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一章 第四节

夜已经深了，傅游和张力沉浸在往日的痛苦回忆中，被那些恐怖的过去再一次煎熬着。还好有对方一起面对，痛苦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那些恐怖的场景还经常出现在他们的噩梦里。烈酒也缓冲了他们痛苦的情绪，所以，这么多年，他们离不开酒，不断的用酒精麻醉着自己。

张力看着肮脏不堪的傅游，看着他蓬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破烂的衣服，心疼得掉出眼泪。

“三哥，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毕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大哥二哥也回不来了呀。”张力关心的说。

“要是当初，我能想到让哥哥们进睡袋里，他们就不会死。”傅游边抹着眼泪边说，“都怪我，大哥执意让我穿着防护服，我当然明白他是怕我出事。可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睡袋呢。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我根本分辨不出那些骨头哪个是大哥哪个是二哥，我只能靠挂在骨头上的身份牌才能分辨啊……”

张力，“那场灾难来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有经验。都是我们付出惨痛代价之后，军部收到你的报告，才修改了捕蚁指南，进入灾区后，预备人员都躺在睡袋里，穿防护服的才能行动。说明了睡袋的重要性。防护服缺少，睡袋却能人手一个。后边的捕蚁人伤亡少了很多。”

“按道理，是可以做到零伤亡的，但是结果却不是这样。”张力苦笑着喝了一大口酒，“捕蚁人为了抢夺抓获的蚂蚁，开始了自相残杀。而上报给军部的却是那些死掉的人都是被蚂蚁吃了，因为操作失误，因为操作失误，哈哈哈……我们能抗住天灾，却抵挡不住人祸啊。三哥，你知道吗？为了赏钱，他们都疯了。他们把自己的战友杀掉，然后把尸体扔在荒郊野外，很快就变成了一堆堆白骨。”

傅游被张力说的话转移出来，吃惊的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力冷笑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军部发现情况也进行了调查，然后秘密处决了那些抢夺蚂蚁的捕蚁人，更省掉了部分赏金。后来军部派出无人机跟踪，才避免了内讧。好在两年后蚂蚁消失了，捕蚁人这个职业也就消失了。”

傅游陷入沉思，“它们去了哪里？”

“天知道，”张力说，“传言说是天神终于动了仁慈之心，把那些蚂蚁都抓去了外太空。听起来真tm可笑，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天神啊？”

“没有天神，那些杀不死的蚂蚁又能去哪里呢？我们根本抓不光它们。而且科学院里捕捉到的蚂蚁都消失了。”傅游说，“是同一天飞向空中，各个城邦都有摄影录像为证。”

张力点点头，“这么看来，真有天神。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神奇。感谢仁慈的天神！”

傅游，“天神哪里是仁慈的？他们若是仁慈，又怎么会如此对待人类？他们才是人类的噩梦。那些蚂蚁只不过是他们的爪牙罢了。”

张力，“这么说也对，还是三哥有见识。那就去他妹的天神。不过，三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你这样子兄弟我看着心疼啊。我记得交了蚂蚁领了三百万的奖金，我只要了五十万。你有那么些钱，咋个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啊？”

傅游，“我都给了他们家里。”

张力，“可你也该留点啊，就凭退役的那点津贴哪够生活的？”

傅游怒道，“那是我哥哥们卖命的钱！我能留吗？你说，我能留吗？！”

惊得那四个靠在桌子上打盹儿的手下蹦了起来。张力吓得低下了头。

“三哥，我错了，我当时也不该要那五十万。”张力愧疚。

“不，”傅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安慰张力，“阿力，你丢了一只手，该得的。我没有怪你。”

张力举起那只不锈钢打造的手爪，灵活的转动起来，得意的说，“三哥你看，我这手咋样？”

傅游看着他的假手，苦笑，“你就是这样乐观，手没了还开心。”

张力认真的说，“你可别小瞧这手爪，我可是花了那五十万请专业人士打造的呢。你知道吗，这是有说法的。”

傅游摇摇头，顾自喝酒。

“别啊，三哥，你听我说，”张力不依不饶的想显摆自己的假手，“你听说过灭世之战的时候出现过一只天外异兽白狼吗？”

“听说过，不过是谣传罢了。你不是不信有天神的吗？”

张力兴奋的说，“那样的怎么是天神啊？再说我也没见着，只是听说。有人还凭记忆画了图像，出了画册。我听说军部还有录像，只不过是绝密，没有外传。画册里说那白狼有一百米高呢，也能化作人形。我这只手就是照着他化作人形的时候变出的爪子做的，厉害吧？”

