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向阳村,海拔最高的地方叫歇气堡。
站在歇气堡,自上而下,一眼望去,是蜿蜒盘旋的乡村公路,宽不足2米,铺着沥青,公路两边是起伏的土地,种满了向日葵。
沥青公路,金黄向日葵,仿佛梵高笔下的一幅画。
公路一直盘旋到谷底,穿过一条叫向阳的小河,再继续盘旋上升。
我可以在歇气堡呼喊你的名字,你亦可以听到并回应。
但是我们要见面,还得走两三个时辰。
这是典型的望山跑死马的云贵高原地形特征。
此时的盘山公路上,传来了唢呐凄厉的哀鸣,锣鼓在有节奏的敲击中,带着无端忧情无端愁。鼓声循着唢呐声,你追我赶,渐渐成了二重奏。
鞭炮接着鞭炮,一串接一串,被仍在公路两边的草丛里,噼里啪啦,炸响着,像是一场没心没肺的喧嚣。
送葬的队伍拉得很长。没人披麻戴孝。没人匍匐搭桥。没人嚎啕恸哭。
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人,在当地被叫做短命鬼,无法享受披麻戴孝和匍匐搭桥的礼遇。
花圈在风里飘摇。白中带绿、带红,说不出的惆怅。
八个精壮小伙,分前后左右,抬着一具用南方常见杉树做成的棺材,走在队伍最前面,因为没上漆的缘故,棺材看起来很白。
队伍行走缓慢。在盘山公路,走成了一条蠕动的长蛇。
四个乔装打扮的汉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就混在这送葬的队伍里,人们都以为他们是苏浮生的朋友,却不知道他们早已商议好,只等下葬后,便带走苏浮生的肉身。
抬头仰望,上面不远处,还有两三公里,便是歇气堡了。
翻过这座叫歇气堡的山头,就是苏浮生的安葬地。
八个精壮小伙喊着号子,有节奏地摇摆身体,减轻肩头的重量。
就在距离歇气堡还有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棺材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八个精壮小伙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双股打颤,每前进一步,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这种事情,在向阳村的历史上,曾发生过,但并不常见。一般都是阴阳先生抑或年长点的老人家站出来,拍一拍棺材盖,嘴上骂几句,就好了。
但这次,苏浮生的家人没有较年长的,年长的都搬家去了外地,一时竟没人站住来骂一骂。
阴阳先生见状,便走到棺材边,用手猛烈地拍打了三下棺材盖。
“生时,赤条条来;死则,无牵无挂走;有何眷恋,有何不舍,有何幽愁暗恨,来生再平……”
在阴阳先生的念叨里,棺材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比之前更重了。仿佛千斤重档,压迫得八个小伙子齐刷刷跪倒在地。
四个汉子中高个的看到这境况,不由得眉头紧皱,对身边的矮个子嘀咕道。
“感觉大事不好。”
“确实。”矮个子也紧张起来,加了一句,“兹事体大,不要再出乱子了。”
“难道她来了,风几何来了?”胖汉子紧张起来,四处张望。
“不是她!”瘦弱汉子一直盯着棺材,面色凝重。
便在此时,绑定在棺材上的圆木,激烈抖动,圆木上的绳子随即纷纷断裂,飞了出去,没了绳索的束缚,棺材脱离圆木,轰然坠地,八个小伙子在忽然而至的强大重压下,齐刷刷扑倒在地。
面对眼前发生的这前所未有的景象,阴阳先生脸色惨白,竟冒出了阵阵冷汗,忘了念他的咒语。
棺材在坠地的瞬间,忽地快速移动起来,沿着陡坡,向着歇气堡,飞速冲去。这情形,当即吓坏了送葬的队伍。
一干人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四个汉子见势不妙,双双追着棺材,飞掠跟上。转瞬间,四人连同棺材一起越过了歇气堡,消失在了山的另一边。
送葬的队伍依旧呆立原地,面对这样的异像,这样的超出了他们生活常识的异像,早已呆若木鸡。
唢呐停了,苇哨还含在嘴里;锣鼓还在不自觉中机械地敲着,一下两下,咚咚,咚。
拿花圈的人,亦因惊吓,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花圈散开,在山上,随风飘舞翻滚。
天空湛蓝。
鸹!鸹!鸹!
一只乌鸦惊叫着,快速掠过了歇气堡。
吓呆了的送葬人群,犹如时间静止,陷入了痴呆的迷津里,只有轻微的风,吹过向日葵,发出沙沙的风声。
一只有两个头的鸟从向日葵林飞了出来,在送葬的人群中翩跹。
穿过呆立的人群,发出了妙!妙!妙!的叫声,嘴里喷射出一片水雾。
水雾弥漫,人群陆续倒下,睡了过去。
只见一位青衣女子,长发飘飘,肩膀挎着竹篮,竹篮里放着一个碗,盛满了黄色汤汁,她用食指蘸着汤汁,点洒在睡去之人的额头。
“忘了吧,睁眼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浮屠塔的‘思议量说’来了,‘四手遮天’比她们早,棺材飞走的时候,他们便追了过去。”一只白色的似鹿非鹿、长相呆萌的兽出现在女子面前,说道,“估计‘思议量说’会与‘四手遮天’有一场恶战。”
想来那混在人群里的四个汉子就是它所说的“四手遮天”了,只是那叫“思议量说”的又是什么人呢?还有他们口中的风几何又会是谁?
“婆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花要开了。”青衣女子怔怔地看着歇气堡的方向。
“婆婆你说什么,这个时候哪里有花要开?”小萌兽满是疑惑。
“没有花开,那就是花还未谢。”
棺材掠过歇气堡后,一路疾驰,仿佛开足马力的坦克,摧枯拉朽,拦路的石头被碾碎,挡道的树木被撞倒,连根拔起,尘土飞扬。
如果有一天,你在无尽之荒野里,看到一具会跑会飞的棺材,大可不必惊恐,凡是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在青衣女子的汤汁下,失去了这段记忆。
棺材终于在一片岩石林里停了下来。此处岩石丛生,高低起伏。
棺材盖一头落在地面,一头在棺材上斜盖着,里面躺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乌黑短发,一对剑眉,双眼皮,面容清隽,带着红润,仿佛熟睡一般,不像已死之人。
躺在棺材里的年轻人便是苏浮生,一切都要从去年八月十五在向阳城看到了那个没有脚印也没有影子的女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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