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四章 第四节

洛城最高行政长官办公室，吴岁对着火鸟大发雷霆，“你这该死的行动，把我两个最优秀的战士送进了手术室。你也差点丢了性命。就为了一个傅游，值得吗？值得吗？”

火鸟理直气壮的说，“长官，您的战士不是摆设，不是站岗放哨的勤务兵，是以战斗为职责，在战斗中受伤，甚至牺牲，这是无上荣誉，我也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吴岁吼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摆设，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刀刃上，那傅游是刀刃吗？”

火鸟迟疑了一下，说，“是的，长官，他是刀刃，值得我们那样做。”

吴岁摇摇头，“不，你迟疑了，你没说实话，因为你根本无法确定这样做值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只是你们觉得刺激，想找借口冒险。你们很久没有上战场了，所以，你们找到机会就冲了上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轻重。还得我给你们擦屁股。”

火鸟暗喜，听到最后一句话，知道吴岁大人已经不生自己气了，自己也不用上军事法庭。

火鸟赶紧服软，“长官，我知道错了。”

“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火鸟想了想，说，“我们没经请示擅自行动。”

吴岁摆摆手，说，“你错在没有仔细分析顾明的情况，贸然行动造成我方一定的损失。”

火鸟一愣，问，“长官，您是说无敌装甲车吗？”

“废话，”吴岁心疼的说，“我那战车虽然没被别的城邦夺取，但损坏不小，我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啊？”

火鸟为难的问，“莫非是要我赔？”

吴岁仰着脑袋，一只手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按说你家族里还有点家底，拿些钱出来修那装甲车应该不成问题的。”

火鸟委屈的说，“长官，您这是趁火打劫啊。”

吴岁翻着白眼看着火鸟，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打劫了，怎么着？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送你上军事法庭好了，不枪毙你，也要关你十年八年的。”

火鸟气得要哭，问，“那得多少钱啊？”

吴岁转头问站在一旁偷笑的秘书，“钱秘书，你算好了没有啊？”

钱秘书忙从手中文件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吴岁，“长官，已经算好了，材料费加上人工费，加班费，误餐补助，工人奖金，七七八八算下来，至少三千万。”

火鸟急得跺脚，嚷道，“咋还有奖金呢？姓钱的，你这是什么狗屁账啊？欺负人！”

钱秘书眯着眼，陪着笑，和气的说，“火鸟大人，这已经是精打细算，还没加上运输啊，搬运费这些呢。”

火鸟气鼓鼓的伸出一个指头，“不行，我只出五百万。”

钱秘书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那远远不够啊，火鸟大人，你给城邦造成三千万的损失，才出这么点，说不过去吧？不这样讨价还价的。”

吴岁强忍着笑，装着严肃的说，“好啦，好啦，钱秘书，咱火鸟大人虽然家底厚，也不是什么巨豪亿万富翁，我们不要太为难她了，主要是要让她记住教训。我看这样吧，财政部这边也出一些，火鸟呢，就出两千万吧。”

火鸟拉着吴岁的手，厚着脸皮撒娇，“吴叔叔，求求您了，饶我这一次吧，两千万啊，您是要我倾家荡产啊。少给点行吗？”

吴岁板着脸，“肯定不行，必须两千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你不长记性。滚吧，赶紧筹钱去，限你两天之内把钱转到财政部账号上，否则就等着坐牢吧。”

火鸟悻悻离开。

钱秘书等火鸟走后，笑着迎上吴岁，问“长官，你真要让火鸟大人赔钱啊，其实那维修费加上保养也就三百万，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吴岁神秘的笑笑，说，“你是不知道，这丫头野得很，从来不回家的，她父母的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听得我耳朵都堆满耳屎，我是想借此机会，让她不得不回家向父母要钱，这样，她父母不就见着了吗？所以我让你帮着我演了这场戏。”

钱秘书竖着大拇指，“长官高明啊，属下佩服佩服。不过如果她真把钱转过来了怎么做？”

吴岁白了他一眼，说，“你傻，她父母可不傻。他爹故意打个电话来求情，我就顺坡下驴，赦免了不就完了？这样，更能增加他们家庭和睦了不是？我又做了回好人，岂不两全其美？”