傅游露出不屑的神情，“已经很晚了，回吧。”

张力，“好吧，我们回市区。”

“不，送我回军工厂吧，我答应人家的事儿一定要做到。”傅游说。

张力不好勉强，说，“三哥，弟弟有个事情，不知道你为难不？”

“你说。”傅游说，“要我做什么？”

张力犹豫再三，开口说道，“你是我亲哥，我也就不瞒你了。弟弟我现在是博彩世纪佗城分部的一个小头目，这些都是我的手下。三年前我从兵工厂出来，就去了博彩世纪。上头知道我是从兵工厂出来的，就要我弄一把kill—1狙击步枪。你知道那种枪军部是禁止外流的，上边安排我一定要想办法得到。我们费了很大的周折才铺好了线路。等着军工厂拆迁完了就去取那枪，不想被哥哥你捷足先登，得了去。不知哥哥能否割爱？也不要为难我，我也好交差不是？当然不会白给我，我会支付报酬。”

傅游苦笑，“为了把枪，你们差点杀了我。”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张力喊道，“光头，过来给我哥哥赔罪。”那光头壮汉乖乖的走过来咬跪下陪不是，傅游拦住。

“你怎么就确定那把枪在我手里？”

张力笑道，“我们厂里的线人告诉我那枪和你卖出的那些枪放在一起的。得到消息麦子坪出现了大量枪支，我们就断定肯定被发现了，所以就过来埋伏，不想就遇到哥哥你。”

傅游叹口气，“还好是你来，否则又要死人了。放心吧，我不为难你，跟我去取就是。”

张力大喜过望，就叫手下去把车开过来。

瘦高的手下问，“老大，这两老东西如何处置？”

张力问傅游，“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傅游笑道，“不瞒你呢，兄弟，哥哥是穷疯了，怕饿死在这里，才拿那些枪换了一个半月的酒饭钱。”

张力骂道，“黑了心的老王八，都杀了！”

傅游连忙制止，“他们就做点小本生意的老人，我也不稀罕钱的，不要杀他们。”

张力冷笑道，“哥哥你是不知道，这两老东西哪里是做小本生意，就是地地道道的枪贩子。几十年来，兵工厂大大小小的枪都是通过他们流向黑市的。这酒馆和小卖部只不过是幌子罢了。麦子坪整条街都是他们的产业。”

傅游倒吸一口冷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还是算了，阿力，不要为难他们。”

张力点点头，“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饶过他们。”

然后，六人驾了两部车离开麦子坪，很快开进了厂区，傅游带着张力去取了枪，四个手下在车子边警戒。

张力要拉着他去市区的医院，傅游拒绝。张力只好带着手下离开。傅游回到宿舍，安静下来，感受到胸前的疼痛。傅游退役之后，便满世界游荡，少不得被人欺负，打断骨头伤着筋脉。机缘巧合遇到个接骨的江湖赤脚大夫，好心帮你接了骨，也教了他些粗浅的手段，可以应付小伤。他摸摸肋骨，找到断裂的地方，忍着痛把断裂处揉了一阵，大叫一声，把骨头复原，痛得晕了过去。

躺了两天，傅游从床上爬起来，又去了麦子坪找酒喝。那老两口看到傅游，真个是殷勤恭敬，差点就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傅游急急拦住。

老头羞着脸，“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坑了您，您却放过了我们老两口，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想您是力大爷的哥哥，要不是有这一层情面，怕不是都要横尸街头了。那些钱我们都给了你吧。只求傅爷谅解，在力大爷那里说说好话，不要再为难我们才是啊。”

傅游，“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钱我是不要的。虽然这整条街都是你们的，目前看也是个饥荒。你们留着钱养老吧。只是我这一个半月的酒饭还作数不作数？”

老太婆堆着笑脸，“作数作数，往后一定好酒好菜招待恩人。只不要嫌弃就好。”

之后的日子，傅游过得轻松起来。老两口鸡鸭鱼肉变着花样做给他吃，酒也换成了佗城大曲，不再用勾了水的地瓜酒。

平平静静过了几日，傅游不见张力来看他，心中狐疑纳闷，按说兄弟十多年没见，碰上了哪里就见一面便不见的道理？莫非张力赚了他的枪，便把兄弟情谊丢到一边去了？莫非多年的情分就这样尽了？如果真是这样，看来真个是世态炎凉，兄弟情分怕是比纸薄不到哪里去了。他知道张力贪钱，私心重，可也不至于凉薄如此吧？他怀着心思，劝解自己放下猜疑，说不定张力事务缠身脱不开也情有可原。

