之间，不正像中山国这般吗？他对中山国本没有感情，但时代不同，国势却十分相似，这激起了令振柏心中的一腔爱国热情。

我要让中山国富强！

话虽如此，但陆续被枪杀、刺杀，不如想想如何保命。

他环顾房间四周，这里只有一张矮床，上面铺着一张青黄相间的草席，还有一个大红衣柜，屋子中间放着煤炉，旁边搭着一把火钳，热水壶还搁在炉上。

不想了，太累了。两次被打的都是脑子，好好休息才是王道。

令振柏一躺，睡着了。入夜，他睁开眼，但这次不是自然醒。

而是惊醒的。

特务的睡眠习惯是我入眠浅、清醒快。一旦外面有一丝异样的风吹草动，他也能听出敌人匍匐前进的呼吸声。

但敌人明显胆大得多。他们直接推门进来的。

一个黑衣人一来，就使剑往床上的布团猛戳几下，道：“哼。先把中山的狗腿子解决掉，这样就没人抢我们的东西啦！”

这人虽说话恶毒，但声音清脆娇嫩，显然是个娇滴滴的女子。

“咦？”年轻女子道，“他不在床上。我知道了，一定是怕得滚到床底下了。”一阵衣服窸窣作响，空中传来几声挥剑的呼呼声。

“不好！这是狗腿布下的陷阱。”另一个黑衣人发出低沉的声音，但听音色也与女子的年龄相差不大。

对方继续说道：“樱妹，形势不妙，我们快走。晚上擅自来这里，二叔知道就糟了。”

“就凭那群狗爪子的功夫，哼，我一个能戳死他们两个。”樱妹不以为意，说道，“不对啊。白天我从窗外看到这狗腿就躺在这，根本动不了，门口也没见他们抬人出去。”

令振柏躲在衣柜，心下一惊，原来自己早被盯上了。

两人正打算借着煤炉的微光，不紧不慢地搜供人躲藏的机关。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声音，中气十足。

“司马喜，这个店都被我们包围了，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屋内的三人一惊。

樱妹道：“不管狗腿猪腿，敢挡我的路，本姑娘就砍下一条腿。”说完刀鞘一晃，令振柏从衣柜的缝隙中看到一道白光。

令振柏看不到这女子的身材相貌，心道这一定是个肥婆，一张嘴就是大鱼大肉。

另一个男子也拔剑，但对女子道：“樱妹别冲动。我们冲出去往东走，二叔在庙里可能会听到声音来帮我们。不用真打，别忘了我们目标是中山国君的祖坟。”

窗外的人听到了屋内亮家伙的声音，冷笑道：“你们五个人，敌得过我们五十个人吗？”

屋内的三人听到又是一惊。

令振柏暗道，原来这人全名叫司马喜。不过这个司马喜，仇家怎么比我还多。

屋内的男子不敢托大，道：“等下我来挡他们，你直接往东。别打。”

这回女子意识到对方人多势众，答应了一声。两人便从窗户冲了出去。

令振柏听到外面刀剑交锋，霹雳作响，他也不敢探头出来看。

火枪时代，死就一瞬间的事儿，但在冷兵器时代，死是要耗点时间的，等死比真死了要痛苦得多。

刀剑声渐渐向东，一男一女似乎已经把五十个刺客引走了，外面又死寂一片。

此时仲春天气，凉风习习，天亮得刚刚好。

令振柏不知道昨晚为什么驿站没人听到那么大的动静，于是走出房门，查看各个房间。

奇怪，二楼的每个房间都没人。

他走下一楼，看到驿站大门紧闭，而昨天的农夫，还有三条大汉抱着酒坛、歪着头，沉睡不醒。烧水的小厮不见踪影。

“咳咳，起床赶路啦。”令振柏用手推了推农夫，把酒坛拿掉。

没有了酒坛当靠枕，农夫的身子往右倒在地下。令振柏把手放到他鼻孔下。

没有呼出的气。

四条大汉的嘴角残留呕吐物，眼睑发胀变黑。令振柏断定，是砒霜致死。

谁杀死了他们？是那对男女？还是那五十个人？

令振柏经历了自己被杀，也看到了别人被杀，心中千头万绪。

在乱世，人命难道不如一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