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剑仙 第六章 黑石古剑

马卫邦又在李家村滞留了几天，这几天自然是被好吃好喝招待着。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根据妙妙的猜测来看，他应该是在疗伤了。李衍倒也没多问，只是纳闷——为什么连马卫邦这一身元婴期的修为，都会在大云山里着了道。

第六日，马卫邦终于决定动身了。

秋风萧瑟而喧嚣，黄叶不停地在空中摇曳，似是不愿就此离去。

村口，李衍重重给父母磕了头，望着那看不见的长路尽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去，不知何日是归期。

马卫邦摸了摸胡须，淡淡道：“这条路一直走，就是江陵城了吧？”

李若兰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泪，默默上前，给李衍整理了下衣襟。李大江打破了沉默，道：“嗯，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岔路。一直走一千多里，就到江陵城的金沙驿了。马校长，真的不需要马匹吗？我们村还是有一两匹马的。”

马卫邦淡淡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用。老夫御风日行三千里。”

李衍托着妙妙，背着包袱，快速转过身去，不愿让父母看见自己的眼泪。

“走了啊，爹，娘。”

“去吧，在外面多给咱老李家长脸啊。”

“别听你爹的。在外面少惹事，注意安全就好。对了，还有记着，没事回来看看，别跟李康一样出去就再没……”话语声渐渐衰弱，变成了抽噎声。

“好，一定会回来的，我还想吃红烧肉呢！”

“回来娘给你做，要回来啊。”

“好！一定！”

走出约摸十里路，李衍心情这才平复下来。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才是个八岁出头的孩子，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离开李家村。

“李衍，我肚子疼，好像有一股力量，想把石塔拉走。”妙妙神念传音道。

与此同时，李家村村口河面开始翻腾起来，地面也开始震颤。

“嘭。”水面突然炸开，沉淀数千年的泥沙混杂着河水爆射而出，河底深处一道黑光冲天而起，飞向了小路的尽头。

“小心。”马卫邦背后一凉，回头便望见了一道黑光向两人飞射而来。马卫邦当即一推，两人纷纷向两侧倒去，一道黑色的长条形物体狠狠插进了路面，只留下一个握把，激起了漫天灰尘。

“咳咳。”李衍两手撑着土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险啊，被砸中了就死定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追着我们来的？”

“我肚子不疼了呢，好像这东西是来找石塔的？”

“难道，这个东西也有古怪？”

马卫邦此时也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漏在外面的握把，“这，好像是一把剑？应该是追着你来的。”

“我拔一下试试？”李衍也走上前去，握住了握把，却是纹丝不动。

“你是不是傻，陷进去这么深，没个五六百斤的力怎么可能拔得出来。”妙妙嘲讽道，“好了，给你双手覆盖上玄气了，你再试试。”

李衍鼓足了气，沉下腰，再一使劲，紧接着一个后仰，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把黑色的剑沾着泥土，就这样被李衍拔了出来。剑身暗淡无光，两侧是钝刃，造型朴实无华，材质不像铁器，倒像是一整块石头雕琢出来的一般，触感冰凉厚重，算上剑柄约摸五尺长，大半个手掌宽。

李衍放下了黑剑，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道，“师傅，还真是一把剑呢。”

马卫邦微微一笑，对这个新入门弟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拾起了黑剑，拍了拍剑身，注入一道玄气，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他早已过了雄心壮志的年纪，寻常宝物也再难勾起他的贪念，确定这把剑没有什么异样后，马卫邦望着李衍笑道：“材质还不错呢，四十来斤重，你拿去背着，就当修行了。”

四十多斤，对李衍来说，想要抱起或者短时间举起倒是没什么压力，天天背着赶路也不算太困难，但是要用来练剑，怕是难如登天。不过李衍自小便练就了不认命的性子，倒也什么话都不说，单手接过黑剑，就这样扛在了肩上。

“有骨气，好。”马卫邦越看这个徒弟越顺眼，眉毛也都笑弯了。“这把剑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之物，追着你来，说明它已经通灵了，至少是一把下品灵器吧。但是我捣鼓了半天，好像也没啥特殊的地方，为了避免麻烦，以后你就说这是为了修炼专门打造的重剑吧。”

“下品灵器，就这样给我，合适吗？”李衍有点不好意思得问道。

马卫邦挥了挥手，“下品灵器虽然贵重，学院里面也是有不少的。没事，你拿去用吧。”

“好，师傅，那我们继续赶路吗？”李衍耸了耸肩，调整了一下黑剑的位置。

“走，继续走。”马卫邦双手负于背后，转身便走。

李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傅，你不是说可以御风日行三千里吗？”

马卫邦刚迈出的步子突然僵住了，顿了半晌，这才站定，笑道：“你不信吗？其实，走路也是一种磨练，你不信的话，我就带你走个一百里吧。来，把着我的手。”

李衍闻言，紧了紧包袱，把妙妙塞进了外套里边，系好衣襟，右手把稳了黑剑，左手握住了马卫邦的手掌。

“走，瞧你个怂样。”马卫邦迈步上前。

“我也要走吗？”李衍一脸狐疑——不是说要带我御风日行三千里吗？

“还要我拉着你走吗？”马卫邦没好气道。

“哦，好。”李衍更是不明所以了，只得追上了马卫邦的脚步。

“呼，好快，好快。”李衍刚一迈步，就发现了其中的妙处——迈出一步，眼前的山水竟然开始疯狂倒退，一步落地，人已经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

“小子，还不相信为师？”马卫邦此时仿佛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得意，“御风那都是不入流的小术，为师这个叫法天相地。一般的元婴期施展法天相地，只能变化自身，为师这个法天相地，可是直接把一百里的路变短成了一里，厉害吧。”