那日，他从小酒馆出来，喝得微醺顺畅。已经是日落西山，半月悬空，夜风夹着寒气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他走在暗黑的路上，手里拿着小卖部老妇人送给他的手电筒照着夜路。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一直尾随着。他一下警觉起来，自从枪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感觉麦子坪也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安全。他出门的时候随时别着枪，匕首插在军靴的套子里。几日的安静之后，他也放松了警惕，出门也不再带枪，只带了匕首。此时，他紧张起来，蹲下身子，装作系鞋带把匕首抽了出来，握紧在手中，拿眼斜着往身后望去。

果然，一个人影在二十米远处站立着。

傅游猛的站直身体，大喝一声，“什么人？”拿着手电筒向那人射去。

那人也不躲闪，也不回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傅游壮着胆喊道，“是人是鬼，再跟着我小心我不客气了。”

那人抬腿缓缓迎了过来。傅游见他身材瘦小，比自己矮了一个头，手里没有武器，提着一个公文包。他走到傅游面前五米处停了下来，开口说道，“我没有恶意，傅游先生。”

傅游拿着手电照着那张脸，再射向他的手和腰间，确定他没有武器，然后把手电挪开，问，“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来人和气的说，“我叫顾明，为佗城城邦工作。”说着递给傅游一张名片。傅游接过名片，打着手电仔细看了看，见那名片上写着“佗城安全调查局调查员顾明”，名片上印着电话号码。

傅游心中一紧，心想怕不是那支kill—1狙击步枪被查到，张力他们已经落网，把自己供了出来，顺通摸瓜找到了自己。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张力他们供出自己，自己面对的怕不是一群荷枪实弹的人，而不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调查员。

傅游心底有鬼，眼神开始游离闪烁，问，“你找我做什么？要调查什么？”

顾明摆摆手，面带微笑的说，“傅先生别紧张，我不是来调查您的，您的资料我们一清二楚。我只是在找捕蚁人。”

傅游放下心来，苦笑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捕蚁人？蚂蚁都没了，谁还把捕蚁人当回事儿？”

顾明沉默了十秒钟，说，“我们是想了解下当年捕蚁的一些细节，做一次全面性的汇总记录存档，并修正捕蚁指南。您要知道，谁也说不清那吃人的蚂蚁会不会再次出现。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预防灾难的准备。傅先生的两位哥哥都因为那些该死的蚂蚁而殉职，我想您一定不会拒绝。”

傅游没好气的说，“所有细节我都在递交的军部报告里写得很清楚。”

顾明说，“傅先生的报告我看过，很是触目惊心，也提出了很好的建议，您是我们的功臣，是佗城的英雄，请接收我的敬意。我只是想，或许还有什么遗漏的。”

傅游摇摇头，伤感的说，“那些刻骨铭心的，根本忘不掉，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忘不掉，不可能的。”

顾明靠近傅游，带着磁性的嗓音安慰他，“傅先生，请节哀。我为您死去的哥哥们表示哀悼。还请傅先生接受我邀请，我们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谈谈，毕竟这里不是详谈的地方。”话音刚落，一辆轿车由远及近的开了过来，从车上跳下一个穿制服的保镖，拉开车门。

傅游不容拒绝的被塞进了轿车，和顾明并排坐着。轿车向一百公里外的佗城市区驶去。一路上，顾明不再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傅游感觉到气氛异常，但自己无法脱身。

一个多小时后，轿车开到佗城一家高级宾馆门口。顾明吩咐保镖，让他带傅游进去，他随后就到。保镖和傅游下了车，毕恭毕敬的带着傅游向宾馆大门走去。轿车拉着顾明离开去了宾馆侧门。顾明在车上呆了半个小时才下了车，从侧门转向大厅，径直去了电梯间。

那保镖带着傅游先进了电梯，一直到了二十八楼，然后下电梯，来到一个房间，拿出钥匙牌，开了门，开了灯，示意傅游噤声。保镖很熟练的搜索房间，拿出一个仪器在房间里仔细探查，排除了摄像头和窃听器的存在，然后让傅游在房间里休息，自己出了门，顺手关了门，站在门外守护。

