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界 第九章 葬身火海窥萨满

在这炽烈火海的映照下，周泽和李虎面露难色。

可以见到火海的中央，有着一头人形怪物，全身冒着蒸汽，嗤嗤的关节作响，瞳孔发出幽幽的绿色的光。

这怪物起先还以为是魑魅魍魉那般的鬼物，但万万没想到是顶着值夜护卫尸体的皮囊作为掩饰，隐藏起内部骨骼的机械构造。

而此时，表面褐色的皮肉被火焰灼烧殆尽，里面的构造一览无余。

骨骼之间若仔细看去，有着拼接起来的缝隙，就像龟壳上面的纹理。

同时那骨骼似用清漆涂抹过，擅于吸收光线，每每活动起来就像是影子掠过。

周泽和李虎身受重伤，被唬得大气不敢出，主仆二人在角落里等着这机器人的裁决。

那机器人转过头来，头皮被烧焦了，只剩下光滑的头骨里内嵌着电子眼幽幽盯着二人，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

然后手臂骨骼处吱吱作响，一把骨刀从中刺了出来，外附在骨骼之上，黑雾萦绕。

周泽来不及惊骇，那机器人便直往前扑来！

周泽早已瘫倒在地不得动弹，李虎护主心切一个飞身，用宽厚的身体挡在了周泽身前——

“李叔！”

周泽急的大叫。

只听得一阵巨响，周泽被烟雾辣的直流眼泪。

烟雾散去，李武僵直地挺在原地。

周泽慌了起来，费劲气力支起身子拉过李叔。

“少爷，我没事”，李虎缓过神来道。

咦？如此攻势，李叔竟能安然无恙？！

两人心中都有此疑惑，于是往那机器人看去。

那机器人正倒在原地疯狂抽搐，滋滋的电流声刺人令人耳鸣，骨骼变得通红并发出皮质的焦味，全身的骨骼关节更是恐怖地转动，像个甲虫一样，关节反转，扭曲到难以置信的角度，口器里呜呜地嘶哑直叫。

“彭”的一声炸开，机器人自爆了，腿的骨骼被炸到一角，蹬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变成了一堆废铁。

短路了？！

想必是火海中的火焰炽热，在如此高温的环境当中还要执行杀人的高负荷任务，电路过载了。

虽然如此，周泽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这怪物的旁边，它的表面有着好几块清晰的凹痕和刀印，深者有向内切割出两三寸的，想必是李武之前的攻势所留。

周泽伸出一根手指，尝试触碰着“怪物”的表面。

“少爷，不要！”

听闻钢铁的导热性极佳，在这火场当中也该有上千度的样子，若是此时触碰了上去，连手指都要消融！

但周泽岂能是这种书呆子？

因为周泽发现一件极其诡异的事，那骨骼表面冒出的蒸汽并不是热的，而感受到的是类似千年寒冰那般的阴冷寒迫。

他摆摆手令李虎方向之后，手指竖着在嘴唇上做了个噤身的手势，然后转身面对那堆废铁。

虽然还在火海当中，萦绕在周围的火舌逼得周泽的皮肤生疼，但是这机器人肯定是个宝物！

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掩人耳目周泽打算就地取宝！

小心翼翼解剖之后，周泽从其胸腔中取出来了一个拳大的东西，似用陶瓷所烧制，青黑色的坛子，表面没有上釉，寒气逼人！

“李叔，你经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你能认得我手上这东西吗？”

“若换了旁的东西，那么还真是被少爷考住了，不过此物，我还真的是知道一点。”

李虎指着那小陶瓷坛子道：

“萨满”

周泽苦笑道：“李叔，都什么时候了，就别打打趣了！怎么可能是萨满呢？！你这......”

却见李虎脸色阴沉，不像是开玩笑，周泽截住了自己的话茬。

李虎接着说道：“少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错就如你所知，萨满被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他们与其他宗教神职人员最大的不同在于，能够以个人的躯体作为人与鬼神之间实现信息勾通的媒介。”

周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机器人之中竟然有带着如此浓厚宗教色彩之物，科学的尽头难道真是神学？

李虎又说道：“作为媒介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神灵为主体，通过萨满的舞蹈、击鼓、歌唱来对神灵进行邀请或引诱，使神灵以所谓‘附体’的方式附着在萨满体内，并通过萨满的躯体完成与凡人的交流。”

“那第二种方式是什么？”周泽好奇问道。

李虎呼出一口浊气：“第二种方式比较罕见。是萨满通过舞蹈、击鼓、歌唱来进行‘灵魂出壳’，在精神世界里上天入地，使萨满的灵魂能够脱离现实世界去同神灵交往。这种神秘的仪式即被称为“跳神”。但完成神秘仪式的过程中，所有的萨满都会表现出昏迷、失语、神志恍惚、极度兴奋等生理状态，无一例外！”

