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七章 第二节

吴岁向军部下达了最高指令，军部作战部很快拟定了作战计划和军力部署递交上来，一共是五个军团和两个战斗机组编队，以及沙漠行舟四辆备用。吴岁砍掉了三个军团一个战斗机组，“沙漠行舟绝不用于人类常规战争，这是我们对费稳大人的承诺。当然，特殊情况下可以启用。”吴岁说，“对于交至人，已经是困兽，两个军团一个战斗机组足够。”

军部总司令说，“可是大人，交至人英勇善战，要想彻底消灭他们，兵力要绝对的优势才可万无一失。”

吴岁笑道，“我的大将军阁下，远征交至没有一点好处，无非是做给其他城邦看看，并非要消灭他们。只要打得他们投降求和就收兵。”

总司令提出异议，“以我的判断，交至人宁死不屈，不可能投降，一旦交战，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人，我们也会战斗到最后。”

吴岁气得跌脚，“他们不投降，我们主动去讲和可好？动动脑子，别让我洛城那么多优秀士兵死在万里之外，魂归故里都难啊。”

总司令恍然大悟，“明白了，长官！”

数日后，洛城两个军团，计六十辆无敌装甲车，五万士兵，辎重无数浩浩荡荡向西出征，一百架闪电战斗机组成的飞行组率先飞向云城，征用了云城一个军用机场做临时作战机场。云城方面提供燃油，地勤辅助及导弹备用。

战车组成员听说有大战要打，而自己的队伍毫无动静，纷纷向霍贺递交了请战书。霍贺见群情激动，把众人集中起来训斥，“我们的沙漠行舟不是用来对付人类的，我们的战场在太空。请诸位牢记，我们不是杀人的屠夫，我们是人类的精英。要想参战，就退出战车组，去普通战斗机组好了。”

副队长说，“可是，上校，您的精英现在都快成打蔫的茄子了，长期没有实战，根本无法验证他们的成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大战，让我们驾驶普通战机参战也行啊，但能不能不退出战车组？”

霍贺说，“不行。谁敢违我军令，即刻军法从事！”

话说在内地出没的交至人魍将军得到洛城远征交至城的情报，立即汇报给大首领剎。剎大吃一惊，随即让魍和他的部队沿途袭扰洛城军队。剎手下四大魔将“魑魅魍魉”，除了魍在内地，其他的都在各个边境备战。剎紧急召回三个将军，做战前动员。

剎穿着破烂的衣裳，站在中央广场破的大理石塑像边，身旁围拢着三大将军和无数的战士。

剎跪拜在破的塑像前，将士们虔诚的跪拜。

剎站起身来，看着跪成一片的战士，心情沉重，“最艰难的时刻到了，我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是洛城，但我们绝不退缩！我相信我们能够战胜他们，虽然我们的武器装备实在无法和他们抗衡，但我们赴死的勇气绝不输给洛城！我的孩子们，用我们的生命捍卫我们的尊严吧，我们的战神会保佑我们，我们的族人将战斗到底！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战士们群情激愤，高呼，“破，破，破……”喊声震撼大地，响彻云霄。

战士们站了起来，挺起胸膛，右手握拳放在胸膛，高唱战歌，“纠纠勇士，忘乎其身，杀我肉身，魂再战！纠纠勇士，忘乎其死，为我族人，死死死……”歌声凄凉豪迈，人人做好战死的准备。

剎坚定的挺直身体，皓皓白发胡须在风沙中飘荡，更显得威武凛然。他手中拿着一根粗糙的法杖，那是交至人大首领的权杖，是数千年世代相处的权利象征，虽然只是一根磨得油亮的铁木，确实交至人的至宝，如今在剎的手中已经一千年了。他可不想法杖后继无人，但劫难在前，他实在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法杖传承下去。他决心用天神赐予自己的神力对付洛城，虽然他知道自己一旦使用了神力，必死无疑。但他不在乎，活得够够的，他要找一个继承人，然后自己带领着族人奔赴前线。

他走到三大将军面前，凝重的看着他们。当他看到最小的魉，这是他唯一存活的儿子。

他拉起魉的手，把法杖交到他手上，说道，“魉，我老糊涂了，你今年多大？”

魉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笑容，回道，“父亲大人，我今年二十三岁。”

剎点点头，老泪纵横，说道，“父亲对不起你，连你的岁数都记不清，也从来没给你过个生日。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了，按辈分来算，你是族人里除了我最高的。把你的队伍交给我吧，你带着族里的女人和孩子赶紧离开交至城，找个地方藏起来，为我们交至人留点血脉吧。”

魉哭着跪了下来，“父亲，如果让孩儿离开，孩儿即刻就死。我们交至人为尊严或者，绝不屈辱的活着，就算是灭族，怕什么呢？我必须跟族人在一起！”

