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一剑 （二）

“你！前面的人，你站住！”

柳三郎蛰伏了许久，一直在各处获取关于云风剑的形制、特点。并且，还不断留意门中人的职务、动向。尽管这个时间段，并不在他的意料期间内，也算是提前完成心中的执念。原本以为可以利用八门的盛事赢得榜首，提升自己在万门的地位，以此得到会见门主的机会。不过当前，八门汇聚力量，自己又在这四年里面提升了实力。其他人是远远赶不上，也为万门赢得了荣光。而门主那里，自然也是器重自己。此番叫自己回来，授予门内绝技“连珠算”与“八卦阵”，定然是认同了自己在门内的地位。因此，心中想要见到飘雪一剑的主人的想法，似乎在与复仇的想法相抗衡。若是认真的比较起来，这二者互不影响，只是两者都有无期的可能。能找到人，那两件事情都可行，找不到，就只能去完成一件。因此，他介于家族血液的紧密联系，还是选择了复仇为先。提升自己的实力，任何时候都不能落下，一旦碰到仇人，就得将其置于死地！

“哦？你说的是我？阁下有何贵干？”

此人应声回话，看向周围，小路四周荒草成团，看不见其他人。听声音，是名中年男子。

“没错，说的就是你。”

柳三郎拿出自己防身的长剑，这剑十分普通，不知道换了多少把。但是形制上，还是根据他的要求来制作。首先，剑身长一尺4，由不纯粹的玄铁制造而成。一边是锋利的剑刃，一边是虎齿，剑尖处则是仿照狼牙做成。手柄处是一个首环，首环上镶嵌着大大的“柳”字。

“如何？”

“哼，你是谁？”

“哈哈哈。这世上人这么多，江湖中也都是人才辈出，可你却偏偏在这条小路上去问我是谁，阁下的格局莫不是太小了！”

“少废话，你手中的剑可是云风剑？”

“呵，如何，是云风剑。”

“那你就受死吧。”

“为何？”

“这云风剑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你说为何？”

“可这又与你何干？”

“哼，那剑上也带的有我家人的鲜血！”

“啊哈哈哈，我且问你，你又怎知当时的持剑人就是你面前的持剑人呢？若不是，你岂不是错杀了无辜人？你可想过这血债血偿的死循环，谁来结束？”

这一句话问的柳三郎登时无话可说，呆立在原地。等他回过神儿来，只见自己面前插着那把云风剑，原本持有它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等你杀了飘雪一剑，我自会前来找你！”

那人的声音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杀了飘雪一剑。没错，是杀了飘雪一剑。他默声走到云风剑面前，将它拔了出来。剑插的很深，他废了一些力气。拔出来的那一刻，看到云风剑的完整面貌。

它通体发亮，闪着丝丝寒光，一剑刺出去，带着清脆的声音。不柔不硬，却锋利无比，将头发放在上面，只需要数上三个数，发丝便应声而断。剑柄上，灰色的宝石镶嵌其中，但是这宝石的颜色，就已是世间难寻。再加上手柄上和剑刃上均有雕刻的内容，同一幅画。那副画，画的是风雪夜归人。

“谁会在剑上刻画，也真是怪才。”

拿到这把剑的瞬间，柳三郎发现自己已经爱不释手了。握着它，随意的杀出几个动作，更是称心如意。他将自己的剑放回到了自己在万门的房间，重新返回到训练的地方。

第二年，他们40人经过最后的考验，分别是1、城中越巷跑；2、到八门中取的八面旗；3、与之前荣获榜首的人比武；4、完成前面任务者争夺20面旗子。而在争夺过程中，由于进行最后一项时，有五面旗子被损坏。因此，只有15人获得胜出。在比赛过程中，柳三郎的所有分值都远高于其他人。因此，他当之无愧获得此次比赛的榜首。其所受待遇，和八门在圣武大会中获得优胜的榜首一个高度。

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获得了本次优胜的令牌一枚、医药无数、技能文卷等。令牌只此一枚，表明他特殊的身份和任务。具备号令其余弟子的能力，并且作为任务的领军人，为每一步的方向做出决断！

