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六章 第一节

车耀终于在电脑前完成了书稿第三稿，满意的打出了封面——《灭世之战》。他揉揉疲惫的眼睛，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安详，仿佛有一曲天外之音在脑海里悄悄升起，如袅袅炊烟。他起身来到卫生间，想用清水洗脸，看到水台上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白发，不觉诧异。他记得之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只是黑白斑驳的模样，而今确实皓发苍苍，想来是用脑过度，头发悄悄变白而不自知。

“皓发成书，也是绝妙的事情了。”车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如果真如天神所说，我有千万年岁月，而区区这几十年的寿数也就是孩童时代，如何便生出一头白发来？如此可见，白发与年龄没有关系了。我这皓皓白发倒像是对我的嘉奖，呵呵……”

一旁关心她的夫人小攸却透着伤感，摸着丈夫的头，问，“值吗？”

车耀，“你我都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我们都是旁观者。即使我出了些力，但和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英灵比起来，我只能是旁观者。有幸得到资料，整理成书，对于我而言，责任重大，有生之年，能把往事编辑成书，载入史册，很值。何必在乎一头的烦恼丝？”

小攸，“我不懂那么多，只要你认为值得，我也为你开心。只是，我很担忧。”

车耀，“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在书里，我尽量避免了自己的立场。”

接下来，车耀邀请启城出版社的主编祢然来凤栖别院商谈出版发行事宜。弥然是书画大家弥闲的儿子，那弥闲几十年前与车耀相处甚欢，是凤栖别院的座上客，后来与肖秦携手跳了栖凤山后崖。弥然受宠若惊的来到别院，在车耀的办公室里通读了《灭世之战》文稿，激动的叫了起来，“我的天，旷世之作，旷世之作啊，车耀大人能百忙中写出这样的小说，真是了不起！”

车耀，“弥主编，您误会了，这不是小说，这是历史事实，我只不过是如实记录罢了。”

弥然惊愕的看着车耀，想了半天，说，“车耀大人，恕我直言，如果是史实记录，这样的著作最好不要面世，或者几十年后再出版发行。您知道，如今的时局，整个世界都以洛城为公敌，积怨很深，而您的著作读起来会让人以为是给洛城辩护的口实，而您的立场明显站在了洛城人一边，这样会对您很不利。”

车耀，“我没有偏见立场，我只是说出了实情。”

弥然叹道，“大人啊，没有人认为洛城是对的，恰恰相反，洛城利用绝对的军事实力，把人类逼到了灭绝的边缘。在世人的眼里，他们是魔鬼，是邪恶的化身。二十多年过去了，而今，年轻人看到洛城的强大，都偏向了他们，他们都快忘记了那场战争给他们的父辈他们的城邦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而您这样的书一旦面世，更会驱使他们偏向洛城，倒向敌人。您想过没有，各个城邦会怎样对付您？”

车耀问，“弥主编，在您眼里，洛城真的是世界的公敌吗？”

弥然点点头，“是的，我一直坚持，我也很鄙视那些想靠着武力征服世界的人。”

“那么，您的担心就没有必要了。”

“这是为何？”

“如果我们是对的，那么这本书必然会遭到全世界的唾骂，更会激起世人的怒火，增强世人的团结抵御洛城。如果我们是错的，我们将会与洛城和解。无论从哪方面来分析，这本书都应该公之于众。目前的形势暗流涌动，必须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我想这本书就是一块石头，是时候抛向表面平静底层暗涌的湖里。”

弥然看着车耀，“您确定一定要发表？”

车耀目光坚定，“该让全世界知道真相，无论这样的真相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想事实就是事实，我们不该站在弱者或者强者的一方，而是站在全人类的角度来分析。”

弥然，“我是担心各个城邦对您的态度。要知道，车耀大人，您是世界的领袖人物，您一旦这样做，您就会被认为站在了各个城邦的对立面，而您的社会地位和名誉都将毁于一旦。甚至，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车耀哈哈大笑，说，“都是过眼的烟云，我从来没把那些放在眼里。我也不怕危险。帮我出版发行吧，我要书店，网络上都能有我的书。而所有的稿费都归你们出版社。”

弥然苦笑，“这样的惊世之作，会让我们出版社赚很多的钱，但那是牺牲大人您的名誉地位换来的。可是大人，您为什么要把版权都归我们呢？虽然我知道您不缺钱，但不合规矩。”

车耀，“就当是我向您表达对您父亲弥闲的歉意吧。”

弥然声音哽咽，“大人还记得我的父亲？”

车耀叹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年实在没有顾忌他的感受。他是因为对我的彻底失望而选择了跳崖。多年来我一直很愧疚，我实在不配做他的朋友。”

车耀想起曾经和弥闲肖秦品茶聊天的快乐时光，心中不免酸楚。他当时根本无法理解，一场选美游戏，就让两个伟大的诗人画家双双携手跳崖。而今，他完全能够理解他们当时的绝望——对世界的绝望。

弥然，“父亲和肖秦叔都是世界上伟大而纯粹的人，他们本不该进入您当年的圈子，恕我直言，那个圈子实在太脏。”

车耀点点头，痛苦的说，“我已然明了他们当时的心情。他们的高度我无法企及，我却嘲笑他们的贫穷，在他们面前扮演救世主，以为我的金钱能让他们更加的了不起。如今想来，我真是狂妄无知。”

……

三个月后，《灭世之战》面世，世界上各个城邦书店都开始销售，网络上也开始发行。一时销量飙升，出版社连版印刷上数千万册，网络上点击转载上亿次。市面上一书难求，读者人数疯涨。出版的成功紧接而来的是各大媒体的炮轰谴责，渔轮哗然，紧接着各个城邦官方开始发言谴责，最终把《灭世之战》定为邪书，妖言惑众，各个城邦开始把《灭世之战》定为禁书，禁止启城出版社继续发行，禁止网络传播。

启城出版社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很配合的终止了发行，而他们已经挣得盆满钵满。

很快，攻击的目标就锁定了车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