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第一章 缘起

幽冥地界，阴曹地府外有一条河贯穿整个地界，它叫忘川河；忘川河畔有个三生石；河上有桥叫奈何桥；桥上有个老婆婆叫孟婆。他们共同演绎着人世间最后的悲欢离合。

这里还有一种花，叫彼岸花。

彼岸花开了，开得很耀眼，血红血红般，宛如恶魔之眼，看久了丝丝诡异便会蔓延上心头。

忘川河每年到此节便会涨水，汪汪的洪流，夹杂着哀怨，是冤魂在怒吼吗？但，这再怎么恢宏与磅礴，还是阻挡不了一些顽皮的鬼魂就在边上看着，哪怕忘川河边没有石栏杆。

鬼魂们喊叫着，跟着河水从一边飘到另一边，无穷无尽，永永远远…

“该你了。”一句话把一个小男孩惊醒，他看了看旁边的阴差，阴差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反而透出一丝着急的神色。他看了看面前的老婆婆，仔细地打量打量，看起来，他好像认识她，世人都叫她孟婆。

额头上的皱纹，微微塔拉的皮肤，无不映出她的苍老，毕竟是几千年了啊。她递给那个小男孩一碗汤，看起来很浑浊又很清澈，他接过来闻了闻，没有味道，一股脑全喝了下去。

“手捧哀怨泪，眸前转世间，回看落起生，满心悲喜感，再无别。”

“我是谁？”他低头，慢慢走着问自己，“我叫白秋风，因缘而来，今生今世，红尘袈裟，道法鬼门，哀怨仇恨，不公大义，人情世故，皆由我来终结！”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孟婆汤迷了心智，毁了记忆。殊不知，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刚刚变了模样。

老婆婆回头看了看他，摇摇头，心想：“这人古怪，眼黑眼白合一体，模糊不清，真为奇异，这种眼神千年前见过，也罢，在六道之内便可。”那小男孩身边的阴差眼中满是好奇，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忘了孟婆汤的味道……

过了奈何桥，还要走一段路，才能进得城。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哦不，应该是鬼匆匆忙忙地急着进酆都城，要说为什么，是应了那句老话——“赶着去投胎”

鬼魂们被阴差压着，推着前去。为了防止他们乱窜，常常给他们带上镣铐，不过没多大用处，因为他们常常是肢体残缺不全的。

名叫白秋风的小孩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阴差，衣着朴素，脸色惨白，头戴一顶斗笠，上面还挂着一串饰品。见白秋风停下脚步，阴差瞪了白秋风一眼，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显然那小孩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地上。爬起来后，不满地向阴差看了几眼，阴差那深邃的眼眸里，竟流露出一丝歉意。

“没把你弄伤吧？我就是象征地那么一推，鬼知道你怎么就倒地上了。”那阴差居然开口说话。

白秋风揉揉鼻子，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应该知道的呀，你不就是鬼吗。”

“哎，你这话说得，哥平时没少亏待你吧，这次偷偷下阴，还是哥主动的呢。”

“行了行了，懒的和你计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回去后怎么和师父交差。”白秋风拍了拍上身的土说道。

“那个啥，进了酆都城，你最好不要东张西望，我怕出了差错，让人认出来，那就不好了。”那阴差推着白秋风边走边说，“咱们两个不是都有还阳令嘛，拿到东西后，捏碎就行了，可不要忘了，咱俩肉身还在森林里，我可不想回去后肉身被动物吃了，那可就真成了鬼了。”

活人下阴，只能魂出窍，借助法术才能来此阴间，不过最好有点修为，不然真被当成鬼投胎，那就万劫不复了。就比方他们二人，便是赵平伪装成阴差，压着白秋风来假装投胎，以此进酆都城，达成他们某个目的。

说着说着，便来到酆都城的门郭，也就是外城，城墙高三丈，墙上有零星鬼火闪着幽蓝的光，大门外有三两士卒看管，虽然鬼少，但仍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咋整！”赵平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白秋风说：“你刚刚不是还很聪明嘛，说得一套一套的，现在呢，怂了？”

“怎，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好吧”他说道。

白秋风注意赵平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看自己，脸色已经微微发红了，再这么逗他，估计他变法画的那个鬼脸，就被鬼识破了。

他们二人有惊无险地过了门槛，也算是进了城。

赵平常常呼出一口气。白秋风连忙制止他，说：“你不知道你吐出来的是活人生气啊，这都是阴魂，你想死没人拦着你，可我不想，小爷年轻不过八岁，还没有娶到媳妇呢。”

没错，赵平比白秋风大一岁，平时勉强叫一声哥，不过正经时候还得看白秋风自己。

赵平一听，乐了，说：“你也会取道我了？你是不是最近皮痒了，忘了之前哥哥我怎么教训你的吧。”

“呵，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那天肚子疼拉稀，你能打得过我？”白秋风顶嘴道。

“行行行，你最厉害。话说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嘛？”赵平问道，白秋风见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就没有继续拆台刁难便答道：“没呢，再看看。”

说罢就看见那边过来两名阴兵，身披战甲，腰间挎刀，好不霸气，目标好像是他们二人。

赵平皱皱眉头，转头看着我说：“哥，靠你了。平日里你练功最刻苦认真，我相信你打得过他们。”

