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川行 第二十三章 反攻

唐知川跟着高蒙在京城中前行，自东直门到国公府可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唐知川就像个没进过城的乡下孩子，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他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停下去看一看。

不过唐知川破天荒地有些羞涩，不怎么好意思走进去瞧，高大人无奈，但也只好跟在小公爷的后面，一路上相处下来他早已意识到，这小公爷绝非平庸之辈，而且他平日的随和，更像是一种对自身能力的克制，高蒙笃定，他日后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突然唐知川停在一个说书摊前，因为他听见了“辽东”二字。

接下来他听见一句话，便再也挪不动双腿了。

“五日前，辽军出城，大败月罗贼寇！”

……

月罗发动总攻的夜晚，大雪。

数以万计的骑兵朝着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冲锋，紧随其后的攻城队带着云梯不要命地朝城墙涌来。

城楼上火光冲天，时不时有耀眼的光芒出现，那是天机炮的神威。

可月罗的敌军实在太多了，神华关又太大。

五万守军被迫分散在城楼的各个方向，来自四面八方的月罗军的进攻。

月罗军伤亡惨重，但进攻依旧不止，神华关军也同样。

战争一旦开始，在一方崩溃之前，便不是某一方想停止就可以停止的。

陈易德同十六年前一样，准备了两支预备队，约八千人，负责抽调支援。

这两支预备队在战场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城楼东侧和正中的都险些被月罗的死士突破。东侧的天机炮师更是险些被月罗的死士砍杀，幸好陈易德率亲军赶到，才保住了炮师的性命。

不过今日，月罗天灵殿的高手却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陈易德有些失望，但也松了一口气，为了对付那些顶尖高手，他特意请来了京城的某位人物，负责担任战场的后手，但也只有他一人而已，所以他出手只会是针对月罗的那位圣王，一旦出手，定要一击毙命！

除此之外，其余高手若是出现，那位一概不管，哪怕他们要杀的，是督师大人陈易德。

因为他只有信心以命换命，杀死重伤未愈的月罗圣王。

……

战争一直持续到天亮，月罗最终还是从城楼上撤了下来，丢下无数具尸体，出征已经三个月有余的月罗军后勤已经根本上了，他们的粮草最多再坚持五日。

月罗军帐中，圣王披着军袍坐在帐中央，他身前分别是六位月罗亲王，以及圣女殿下。

“明日撤军，丹莫尔、巴提亲王部留下殿后。”圣王面无表情地说道。

自除夕当夜东江镇遭到突袭之后，月罗军心一度不稳。

东江镇的战略位置及其重要，但是大奉与月罗作战的十几年内几乎都是正面的攻防战，所以圣王布置在东江镇的千余兵力多为自己亲部的老弱伤残，被屠戮的月罗百姓也是圣王亲部的家属，这些人既可以信赖，又不会影响月罗部族的主力数量。

于是乎，这支来历不明的大奉军队，彻底打乱了圣王的部署，也打乱了月罗军的阵脚。若是驻守此地的是其他部族之人，圣王大不了让他们暂时班师回朝收复东江镇即可。可这回，不说普通士兵，就连金甲铁骑的军心也极为不稳，月罗撤军已成定局。

丹莫尔亲王脸色有些难看，前日锦州城攻破之后，他的护卫狄兰便人间蒸发了，其余几位圣王好像知道一些内情，不过他们好像都心照不宣，对此事闭口不提。

丹莫尔私下里调查许久，只查到当日天灵殿几乎半数出动，重伤未愈的圣王同样出动，貌似是去景山围剿某个大奉强者。

丹莫尔有预感，围剿之人肯定与狄兰有关，并且极有可能就是狄兰本人。

可是狄兰是自己部族的勇士，哪怕他武力强横，也不可能是这么多高手的对手。

丹莫尔有些恐惧，狄兰估计已是凶多吉少，而且失去了狄兰的保护，以圣王的枭雄心性，他极有可能在回朝之后就要遭到清算。

那么这次殿后，圣王多半是为了削减自己的力量，为之后的清算做铺垫了。

丹莫尔回自己营帐之后，思索许久，终于下令道：“传令下去，搬师之时，不必殿后，跟从其他部族一起撤军！”

丹莫尔的副官一愣，然后道：“殿下，这恐怕不妥吧，圣王大人点名让我们和巴提部留下殿后的，我们公然违抗圣王……”

“够了，我做事不用你来教！”丹莫尔怒道。

副官站立不懂，面无表情。

丹莫尔呵斥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令下去？”

“唔！”

下一刻，丹莫尔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因为平日武功平平的副官用他难以看清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丹莫尔张开嘴，艰难地发出了最后的一个音节，便被副官将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脸张得通红的丹莫尔摔落在地，艰难地喘着粗气，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不用担心，你还能再活三日，只不过这三天你会生不如死。”副官一改平日阿谀奉承小心翼翼的神态，冷酷得让丹莫尔都有些恐惧。

“你是努尔克缇安插在我身边的？”丹莫尔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问道。

圣王统一月罗之后，族内皆尊称其为“圣王”对他的本名讳莫如深，直呼本名视为大不敬。

“算是吧，我其实最早是被安插来监视狄兰的，你还不足以让圣王大人派出我这种级别的谍子。”

丹莫尔紧闭双眼，此时的他浑身无力，回想着副官之前的种种表现，实在让他想不出为何他会是圣王的谍子。

“那狄兰呢，他到底是谁？”

副官冷冷道：“我也不知道，景山之事是我最大的一次失败，在此之前我没能发现狄兰的任何端倪，所以，圣王让我戴罪立功，一旦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我便会除掉你。”

副官轻轻的掀开营帐的门帘，传令说丹莫尔亲王身体有恙，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违令者斩。

然后他正准备下令让全部准备殿后之时，只听一声巨响，随后全军驻扎之地顿时火光冲天。

沉稳冷酷的副官也一度失神，随后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敌方的旗帜，是大奉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