“厉害，厉害！”李衍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耳朵边没有风声，原来不是我们走得快了，是路变短了。”

“聪明！一点就通！”马卫邦此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快走，为师说了，走路也是修炼。走完这一百里，剩下的路，就得一步一步走，别再想走捷径了。”

“是，师傅。”李衍从来没有出过村子，在认识妙妙以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灵气、玄气，以为张博那样子，就算是力量的顶峰。马卫邦这一手法天相地，直接是让李衍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再不怀疑，连走路的姿势都端正了不少。少年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跟着师傅练出一身真本事，然后带李家村的亲人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可能从来没接触过修炼，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刚好没事，为师就来给你讲讲吧。”马卫邦看着李衍这言听计从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师傅你说说吧。我也听大人说过山外面有神仙，以前一直当故事，没想到是真的。”李衍乖巧的跟上了马卫邦的脚步，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咳咳，也不算神仙吧。那就，从最前面说起吧。”马卫邦清了清嗓子，“像你们这些平常人，练拳练腿连刀练剑的，都只能算是练体期。其实练体期和练气期是没有界限的，最正确的修炼方式就是同时练体和练气。天地之间充斥着大量的灵气。灵气因为太过驳杂，比较狂暴，去除杂质后，灵气就变成了温和的玄气。练气期是修炼初期，第一步是感应玄气，然后把玄气剥离出来，纳入气海丹田。玄气离体就消散成灵气了，所以你使用玄气的方法不对，日后少不得要教你。十八岁之前，身体可塑性好，这个时期应该尽量纳入玄气，扩充自己的气海丹田，并且不断练体，扩张经脉。”

“扩张经脉有什么用呢？”李衍不懂就问，毕竟妙妙虽然实力强悍，但是这方面的知识匮乏程度，却是和李衍不相上下。

“这个自然是有用的。”马卫邦接着道，“气海的大小是有上限的，跟每个人体质有关。吸纳足够的玄气把气海填满，然后就是痛苦的一步了。”

“然后就到冲脉期了？”李衍想起了听过的一些传说，接口道。

马卫邦沉默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遗憾之色，快速调整好了情绪，接着道，“嗯，没错。这一步可以说是修炼途中最凶险的一步。需要不断吸收玄气，让气海炸裂开来。气海炸裂的一瞬间，积累的玄气会冲向正经十二脉，这就算正式踏入了冲脉期。玄气积累越多，气海炸裂时冲开的经脉也就越多。如果一开始就冲开了三四条脉，那修炼起来就比别人快得多了。而冲脉期的顶峰，就是玄气彻底冲开正筋十二脉。”

“那应该只是很疼而已吧，凶险在哪里呢？”李衍接着问道。如果只是疼的话，李衍倒是一点也不怕，这些年练拳吃的苦，并不算少了。

马卫邦似乎是回忆起了痛苦的过去，低声道：“因为，如果玄气积累太多了，体质又太差的话，气海炸裂的一瞬间，有可能，有把正经十二脉冲碎的可能。”

“啊？”李衍心头咯噔一跳，赶忙追问道，“那怎么办？”

“要是真走到这一步，可能这辈子就跟修道一途无缘了。放心，我会看着的，一定不会让你走上这一步。”马卫邦摇了摇头，接着道，“练气期吸入玄气，体质会得到一定的改善，比正常人强许多。但是到了冲脉期，玄气开始涌入经脉，这才和普通人彻底拉开了距离。第一条通常先冲开手少阴心经，然后是手太阴肺经。冲开这两条经脉后，单手至少都有五百斤的巨力。十二脉如果全部冲开，冲脉期就算是圆满了。”

“然后呢？”李衍接着说道，“就是筑体期了？”

“你懂的还挺多嘛。”马卫邦笑了笑道，“经脉定型之后，不管冲没冲开十二脉，冲脉期都结束了。所以那些名震一方的人，都是在十六七岁就冲开了正经十二脉。冲开十二脉要天赋，不过倒也不算很难，你才八岁，听我的，我一定能让你在十六岁之前冲开十二条脉。”

“嗯。”李衍认真地点了点头，大脑努力地记忆着马卫邦说过的每一句话。。

马卫邦接着道：“身体可塑性耗尽之后，冲脉期也就完了。这时候就到了筑体期，开始慢慢尝试着吸纳一些驳杂一点的玄气入体，冲刷正经。冲刷的过程中正经会不断被强化，慢慢变成玄玉色。当冲开的正经全部变成玄玉色的时候，筑体期就算是圆满了，这个时候经脉的韧性已经到了相当高的程度，能直接承受灵气的冲击，举手投足间便可灵气出体，伤人于无形，徒手碎石更是不在话下。”

“哇，那岂不是很厉害了。”李衍眼里满是羡慕。

“那是自然。”马卫邦嘴角上扬，得意道，“我们学院的老师，最低都是冲脉期初期。厉害点的，基本就是冲脉期大成了。而元婴期的高手，不少富商都愿意出大价钱寻求保护。当然，在江陵城开宗立派也没什么问题。江陵城十大高手，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元婴期高手。我也是元婴期，只是不屑跟后辈们争高下，出头的机会，总得留给年轻人。

“怎么才能从冲脉期到元婴期呢？”李衍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

“元婴期再往上，就是真的与天地共鸣了，就像我现在的法天相地一样。”马卫邦自言自语，胡子都快翘上了天，“你个臭小子，着什么急，给我踏实点。你这天赋，争取在二十岁之前，给我练到冲脉期圆满，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凝练元婴。”

“是。”李衍满脸都是憧憬和虔诚。

“是你个鬼。走了一百里了，剩下的路一步一步走，别想偷懒了。”

“是！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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