柳三郎拿到令牌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他望向腰间配着的云风剑，惆怅不断。一直想要找到云风剑的主人，如今这主人却成了自己。至于它的前尘往事，如今看来，知之甚少。其他人有人看出来他腰间配着的剑，惊叫一声。

“了不得，了不得，柳师兄身上配着的可是把好剑啊。之前不过是拿了把平平无奇的器械，便能胜于我等。如今，好剑在手，也不怨我们赶不上。”

柳三郎听到这里，刚想着要怎样回答更好一些。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所出言辞，必得慎重才行。哪知，已经有人接了话。

“是啊，是啊。一眼望过去，单是这剑便已胜过我们。”

其余人都看向自己手中的佩剑，眼中闪烁着遗憾的光芒。在众人沉默之际，一声亮嗓再次划破了周围的气氛。

“各位，这不是云风剑吗？”

没人管说那话的人是谁，也都再次将眼神递向柳三郎。柳三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各位，不瞒大家。想必也知道我平日喜欢使剑，我的剑也就是不入流的东西。前年我回万门的路上，遇到了云风剑的前主人。当年，它的主人曾杀了我的家人，叫我成为孤儿，流离失所。若不是丐门将我再造，万门让我重塑，断不会有今日的能力。我一见到那人，便想着报仇，哪知，中了他语言上的陷阱。等回神儿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留下了这把云风剑。时至今日，我才将剑取出。想着它的主人一定会来寻它，趁着这次获得榜首的时机，希望来日在路上的时候，能用它帮助到我们。这也算是，替他主人，偿还一些血债。我善于用剑，也不忍它在我手中蒙尘。之前未曾告知此事，也是因为此事乃是我心中的困扰，不想因此也困扰了诸位。”

他一字一顿，说的是字正腔圆，句句在理。人们也因此默许了云风剑在此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事实。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利用江湖各路传来的一丝丝微弱线索，寻找曾经出现在望涯附近的人员。从他们口中，再次获得线索。如若不行，可能要巡遍周围，一一查探！

“感谢诸位的谅解。此次行程，我虽是侥幸获得了令牌，但接下来的路程耗时耗力，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虽不是什么险要之路，但也要提起百分的精神，一旦错过机缘，那可要抱憾终身。咱们勤苦修炼了五年，自当需要每一位将力量贡献到这其中来。每一位也都代表着我们背后八门的期望，因此，我们将所有力量汇集在一起，必然能达成所愿。大家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没错！”

其他人用响亮的声音回答他信誓旦旦的鼓吹，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便是大海捞针。如今这十八个人也都算是想法一致，想要去找到这位传说中的人，要是能够得到指点或者对上个几招，便是一辈子的幸事。到了后半生，利用此事宣扬一番，铁定是不用愁吃喝的。一个个慷慨激昂的幻想着未来愉快的日子，更是兴奋。

“好，我们请几位老师为我们做最后的提点。”

那八位老师，相视一笑，坐在藤木椅中，柔和的看向前方。几位年纪轻一点的将目光投向年长的，年长的又将目光投向他们中坐着的一位老者。老者捋了捋花白却有些凋零的胡子，呵呵的笑出了声音。

“既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老朽就代替几位，为咱们的弟子们再说上一说。”

他用眼神看向周围的所有人，其他人赶忙点了点头，等着此人说话。说到这人，他也当得起说话的人。论起辈分，在场的其他老师得管他叫上一声师叔。因为，这人不但是第一届的榜首，还曾是术门的十二尊师之一的华秋子，只是后来脱离了八门。原本应当是佛门的慧杰和尚前来主持这最后一趟，由于他忽然开悟，需要闭关。此事，便只能通过他们几位老师，来完成最后的相关事宜。

