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地：她从虚空归来 第七章：沙漠认得谁？

回到住处，夜晚的沙漠还是有些冷的。

卡莎很热心肠的剥来两张枯树皮递给杨为：“夜里的恕瑞玛充满了诡异，现在要想离开也不太现实，所以，你就将就一下吧。”

杨为接过树皮，把其中一张铺在地上，手掌感受着坚硬的地面，不由发问：“你平时睡地上不觉得膈应么？”

“睡觉在虚空也是一种奢侈。”

卡莎的回答很平静，却也充满了沧桑。

她在草席上平躺下来，放眼星空：“早点睡吧，这里可不存在完美睡眠，也许下半夜就会被迫醒来直面生死。”

杨为也躺了下来，辗转反侧也无法适应坚硬的地面，毕竟今天之前，睡得可都是席梦思。

难以入眠的他看向卡莎，却发现她看星空看得出神。就像憧憬童话的小女孩向往星星一般。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杨为欠了欠身子，“是我老家广为流传的睡前故事。”

也不管卡莎的反应如何，他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卡莎看着夜空听得很专注。是七仙女的故事。

虽然卡莎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但是虚空夺走了她的童年。

此刻滔滔不绝给她讲着故事的杨为，让她想起了遥远的曾经，昏暗的烛火下，难得一见的父亲轻抚着她的头，给她讲着睡前故事。

“哈……父亲的回忆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卡莎的父亲最初只是个低贱的弃婴，在大塞的沙漠上受雇于商队，保护他们贵重的货物，充当诱饵将掠食者引开。

他曾多次侥幸活着穿越沙漠，于是不再是单纯的诱饵，而逐渐成为了商队的向导。

后来，他爱上了一个来自沙漠部族的女人，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襁褓之中的女儿，在南方一个岩石山谷中的小村子里安家落户。

他经常在外奔波，经常需要将非常贵重的古代遗物押送给远方的资助者。然而，无论他旅行到什么地方，总能带着故事归来，给卡莎讲述世界另一头的精彩见闻。

一个在一瞬间就能给卡莎画一张自画像的‘铁盒子’画师是她六岁时的生日礼物。

一个蜂巢状，能一连唱上好几个小时优美旋律的方盒子，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收获的从诺克萨斯跳蚤市场淘来的‘奢侈品’。

父亲曾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在天上飞的钢铁大鸟，也有在铁轨上狂奔的‘老鼠’。

儿时的她，对大漠之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想在德玛西亚和一群人坐在密闭的空间里关上布里面的人表演话剧，也想去诺克萨斯看看直入云霄的钢铁森林是什么样。

可卡莎的父亲在一次从皮尔特沃夫回家的路上，他和商队的同伴正在一处绿洲饮牲口。一批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踉踉跄跄走出沙漠，说家园受了大灾，就像是地下世界张开大口，吞噬了一切。他们勉强活着逃了出来。

担心妻小安危的他甩下了其他人，日夜兼程，几乎把坐骑累到脱力。当他终于回到村子曾经所在的地点时，找到的只有流沙和碎石。

他在废墟上挖到双手流血，不停嘶嚎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几天后，他的同伴们赶上了他，这时的他已彻底崩溃，精神恍惚、眼神空洞地在烈日下流泪。

许多年后，沙漠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一个朝圣者模样的男人，在追寻一个先知，只为替妻女报仇雪恨。

他自称为卡萨丁——沙漠认得谁？

‘要么，它们被我屠杀至尽；要么我被它们送去异界和妻女团聚。’

……

这一晚过得倒是挺安宁。

卡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亲在黑暗的虚空里牵起了她的手，要带她回家，但，父亲的脸庞已经变得陌生，模糊。她，看不清。

‘地底下也是有光的，关键是知道往哪儿看。

关键是知道怎么看。

但我不需要光。不像从前。

从前，我的眼睛只能看清一定程度的黑暗，但我现在拥有的视觉让我看到了前所未知的世界。

现在的我，能感知到自然之中不存在的色彩、相差和明暗，能看到那些抵挡虚空的高墙绝非固若金汤——它们像戏台上斑斓的幕布一样，一揭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