剎绝望的眼睛看向魑将军和魅将军。两个将军也跪了下去，说道，“我们也不会走，誓与交至共存亡！大首领带着女人孩子离开吧。”

剎哈哈大笑，笑得苍凉豪迈，“我都活了上千年了，还怕什么死啊？也罢也罢，如果上天要交至人今日灭族，便灭了吧。都不走，都不走。”然后转身走向妇女儿童那边，把法杖交到一个中年妇女手上，“拿着它，保存好它，用你的生命保护好。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有活下来的，就把它交给最聪明的那个，他就是交至人的未来首领。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交至人，所以我可以托付给你。”

妇女泪流满面，双手捧着法杖，说，“大人，我叫安，一定用我的性命保护好它。”

剎点点头，“安，我记住你了，愿破保佑你们和孩子们，带着孩子先去森林里，然后想办法离开交至城，等待时机。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安点点头，“愿破保佑大人和我们的战士们，我们一定想办法活下去。”

“对，活下去，就是希望。”

安带着一群妇女孩子哭哭啼啼的离开，直奔森林而去。

剎对着战士高声喊道，“我将与交至城共存亡！将军们，带着你们的战士奔赴前线，没有编制的子民随我拿起武器，这里是我们最后的战场。”

三大将军带着战士奔赴各自的前线阵营，没有编制的男人们去军需处领取武器，而这些男人大多是伤残退伍的战士和十到十五岁的娃娃。几个未满十岁的娃娃挣脱妇女们的手，跑了回来，要求参加战斗。军需处只给他们配备了些短刀，因为他们连手枪都拿不稳，更拿不动长枪。

剎来到魑将军的指挥所，问，“洛城来了五万人，我们兵力如何？”

魑将军回答道，“三处边防一共三万人，加上魍将军带出去的人，有五千，前日上报给我说和博彩世纪开战折损了千多人，剩下的战士除了一千人，都在往回赶。”

剎深深叹口气，伤感的说，“魍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魑看着剎，“大首领，魍是要去拦截袭击洛城军团，延迟他们的进军速度，为我们争取时间。”

剎，“我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是要战死他乡啊。他在外边吃了这么多苦，临了临了都无法回到故乡，吃一口我的烤鱼。”

魑垂泪，“大首领，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我们愿意为你而死。”

剎，“你们都是好孩子，但不该为我这样老不死的家伙去死，实在不值得。从来都是长辈为孩子们去死的。最近我一直在想，我们交至人世世代代尚武为生，男人们正值青春年少就送了命，能存活下来的男人能活到四十岁的寥寥无几，活到五十的已经是高寿。我们欣然赴死，绝不苟且偷生。为何我却活了这么长？要受那天神的诅咒呢？我希望能改变这一切。我送走了太多的孩子，太多年轻的生命，以至于我现在都不去湖边为你们送葬，我已经麻木了。生命毫无意义，我可不想成为天神的奴隶，为了让他吃上一口烤鱼而无耻的换取长生。这样的长生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魑痛苦流涕，“剎首领，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有您在，交至城就会有希望，就不会灭亡。您要好好活着，您是交至城的大树，我们只是树上的叶子，我们遵从四季的法则枯萎死去，就是为了让您更好的生存下去。”

剎摇摇头，“你的比喻虽然很有说服力，但我不是大树，我是人，是有生有死的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经参透了生命的本质，我终于能把我体内的能量发挥出来。我终于能为我的孩子们一战！”

魍在楚城的一个废墟里制定袭击方案。他的身边只剩下一千人的队伍，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交至城增援边防。他和剩下的战士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最后遣返了贴身侍卫和卡。卡是交至城的财务主管，交至城所有的钱都掌握在卡设在各地的秘密账户和金库里。他一直跟随着魍在外边奔波，魍和他的战士们负责挣钱，他负责管钱和采购，然后购买物资运回交至城。

“卡，带着我的侍卫一起走吧，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那些钱是我们翻本的机会，你们必须好好保护。暂时不要回交至城，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等待战争结束。如果我们胜利了，你就回去建设我们的家园，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就去寻找我们逃出来的人。我想老家伙不会让孩子们参战的，肯定会安排他们逃亡。”魍安排好后事，叹道，“哎，真想再吃一条老家伙的烤鱼。”

卡含泪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

魍把千人分成五组，一组两百人。各自安排了偷袭任务。洛城军团沿途主要经过的城邦有楚城，佗城，越城，云城。第一组偷袭洛城行政大楼。第二组负责楚城内的偷袭，第三组负责佗城内偷袭。第四组负责越城内偷袭。

“我带领第五组偷袭洛城停靠在云城的战斗机群。”魍分配完任务，看着聚集的将领，动情的说道，“告诉你们的战士，我们必须以一换十才够本，我们的人值这个价。”将士们无不激愤誓死。