“要问前途道路，只管往前开疆拓土；若寻当地名人至圣，须得谦虚谨慎；坐回落脚之地，当需斟酌思考；若遇劫难危险，必要同心一致，方能化险为夷。任何事情，你们都要反思想好再出发。接下来，给你们每人5天的时间，收拾自己所需要的所有行程物品。每人都带一些，凑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我八门弟子遍布天下，只管前往求取帮助。如若不行，也得安排妥当，派遣两人回来报信。你们都是有能力的人，随处落脚，随处生财。你们的队伍，要按每个人的能力，安排负责什么事情，来确保接下来的有序进行。这些事情，你们也要尽早商议。好了，我的话也就这些，总之就是：合则逢凶化吉，分则溃散如烟！”

众人点了点头，从中分别会晤到一些道理。等到众位老师一摆手，转身离去之时。弟子们也都相互作别，纷纷散去。需要准备各项事宜的人，思索着该准备些什么。不需要的，则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思索着回到门内之后，该承接什么事务。柳三郎被几位老师带走，走到了他们平日静思禅坐的内堂。

“诸位老师，可还是有什么交代的吗？”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这些笑容堆在灰暗的房间中，有些诡异。华秋子转身端出来了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盖着红布，他将红布揭了下来。

“这是金丝软甲，可为你有性命之忧时，做上一些保护。”

之间那软甲上面贯穿着金丝，层层叠加在一起。环绕在锃亮的铁皮上，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胸前是一块儿凸起的大铁片，将其他细小的分支压在了下方。将这软甲提起来，柳三郎放在身上比了比，刚刚好。他立即跪了下来啊，谢过几位老师。

“感谢诸位老师的馈赠，梓空在此跪别。此次行程，也定会全力以赴。”

几个人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可以离开。柳三郎从地面上起来，带着东西离开了屋子。屋子里面的几个人，神情沉了下来。

“现在想想，我们耗费精力培养了他们，如今却将他们都送了出去。着实有些难受。”

“可不是罗，要是这些人儿再跑喽，那更是浪费。”

“算了，别讲了。那软甲上我已经涂了一些药物，至少能留住柳三郎。省得，他们半途而废。”

“哎，你们说咱们有必要因为那个空头的人，而如此的大费周折吗？”

“其一，那人伤了咱们弟子两名；其二，以这种不见其人的方式，那是对我们的侮辱；其三，天下人已尽知此事，还以为我们八门后继无人，岂不惹人笑话？”

屋子中陷入了沉默，没有人再接话。后来，房门声响，他们纷纷离开了此处。

柳三郎端着自己的东西，回到了原来的住处。隔了一天，同门的师兄弟，师姐妹都来送上期待和祝贺。他没想到自己的师姐妹们，都是如此的靓丽。其中一位身着灰白色素衣的师姐，低垂着眼眸看向他时含情脉脉。等到众人都已离去之时，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直青色的发簪。他呆呆地看着这位姑娘，心脏停滞了片刻，紧接着剧烈而迅速的跳动。

从她来到万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只是平日里各自都有事务缠身，也只是止步于打个招呼罢了。如今这姑娘的样子，分明也是很早就注意到了他。

“你，送我这发簪是为何？”

“我等你，可以吗？”

“等我，当然可以。若是我找不到飘雪一剑或者一直到死都不出现呢？”

“那我，也等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姑娘红了眼睛，焦急得看向他。他此时更是激动万分，没想到自己愿意厮守终生的人，也是这般的想法。

“别，你别跟着我。这一路上太辛苦，大家又都是男人。你，在这里好好习练，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你，到时候要娶我。”

“嗯！”

柳三郎使劲儿的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转身从自己床上的一个藏青色包裹里面，拿出来了一枚戒指。

“这是我小时候偷偷拿我娘的一件饰品，如今，送与你，也算是对你这份情谊的坚守。”

姑娘接过戒指，开心满怀。比了比手指，戴在中指有些小，戴在无名指有些大。最终还是先将它握在了手中，满眼憧憬的望着柳三郎。

“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有什么事情，记得想起我。”

柳三郎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姑娘拉入了怀中。两个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接下来的几日，他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礼。选了一匹好马，除了和这位姑娘约会之外，便是做一些开头的部署。日子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时候，两人悄然作别。

他们一行人原先约定的碰面地址就是他们秘密修炼的一座山谷，那山谷基本上与八门之间间距都差不多，被称为无峰谷。无峰谷并非没有山峰，而是山峰太高，以至于站在山脚下的人根本看不到上面。