李虎补充道：“萨满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所以萨满作为特殊职业，地位显赫。据说中唐的史官就由萨满兼任，俗称巫史！”

难道又是中唐的人？！

而这小陶瓷罐里装着的就是萨满的骨灰？！

怪不得竟然能驱使如此沉重的钢铁骨骼进行刺杀的活动，原来生前是沟通人神的职业萨满，可真是不好惹的主！

周泽说道：“这机器自然不是天生天养的阴邪妖鬼，也不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虽然有萨满老先生的骨灰作为能量驱动的泉源，但是必然有役使它的主人！。”

周泽顿了顿：“而能够铸造出如此精密机器的，想必普天之下只有墨家了吧！”

周泽对上李虎的眼神，两人都默契地噤声，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了。

李虎搀扶起周泽离开了火海，而那具机械构造的骨骼被葬身于熊熊火焰当中，而周泽怀里的那个小陶瓷罐明灭了一下，却无人注意到......

这一夜颇不宁静，商队里议事的掌柜决议一番，便决定连夜走四十里水路，早些在前面的廿里镇歇下来。

廿里镇也是个水陆交汇的要冲，镇子上客栈妓寨赌坊一应俱全，城中心的花街更可以说是远近闻名，商队的伙计们个个嘿嘿一笑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李虎在周家亦盗亦商的做了十几年，对于商道的事情自然是了若指掌，对周泽道：

“少爷，方圆数百里内，只有廿里镇最繁华，其余的集镇越发衰败。更听闻刚建立廿里镇的伊始，有地头蛇派人扮了盗贼去洗劫其余的镇子敛财！这才做到了现在这般独大。”

周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一夜无话。

虽说商队的人夜里受了惊吓，但听说了要在廿里镇歇下，纷纷雀跃起来。

刚过晌午，商队便到了廿里镇外。

用过饭后，商队的大多数人一哄而散，攥着票子满脸春风地小跑着，目标自然不是赌坊便是妓院。

人群当中混进了个奇怪的影子，定睛一看——

咱们的主人公周泽，您说好巧不巧，也混在一群莽夫之中，乐呵着。

等进到了当地的妓寨，周泽选了一个雅间坐了下来以后，姑娘们还在梳妆打扮，于是他吃起了桌前的小菜。

兴致正满之时，一个随从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后背的长衫打湿了一大片，神色慌惶喘息着对周泽附耳了几句。

“什么！又死了三个人？！”

这三人的死状依然十分凄惨，而且和之前离奇死掉的人一样，都是自相残杀。

他们就死在了露天的空地上。

一个人被生生掐死的，脸部呈现绛紫色，血液拥堵在面部，青茎爆出，两个眼珠子努了出来。而这人的手指却是深深扣进了对方的右眼眼窝，血液顺着指缝从小臂滴落。而他的嘴巴死死咬住了第三人的喉咙，一排利牙将皮肉洞穿，血液汩汩往外直流！

整支商队的士气大为沮丧。

这些刀口舔血的草莽汉子杀人越货不在话下，脑袋掉了顶多碗大个疤。可此等稀奇古怪之事弄得人心惶惶，忍不住使人联想到鬼邪之物，立即谣言四起。若是再这么持续下去，恐怕三两天的光景，商队的人只怕要走了大半。

见死了人，周泽却不怒反笑，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微笑道：

“鱼上钩了！”

李虎听了周泽的话，望了过来道：

“少爷，还是小心的好。”李虎望了周泽一眼，然后低声的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让我们手下的精锐再大南门集合，每人一匹快马，身着皮甲带上干粮。”周泽道：“该收网了！”

李虎愕然道：

“少爷，你的意思难道是，那墨家的人就在廿里镇附近落脚？可属下愚钝，廿里镇附近有许多可以藏身之地，他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在这廿里镇躲着？”

周泽道：“廿里镇一家独大，方圆数百里只此一镇繁华。换言之，只有在廿里镇才可以得到最好的酒，菜和姑娘。而且能够拥有萨满作为元神的机器人，这墨家的人非富即贵。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很难想象这样的大家族子弟会选择过一种清苦的生活。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所以”周泽道：“那家伙有九成的把握在廿里镇上。”

“现在我们应该怎样做，请少爷示下。”

“不急，你先带上人手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转过街角以后，就看到了一幢楼舍，顺着屋檐的走势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同时东南角挑着一面青旗，上面赫然写着“东方客栈”四个大字。

这是廿里镇上最大的酒楼，也是最豪奢的客栈，居住体验据说堪比秦淮和苏杭的客栈。

而此时，周泽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启动了肺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