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 全一章 我死了

我叫谢子辰。

今天我二十六了。

我走在街上，手里拿着刚从蛋糕店取走的预订蛋糕。我从不过生日，起码，离开家后就没给自己庆祝过生日。这是第一次。

汽车的鸣笛声从我耳畔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但是我不在乎。

我喜欢走在街道的最边上，感受车辆在我身旁一侧穿梭，仿佛时间都加快了步伐。

秋天的夜晚多少有点冷，我把一只手揣进大衣口袋，摸到了一盒烟，是刚买的。

一个小男孩从拐角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了我，连带着我的蛋糕微微倾斜。虽然蛋糕盒子不是透明的，但是我猜测其中一面的奶油沾到了盒子。

“哥哥，对不起。”

小男孩身后紧接着跑出来个小女孩，明显比小男孩大了几岁，应该是他的姐姐或者哪个亲戚，都无所谓和我没什么关系。

小女孩也很聪明，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跟着道歉。

“没事。”我丢下两个字转身继续往前走，没再去看那两个孩子。

我并不生气，好像任何事情都已经激不起我情绪上的一丝起伏。

拿出手机，按了开机键，没有一条消息。

这才正常。

我把手机关机后放回口袋。

我低着头行走，看着地板。我好像总是这样，从不抬着头，因为我总觉得大家都在看着我，只有我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自恋。

就这样走回家。

*********

按下电梯上行按钮，我安静的等待。

而后进来一对情侣，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男生捧着一束鲜花，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

其实我经常可以看见他们，但从未打过招呼。他们住在几层来着？不记得了。

电梯门开了，我站着不动，那对情侣先走了进去。我还是不动。

我想他们一定觉得我很奇怪。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只好按下关门键。

最后电梯停在九楼。原来他们住在九楼。

终于我再次按下电梯上升键，等待。

电梯门开启，踏进，电梯门关上。

电梯上升，停在十七楼，电梯门开启，踏出。

感应灯亮起，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黑暗。

我没打开客厅的吊灯，太亮了，我不喜欢。径直走向沙发旁，打开落地灯。

我将蛋糕随手放在桌子，便不再理会。

好累，明明没做什么，却还是好累。

但我还是选择去卫生间洗个澡，我喜欢干净。

转头看了眼桌上吃剩的泡面，还有沙发上堆着没洗的脏衣服，心想：我真的喜欢干净吗？

*********

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阳台上，我知道这样会生病，但是没关系。

拿出今天新买的烟，点燃。

阳台上摆着一盆枯萎的仙人掌，忍不住笑了笑，仙人掌竟然能被自己养死。

突然想到这是这个月第一次笑，不禁笑得更大声了。

不是开心的笑。

现在是二十三点十二分，这个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好奇怪啊。”我本想开口继续说，发现无人与自己对话，只好闭嘴。

好奇怪，我明明那么善良，却得不到一点汇报。

我那么努力，却斗不过资本。

好奇怪啊，人人口中说着内向没错，可社会却处处抵制内向。

网络上那么多温暖的人，现实中皆冷漠。

好奇怪，我家庭和睦，父母身体健康，可我从小自卑。

我从小就待人友善，却被逼着在阴暗的角落里接受暴力。

我安静，后来我沉默，再后来，我生病了。

不是感冒，不是咳嗽，我的身体十分完好健全，但我仍生病了。

我常常不开心，悲伤的情绪总是涌上心头，难以抑制。

我明明那么难过、那么煎熬，但是我流不出眼泪

烟尽，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走进客厅。

拆开蛋糕盒，果然，有一面的奶油糊了。

拿出一根蜡烛插上，点燃，蜡油缓缓流下。

两掌十指相扣交握，闭上眼，心里默默许愿。

睁开眼，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恭喜你二十六岁，永远年轻。”我对自己说道。

我用手指挑了一小块奶油，放进嘴里。

太腻了。

打开一旁的鲜果汁，倒进杯子里，拿起一瓶安眠药，倒出十片，放进果汁里。

端起杯子，与空气碰杯，道：“祝，长命百岁。”

我笑了笑，发自内心。

一饮而尽。

落地灯昏黄的灯光让人感觉温暖，空气中混合着奶油的甜腻。但这一点都不美好。

我躺在沙发上，内心一片平静，等待，等待死亡。

这是最后一次的等待。

胃部开始一阵绞痛，但是我忍受得了。

我开始呕吐。

渐渐眼睛模糊，头开始发晕。

全身无力，我仍感觉到胃里的翻江倒海。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蜷缩着。

脑海里各种片段闪过，我好像流泪了，我也不确定，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摸一摸自己的眼角是否湿润。

最后我的脑海一片黑暗，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但只有一句特别清晰。

是我刚刚许的心愿。

“真希望我能死于突如其来的意外，一场车祸或疾病。”

最后归于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