一行人全都到齐，先要调整一日。

“各位，我们今日先开个碰头会。这种事情，也不能随处乱撞，耗时耗力。”

看着周围人都纷纷点头，柳三郎认真的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白布，上面记录着自己最开始的判断。

“从出事开始，我们八门中人便对望涯周围逐一排查。从两位死者的位置开始，没有发现任何的第三人出现的印记。唯一的问题就是，风雪太快，或许掩埋掉了那人的印记。再说望涯上方，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望涯两侧，一面是悬崖峭壁，当时也派人前去探查。听说除了水潭，还有一个山洞。只是山洞里面，并无生命迹象。另一面的坡底道路上，是有很多附近的人，这些人里面有三个人的嫌疑比较大。因为他们都身有佩剑。还有两位砍柴的，身有砍柴刀，我们也得再去观察一下。这五人分别由丐门提供了相应的线索。为了观察他们谁最有可能是使出飘雪一剑的人。那么我们先来说一下这五人的相貌特征、身形特点、家住何处。”

说着，柳三郎又拿出了五张纸，说起来他们八门也算是厉害。当时就能查到这几位可疑的人员，但是那个人究竟在不在这五人之中，也是个疑问。

“首先第一位，名为郝量，家住壶溪村。身高二尺，形容消瘦，两腮无肉，眼珠无神，头上长扎一支桃木发簪。背上常背着一把长剑，由灰色布条包裹。那第二位，名为高兴宇，家住峰山村。身高二尺二，一看便是强壮有力，敦厚老实。腰间配着一柄手臂长的剑，剑身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映衬着银灰色的剑鞘，十分漂亮。那人双臂奇长，可达两膝。这第三位，名作薛风，家住核桃村。最显眼的是他常穿红色外衫，留着八字胡子。手里常拿一把佩剑，若想要与他讲话，必先对上几招。”

柳三郎一口气说完，拿起手边的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脖子喝了下去。

“柳师兄，即便已经掌握了这些，那如果这人隐藏的甚好，不是这样看出来的呢？”

众人都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除了这三人之外的其余人，有些担忧。

“对，柳师兄，而且那人如果功夫很高，肯定能够看得出来。我们也不能落下对其他人的观察，如若碰上，说不准我们也不认识这人啊。”

“大家说的都在理，没错。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而且这线索我们也不能抱希望。毕竟这几人如果就是，也不会还让我们下山来找此人。我将所有的可能捋成了三个方面，我们可以先这样去做。首先，将队伍分成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分别指向的是，其一，已经知道的这些线索，由一组进行掌管，并对与线索相关的人进行盘查和寻访。其二，每到一处，必然有功夫极高的人，周围之人一定知道附近的高人都有谁，我们分一组去寻访这些人，并与之对招，点到为止。其三，最后一组的人专门去搜集小道消息，无论茶馆、戏台子还是什么人多的地方，打听这五年来持剑并且离奇出走的人。我们都根据这些信息，分组进行分析排查。这样，不用再次折返去检查这些事情了。你们，觉得这种办法可好？”

众人再次在沉默中点头，相互看了一眼，更是认可了柳三郎的能力。

“柳师兄的方法十分高明，现在我们就可分组，然后去做相应的事情。”

“嗯。那么，根据大家的能力，每组都安排不同的能力的人，相互有个照应。以我为首的一组，可执行第二类的任务。其他两类，根据大家的情况，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我们比赛时的名次，第一组是：1、3、5、9、12、14；第二组是：2、4、8、10、11、13；第三组是：6、7、15、16、17、18。我们按照这样分配的分法，其中第三组的师兄弟们要辛苦一些，排查需要的信息更多。同时每一组都由获得名次较高的两位，总结大家的意见看法，为大家公布每一行程的最终结果。”

大家皱着眉头相互看了一眼，复又感觉自己的分组似乎较为合理，于是只能应声附和。这样的分配方式，在这一群人里面，已经算是既高明又能不留每一处的搜查方式。一旦行程进行下来，出现了纰漏，之前的一切便付诸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