半个小时后，顾明推开门，微笑着跟傅游打招呼。傅游见他们神神秘秘的，心想事情怕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不由心生懊悔，策划着逃离的路线。而和气的顾明显然是老谋深算，一眼就看出了傅游的顾虑，堆着笑给他沏茶，让他放轻松。

“我们没有为难您的想法，请您一定相信我。”顾明的语音仿佛带着一种镇定剂的作用，傅游听了很是顺耳，很快放松下来。

“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顾明让傅游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说，“傅先生对于那次捕蚁行动，真的没话可说？”

傅游想到那次捕蚁的整个过程他都相信汇报过，只有一个细节他没有写在报告里，怕不是他们已经看出了端倪。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先生不要有什么顾虑，这里没有窃听器也没有摄像头，只有你和我，我也不会做任何的记录。尽管放心好了。”

傅游想到，大哥二哥都已经死了，就算把那事情说出来，也担不了什么罪责，还不如说了，自己好早点脱身。

傅游开口说道，“防护服只有一套，我大哥让我穿了。我们在黑市去买了三套高仿的。这一点军部知道。”

顾明点点头。

“进灾区之前，大哥他们都穿上了防护服，明知道没用，他们还是穿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哥故意穿给其他组看的。他就是想着其他的组的来抢。”

顾明冷笑道，“你大哥叫傅山吧？”

“是，傅山。”

“他真是个聪明的家伙，”顾明说，“结果一组的抢了那三套假防护服，贸然闯进了蚁群，被蚂蚁吃掉，你们尾随其后捕捉那些还未撤离的蚂蚁。实在是高明啊。只是没想到那些蚂蚁并没有走远，自己也搭上了性命。”

傅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人已经死了，就算有那样的心思，也该补偿了吧？我在报告里只隐瞒了这个，我们虽然害死了一组的人，我们也遭到了报应，你满意了吧？”

顾明看着傅游，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同情，“我并没有追责傅山的意思，相反，我很佩服他。”

“我要说的就这些，我可以走了吗？”傅游抬头看着顾明。

顾明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问，“傅游，你恨那些蚂蚁吗？”

“如何不恨？它们夺走了我两个哥哥的性命，啃吃得精光啊，那样恐怖的场面任何人见了都是噩梦，我常常在梦里见到那些该死的蚂蚁！我如何不恨啊？”傅游咬牙切齿的说。

顾明，“傅游，如果再让你成为捕蚁人，你可愿意。”

傅游一听，惊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捕蚁人，那些蚂蚁不是已经消失了吗？难道，难道还有蚂蚁？”

顾明站起身来，按住傅游的肩膀，让他坐下，对着他严肃的说，“接下来我说的话是绝密，你不可外泄。”

傅游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顾明点点头。

“据可靠消息，赤练蚁来自一个神秘的山谷，那里属于天界。后来天神收回了蚂蚁，但有一只蚂蚁逃脱了，仍然遗留在人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虽然一只蚂蚁无法造成过大的灾难，但你知道，洛城科学院做的实验报告里记载着，赤练蚁可以裂变，只要遭受重力碾压，他们就会一只变几只，几只变成一群。所以我们的灾难并没有解除。”

“哪里来的消息？”傅游问。

“目前洛城已经成立了一个秘密小分队，对外公开身份是地质勘察队，他们已经开始寻找那只赤练蚁。我们也必须行动起来，为抓捕赤练蚁出一份力，为人类的安全做一份贡献。”顾明盯着傅游的眼睛说着。

傅游激动的问，“为什么是我？”

“您有捕蚁的经验，而且从您的报告中可以看出，您是很聪明的人，在绝境中您救出了队友。所以我们选择了您，当然，您不会是一个人，我们会安排其他人配合您行动。”

傅游皱着眉头，“只有一只蚂蚁，世界那么大，比大海捞针还难啊。我却如何去找？”

“所以，这是一场考验耐心和毅力的持久战。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到。”

傅游心中激动难平，他打心底恨透了那该死的蚂蚁，它不但夺去了哥哥们的性命，破坏了两个家庭，更毁了自己的生活，自己十多年来一直在内疚自责，绝望中度过。如今听到蚂蚁的消息，他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他必须亲手抓住那只蚂蚁，为哥哥们报仇。

傅游一下精神抖擞起来，坚定的说，“好，我答应您。”

顾明欢喜笑道，“所有装备和经费我们会提供，抓到蚂蚁后还有重赏。您不必有后顾之忧。”

傅游，“如果抓不到，我岂不是辜负了佗城？”

“有您这句话，我相信您一定能抓到。您一定不会让佗城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