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玉从韩妈妈的宅子那里离开时,脸还是红红的。
她第一次交上了朋友,忍不住和乔安这个新闺蜜聊了许久,最后竟连恩公的事情都顺口而出。
乔安询问她是不是喜欢恩公,她慌乱着想要否认,结果神使鬼差得竟点了点头,羞得她差点把脸埋进长案里。
太丢脸了,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什么的,要是给宅子里的其他丫鬟听到,恐怕会被她们嘲笑一整年...
晚玉往罗府走去,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纷纷乱乱。
“哟,这不是晚玉姑娘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晚玉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清莲。
清莲正从罗府的朱红色大门里走出,瞧见晚玉就想起她在大小姐面前嚼舌根,导致自己被大小姐罚了一对耳坠,恨的牙痒痒的。
晚玉看了眼还开着的大门:“你要在这里闹事的话,府上的人都听得到。”
清莲没辙,便改了主意,对着晚玉指手画脚:“你说你,去给那丫头片子送几件换洗衣裳送了那么久,是不是故意偷懒啊?害得小姐还要派我去给那丫头送礼。”
事实上,罗悦要清莲把赔罪的金耳坠去送给乔安,还要求清莲好好和乔安道歉。
晚玉和清莲是表姐妹,又在罗府一起长了那么多年,对清莲的脾气知根知底,听完就把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拿过清莲手中的小盒子:“我再跑一次替你送礼就是了,你回府里去吧。晚餐还有一个时辰,你还能在脸上加些胭脂。”
清莲见晚玉替她接下了跑腿的差事,自己还能避免对一个贱丫头道歉赔罪,心里乐滋滋的,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你帮我把事情做到位了,我就不告诉小姐你偷懒的事情。”
晚玉手托盒子回到了韩妈妈和辛大厨的宅子。
乔安用手指捻着两枚耳坠:“晚玉姐姐,你刚刚说,大小姐要清莲赔偿给我的是金耳坠?”
晚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乔安将耳坠放回盒内,冷哼了一声:“那个清莲当我傻呢,用几文钱的黄铜耳坠充当黄金,她是在哄小孩吗?”
说罢,乔安才想起自己现在还真的只是个小屁孩。
晚玉急道:“那如何是好?我们现在要不要回乔府去找她对峙?”
乔安心思急转,已有良计。
她摇摇头说:“我们就假装不知道耳坠是假的。过会儿,我自有办法让清莲出丑,你等着看就是。”
二人放下耳坠,收拾了一下便去罗府用餐。
罗府的正经主子只有罗老拳师和他的妻女三人,但夫人常年抱病,吃饭也在内间解决,晚饭一般只有罗老拳师和罗悦二人,有时张近之和宋岭之也会来。
比如今天,张宋两位罗老拳师的弟子一起出现,陪着罗老拳师和罗悦围坐在桌边吃饭。
四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看起来倒真像一家人。
晚玉和清莲是罗悦的贴身丫鬟,饮食上高出粗使丫鬟小厮一等,但弊端是必须在主子吃饭时在饭厅伺候。
清莲打扮得花枝招展,丝毫看不出下午刚被毁去一套衣裳。
乔安到了罗府,本来和一群粗使仆人坐在一块儿吃饭,吃得很香,白菜帮子嚼得嘎嘣脆。
一群婆子、丫鬟和小厮见乔安一个小丫头不怕生,吃饭吃得特别香甜,鼓起腮帮子嚼嚼嚼的模样,看着就很下饭。众人都很喜欢她,纷纷跟她聊起家常来。
听闻乔安是孤儿,大家都不禁叹息一声,对乔安又多了一份同情。
乔安顺势便说:“幸好罗老爷是大善人,愿意收留我在天青山上。罗府里的姐妹也都特别善良,比如清莲姐姐,今日她不小心毁了我的衣裳,就拿出一副耳坠给我做赔罪。”
说着,她拿出耳坠盒子给大家看。大家好奇,纷纷将耳坠传看了一番。
乔安继续说:“我还听说,大小姐特意强调要清莲姐姐拿出黄金的首饰赔罪。安儿从小穷苦,从未见过黄金,今天收到这副耳坠子后一直惶惶不安。我该怎么跟清莲姐姐道谢啊?”
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拿起耳坠仔细看了看,放下后面容古怪。
她们互相看了几眼,最后有一个婆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乔丫头啊,刘婆婆觉得,这耳坠子并不是黄金的...”
另一个婆子说:“老奴小时候伺候的主子是官小姐,老奴跟着她见过许多首饰,这耳坠明显不是黄金,而是黄铜做的。”
乔安大惊:“怎么会这样?”
几个血气方刚的小厮和丫鬟,听说耳坠是假的,顿时义愤填膺,纷纷说要为乔安作主,一群人向饭厅涌去。
到底在罗府还是要讲规矩,他们没有进入饭厅,只是在饭厅外安静等候着。
饭厅里,罗老拳师听见众人的脚步声觉得奇怪,放下筷子去查看。
罗老拳师一现身,一群下人们纷纷屈膝行礼。
罗老拳师皱着眉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厨房今天没有给你们饭吃?”
带头的婆子赶紧摇头:“不是的老爷,我们是来给乔安丫头喊冤的。”
罗老拳师瞅了乔安一眼。“她有什么好冤的?”
几个下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罗老拳师听说就是一个丫鬟和一副耳坠闹出来的纠纷,懒得掺和,直接叫来了罗悦,嘱咐她好好管教管教清莲。
清莲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她本来以为小丫头不认识黄金,却没想到乔安竟会把耳坠拿给全府的下人观赏。这下自己丢脸到众人面前了。
罗悦面色不善地看着清莲:“下午说好的拿金耳坠赔罪,你怎么回事?”
清莲扑通一声跪下:“小姐,一定是我取首饰时毛手毛脚的看错了...”
罗悦说:“今日的晚膳你就别想吃了。你现在就去取一副真的金耳坠外加一支银钗来,好好给安姐姐道歉。”
清莲欲哭无泪。
大宅的另一侧,两名裙装素雅,头面却是纯金制成的婢女,正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叫夏荷的婢女说:“春柳,我听说府里新来了一个小丫头,当面教训了清莲那趾高气昂的小蹄子。”
叫春柳的婢女掩嘴一笑,“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夫人早就看小姐的两个婢女不顺眼了,最好也被让清莲晚玉也被教训一顿。”
夏荷赶紧拉住春柳:“春柳姐姐,使不得啊。”
春柳不解:“为何?”
夏荷左右张望一下,见夫人没有偷听,这才靠着春柳耳边轻轻地说:“新来的那丫头,姓乔。”
春柳的笑容倏地不见了,她睁大了眼睛,心跳猛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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