白秋风没忍住，笑了，这死孩子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来，再叫声哥我听听。”他看着赵平的脸，期待会是什么表情。

“额，别太过分了！”白秋风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眼看那阴兵越来越近，赵平只得以大局为重，哀求道：“哥，我的好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再不说怎么办咱们两个就折这了。我就比你大一岁，也没娶媳妇啊。”

看他苦苦哀求的样子，白秋风忽然找到了以后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不过那是后面的事情了。

“行吧乖弟弟，看哥哥的。”白秋风打趣一说。赵平一听，瞬间脸露喜色，也不再吵闹了。

白秋风掐指念咒，摇身一变，把他们二人的衣服换成了平民百姓那样的，看起来人畜无害，这样大可打消阴兵的怀疑，毕竟酆都城偌大的地方，可不只是投胎，也有鬼在此居住。

白秋风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拿出类似黑泥丸的东西吃了下去。阴兵走到他跟前，只听白秋风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把旁边的赵平听得是一脸懵逼。说罢，阴兵走了，手里握着他刚刚送给他们的冥币。

“你刚刚说啥了，唾沫星子飞我一脸。”赵平摸摸脸说道。

“就是些有的没的，我胡编乱造的，顺便问了问路，鬼市在右边不远处，哎，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白秋风说罢就向那边走去。留下赵平在原地愣着，许久说了句“鬼话也能信？那就是见鬼了。”说完，他也笑了。

鬼市不比人间烟火差多少，两界风俗不一样，也是同样的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鬼，有的在小贩面前讨价还价，看中了自己喜爱的物品，玩得一手欲擒故纵，让小贩不情愿的交了货。有的在湖畔边钓鱼，水是黑洞洞的，但他们掉出来的鱼却是肥美，洁白如玉。还有的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都从裤兜里拽一把，点点皱巴巴的钱，几十个人的钱娶一起，骂了声娘，就合伙去了青楼。这看一切的赵平和白秋风一阵眼红，年少的懵懂以及那极强的好奇心，在灯红酒绿面前都已被全部激发，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看着那栋发紫光的楼，入了迷……

白秋风赶紧扯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了过来。算了算时间，一炷香已过，再拿不到东西，就回不去了，他们只有三炷香时间。

“好好看看，挑个好的。”赵平左右环顾着对他说道。

白秋风来到一家玉器店，各种各样的玉就呈现在他眼前。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没有太多花哨，纯洁如雪的玉身上，雕刻着一个残月，旁边是盛开的牡丹花，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白秋风放在手中把玩，甚是喜爱，还记得去年师娘生日，师父没准备礼物，气得她大发雷霆，把师傅一个人扔空房禁他荤食，让他在那里待了两个星期。

“多少钱”白秋风用鬼语说。

“三万五千两白银。”店家打了打算盘说道。

“换算成冥币，是多少？”我楞楞一问。

“估摸几俩马车就能拉动，你何人，来此不买的话，误问，误摸！”店家没好气道。

白秋风又看看手里的玉镯，握紧撺了撺很是舍不得。问了问赵平有多少钱，他说：“银子一小块，冥币俩捆。”

正在白秋风愁钱不够的时候，有两个小孩子来了，男的十分俊郎，虽与白秋风赵平二人年纪相仿，却是五官端正，个个分明。女的娇柔似玉，粉色佳人，清纯可人，那男孩紧紧拉着那女孩的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哥，我看那个手镯就很不错，不如买回去给娘亲吧，她一定会高兴的。”女孩子指了指白秋风手里的手镯说。

“好，子凤说的，哥哥一定办到。”男孩子宠溺地摸摸女孩子的头说道。

“多少钱，我要了。”那个男孩子说。

这时，旁边的赵平说：“他一定也买不起，来装来了，我们等着看笑话吧。”

店家又说了遍价格，男孩子却无一点吃惊，就好像那么多钱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九牛一毛罢了，他淡淡从自己兜里掏出块石头，放在桌上。

赵平一看，笑坏了，说：“不就是块破石头嘛，来这装什么大爷。”那个男孩子不屑地撇了赵平一眼，没有吱声，拿上手镯牵着小女孩走了出去。

“喂喂喂，搞什么？”赵平不笑了，问店家怎么回事。店家不做声，只做了个手势，让我们滚。白秋风素来不是爱惹事情的人，主张不到万不得已不惹事，不动手，他便走了，而赵平还在骂骂咧咧的。

“没事，咱们再换一家，咦？这什么？”赵平过来看着白秋风手里的东西说。

“刚刚捡的，看着还不错，要不就这个吧。”白秋风说道。

“不义之财啊，不过确实不错，像个老虎，你觉得行吗？”赵平细细端详了后说。

“可以的，时间也快到了，回去吧，试试。”白秋风把它放进兜里，捏碎了还阳令，转眼间便回到了阳间。

在路上走着的兄妹两个，逛来逛去，看尽了热闹。“哥，我饿了，我想吃这个”白子凤指着冰糖葫芦说，

“好。”白子沫回应道。问了价钱，正要掏兜感觉不对，父亲送自己的那一个玉丢了，不过转念一想，一个玉而已，大不了再买一个罢了。拿上吃的，兄妹两个坐着马车，回家去了。

殊不知，已闯下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