行动很快开始，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当第一组交至战士劫持的两架空客飞机向洛城行政大楼撞去的时候，洛城的防御导弹在两千米空中击毁了飞机。飞机还未来得及瞄准行政大楼方向就在空中爆炸。无辜的旅客死了三百二十人，作为恐怖分子的交至战士死了三十名。当三十辆装满炸药的各式汽车，从三个方向冲向行政大楼的时候，情报部已经获悉他们的行动，特勤队伍很快与交至人交战，并使用导弹和枪榴弹炸毁了所有汽车，一时洛城行政大楼周围硝烟弥漫，战火轰烈。洛市戒严宵禁，开启一级战备状态，各处搜捕交至人。最后的交至人无处藏身，只好端着枪向行政大楼推进，战斗到最后，死在中央广场的战士只有三个。

魍认为，第一组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他拍了视频，向全世界宣布，“针对洛城首府的袭击不会停止，只要有一个交至人活着，洛城的噩梦就不会结束。”当然，魍只是在虚张声势，他根本没有后续力量持续进攻洛城行政大楼。他有些懊悔，不该让第一组这么短时间发起连续进攻，应该是持久小规模的偷袭，那样，洛城就能长时间的不得安宁。可惜他的战略思路还未传达下去，第一组已经全体报销。

洛城国防部发言人随即发表讲话，“交至人不该使用恐怖手段实施恐怖袭击。战争应该有战争的规矩。既然交至人不守规矩，那么他们将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很快，闪电战斗机群飞向交至城中心地带，一轮轰炸过后，交至城中央广场被夷为平地，破天的塑像被炸成齑粉。交至人伤亡数千。

第二组赶往楚城的时候，洛城军团已经出了楚城，因为洛城的军团运输悉数采用机械化装甲车，进军速度奇快。第二组追进佗城，与第三组首尾攻击洛城军团。洛城军团反应很快，在无敌装甲车的配合，重武器的打击下，很快瓦解了交至人的伏击阵地，交至人伤亡惨重，只半天的时间就以失败告终。残余兵力如苍蝇般纠缠着洛城军队，打冷枪，乘着黑夜偷袭。却无法干扰洛城军队的行军速度和路线。残余兵力很快被消灭掉。

第四组在必经之路埋地雷，破坏桥梁公路，只偷袭，不与洛城正面对战，稍微延迟了洛城的行军速度。

魍得到战报，知道收效甚微，心中绝望。他带着最后的第五组战士袭击了云城的军用机场。云城的士兵战斗力很弱，不堪一击。第五组缴获了上百架战斗机和轰炸机。但能开飞机的只有五十人。魍带领着五十人上了飞机，其余的人从地面摸向洛城在云城的临时机场。当魍率领着机群进攻洛城临时机场的时候。地面部队与机场安保部队已经交上火，惊动了洛城的飞行员。洛城的闪电战斗机已经腾空而起。

魍开着一架战斗机与洛城战斗机在空中对决。洛城对他是二比一。而闪电战斗机的优势在空中显露出来，灵活飞速，打击精准。魍眼看着自己的飞机一架架被击落，而自己的飞行员仅仅击落闪电战斗机五架，其中两架是他击落的。空中，交至人的战斗机越来越少。二比一变成三比一，紧接着变成五比一，十比一。

空战一个小时后，只剩下魍一架战斗机被七八十架敌机团团围住。魍的弹药已经耗尽，显然洛城人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是要逼他迫降投降。

闪电战斗机上下左右封死了魍的出路，飞速运动中如护航一般逼着魍迫降。

魍已经没有生路，他调整了方向——远方就是故乡交至城。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敬重的剎首领，有美味的烤鱼，有清澈的湖水和常年青绿的森林，有母亲和孩子在湖边捉鱼，洗澡，玩耍。他们还好吗？他们还能开心的笑吗？

“我该回家了。”

魍的脸上露出最后的微笑，他满速向交至城的方向冲去，远方有一朵洁白的云，他驾驶着飞机冲向那朵云，后边，两枚导弹尾随而来。

飞机钻进了云朵，导弹也钻进了云朵。

云朵在天上燃烧起来，飞机碎片四散坠落，天上七彩的云霞翻涌激荡，很快把那燃烧的云朵裹挟在一起。

交至城的湖边，一个白发苍苍白眉齐胸的老人颤抖着手在烤一条细长的鱼，那鱼烤得金黄不焦。

剎垂泪，“魍，我看到你了。你说还想吃我的烤鱼。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烤鱼了。我想是我一千年来烤得最好的一条吧。”

剎把烤鱼放在湖边的石头上，站起身来，沉稳的向前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