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界 第十九章 三鼓魂断硐人寨

第二天，周泽一个人踏上了大街，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水亭门，鬼使神差般地穿行在人潮之中。

午时三刻，烈日炎炎。

周泽迈步经过了一方土台子，面前挡着一人，道：

“施主，可否结个善缘？”

周泽掏出了五文铜钱便递了过去。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结善缘那人却是笑着不肯接铜钱，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这一瞬间，水亭门的人山人海仿佛瞬间淡化，只遗留下周泽与这个人四目相视！

此人，身穿褐色衣服，头戴黑色头巾。

“那这善缘是怎么结法？”

褐衣黑巾的这人道：

“敢问施主从何处来？”

周泽佯作不知，老老实实回答道：

“从东面来。”

褐衣黑巾的这人却是立即再问：

“敢问施主从何处来？”

这第二问虽一模一样，却令周泽汗流浃背，仿佛隐秘都被窥破了一般。

他灵光一闪，答道：

“从来处来”

这神秘的褐衣黑巾人笑了起来道：

“你是谁？”

他涩声道：

“我乃周家之子，周泽。”

褐衣黑巾人继续追问：

“你是谁？”

“我就是我！”

褐衣黑巾人听后，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周泽急道：

“你结的善缘呢？”

这人一声长笑，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周泽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周泽迷茫地在街头游荡了一下午，是时候离开襄都了！

......

他此行的目标乃是在南郑西南面的衢郡，那里乃是比邻硐蛮的州郡。三十年前法家被儒家逼出了中原腹地，法家弟子响应号召，建立了书院，名为不易书院，取的就是“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这两句法家核心思想。

因为很多河道还没有解冻，一干人只能坐马车前行。

衢郡地处偏僻，本该有着混乱动荡的态势，但法家坐镇整整三十年，在当地教化民众，因此治安不必担心。

“这路好像都永远走不完似的，景色也单调得出奇，到底还有多久到？”

领路的老汉笑道：

“拐过这座山头就到了，少东家。”

拐过这座山头后，有一寨子。这寨子是小楼形式，以木制为主，上面覆盖了瓦片。楼上住人，底层关养家禽、牲畜。

可以听到从寨子里面传来了丝丝缕缕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是马骨胡、木叶、葫芦丝、梆子混合出来的乐声，但是乐声凄凉、悲怆。

“有些不大对劲。”周泽皱眉道：“老黄，硐人吃饭都很晚吗？”

老汉疑惑的道：

“不是啊，现在是春耕时节，为了省油灯，多半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晚饭”

周泽便不说话靠在了马车上，眼神中闪过寒芒。

老汉这才发觉，那个他印象中热情好客，少说也有两三百户硐人的寨子，居然连一丝炊烟也没有升腾起来！

等马车走到了寨子门口，远远看到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竖立起来，堵在了入寨的路上。

老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仿佛见到了鬼。

周泽看得真切，那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是三只十分精美的铜鼓，铜鼓的侧面有着精美的纹理浮雕，呈青蛙状。

这些被浇筑出来的蛙类，形体硕大、空身扁胶，两眼间突、四足挺立，身披辫形纹带，显得精致华贵。此外，铜鼓的中央一个身长羽毛的人在仰天舞蹈，下方则是一团被点燃的篝火，仿佛要将其焚烧致死。

周泽皱眉道：

“这是什么意思？”

老汉狠狠一鞭抽在马上，骏马长啸一声扬蹄绝尘，这才缓过来道：

“一鼓断道，二鼓锁命，三鼓断魂！这是硐人的断魂鼓！那里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极烈性的死瘟！”

在硐族的习俗里面，铜鼓类似于鼎器的象征，是一寨的权威之物。

一旦遇到祭祀的大事，便会在寨子的入口处立上一面铜鼓，以示寨子里面有大事发生，生人莫入。

当寨口被立上两面铜鼓的时候，则表明寨子里面有致命的事情发生，比如要和其余的寨子进行流血的械斗，也有可能是要进行活祭！

当三面铜鼓被立在寨口的时候，则表明寨子里的所有人九死一生，将他们所有的希望供奉给他们民族的神灵：蛙神。

希望蛙神可以拯救他们。

老汉整整跑了十几年的商道，在衢郡呆的时间更是超过三十年。

他见过很多次一鼓断道，也见过整整十来次二鼓锁命，可是三鼓断魂，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老汉脊背发凉，狠狠抽鞭，将牲口抽得皮开肉绽也毫不体恤。

将那恐怖和诡异的寨子迅速的抛离了开去...

天色已黑。

“不能再走了。”周泽跳下了马车，对老汉道：“再走下去的话，那么明天就得我们背着马走了。”

“可是.......”老汉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寨子已经远在十几里外。

周泽拿过水囊给马喂了水，“最近的寨子在哪里？”

老汉恭敬道：

“就是我们背后那座。”

“那个鬼地方确实邪气森森的，决计是不能回头的，我指的是前面路上的寨子。”

老汉苦着脸道：

“最近的一个寨子也有近百里，不过在往前走两里有一个荒弃的傝神庙，我上次还在里面躲了一阵撵脚雨，今天住一晚应该没什么问题。”

傝神乃是当地硐民信奉的邪神，周泽却得清楚，疑惑的道：

“应该？”

老汉苦笑道：

“我是两年前进去避雨的，而且当时是白天，在里面避雨的还有一群当地的硐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非常紧张恐慌，雨势一小马上就离开了，似乎在忌讳着什么。”

“就去那里吧，今晚多半要落雨，这个时节不要说人，就是牲口淋一夜雨也得倒下。”

一干人打着火把跋涉一个时辰，才到达那一座傝神庙。

护卫跳下坐骑，开始卸马鞍，搬杂物。

周泽道：

“这个地方颇有些古怪，和旁人分开的时候，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包括拉屎撒尿，马也要栓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老汉此时脸色极其难看：

“少爷.......少爷！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今晚索性在野地里面歇了。”

老汉压低了声音，浑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我想要将牲口拉进庙里去避风，可是那些牲口都暴躁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周泽抬眼望向神祠，庙宇的大门没有腐朽，但是只剩余下来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地方，里面的神像雕塑青面獠牙，右手握了一颗血淋淋的心。

这时，一阵狂风卷过。

紧接着，几点凉意从空中砸落，雨水已经是从天而降。

众人的头发都有些湿了，周泽对着老汉温和的道：

“不走正门免得冲撞了神灵，马儿自然就乖乖听话。我们从后面进去，大家都走一起，不要落了单。”

所有人依言而行，一直绕到了庙后。

老汉愕然道：

“这里有后门吗？”

周泽看着面前斑驳的墙壁，笑了笑道：

“马上就有了。”

说完，他一脚对准前面的墙壁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