钱秘书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叫道，“高啊，长官的智慧实在是高山仰止。”

吴岁怒道，“拍什么马屁？赶紧办正事，去安排明天上午五大城邦电话会议。这件事没完，不除掉顾明，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

钱秘书收了谄媚的笑容，答应一声，赶紧去电话联系各大城邦政府办公室。

火鸟气呼呼的回到信息中心，迎头撞见前来报到的傅游。傅游一脸欢喜的说，“指挥官，我接到通知，我已经是捕蚁小组成员，前来向您报到。”

旁边张力也高声说道，“指挥官，张力也来报到。”

火鸟看到傅游，正好撒气，上前一脚踹翻傅游，摁住就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口中骂个不停，“王八蛋，倒霉玩意儿，挨千刀的祸害……”组员们哪里拦得住，上前要拉，却被火鸟怒气冲冲的喝退，“今儿个谁要拦着我，我连他一起打。”

傅游抱紧脑袋，躺在地上问道，“指挥官，我做错什么了？”

火鸟，“你做错什么了你不清楚？为救你家人，姑奶奶我赔了两千万去修那破车！你说是你拿钱出来赔，我就不打你。”

傅游为难的说，“我哪里有钱啊，救命之恩不敢忘，但我根本没钱啊。张力，张力那里有钱，你借我。”

张力站在一边，为难的说，“哥，我整个身家也就两百万，哪赔得起？”

傅游叫道，“那你还说你的钱两辈子都花不完？”

张力弱弱的说，“我那不是好面子，吹牛的嘛，你也当真？”张力扭头问大家，“要不哥几个给凑凑吧，大家都一家人不是？”

组员们这才清楚是为这事儿火鸟动怒，忍着笑散开了，张力故意骂着责怪众人，也借机离开。傅游孤立无援，自己又理亏，只好任她打来。

火鸟嚷道，“谁要你的臭钱了，姑奶奶我回趟家就有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旁的傅玩赶紧扑倒叔叔身上，哀求道，“指挥官，叔叔是为了救我母亲和妹妹才这样做的，您就饶了他吧，我们认账就行，我们好好挣钱还你好吗？”

火鸟见傅玩求情，心一软，收了手站起身来，感到手麻脚痛，敢情傅游身上都是钢筋铁骨般硬，自己的手脚都打痛了。她恨恨的说，“看在傅玩的份上，这次饶了你。记住啊，你救我一次，又欠我一次，我们两清了。”说完，转身离开。

严冰低声嘀咕，“女魔头。”

火鸟听到，扭头瞪着严冰，用手指着严冰的鼻子，“你是不是又要当出头鸟？”严冰吓得垂下头不吭声。

火鸟离开，严冰帮着傅玩把傅游扶起来，看了看傅游的伤，笑道，“没事儿，比打我那次，算很轻了，那次我直接躺了三天。看叔叔的体格，应该皮外伤都没有呢。就是脸好像肿了些。”

傅游苦笑道，“两千万啊，换一顿打，值。”

严冰低声说道，“我可打听清楚了，她是费稳大人家族的人，家里不缺钱。别放心上。”

旁边辛素素叹口气道，“有钱又能怎么着啊？就她那样凶巴巴的，谁敢娶她呀？”

严冰嬉笑着说，“我敢啊。只要她愿意，我就嫁给她。”

辛素素啐了严冰一口，骂道，“小屁孩儿，没羞没臊的，就你那体格，几天就被她捏把碎了。”

严冰，“我乐意呢。谁让她是我女神呢。”

傅玩劝道，“闭嘴吧，听到了又是一顿毒打。皮痒了不是？”

辛素素抬眼看着傅游，问，“傅先生，我听说您对我们现在的工作有不同的想法？您能说说吗？”

傅游知道她是科学院派来支援的资深科学家，于是很谦虚的说，“我只是一些不成熟的猜测罢了。不敢对您说什么。”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的工作其实根本没机会找到赤练蚁，我们只是徒劳而已？”辛素素问道。

傅游低下头，不敢回话。

“我们只是需要等待奇迹？”辛素素继续问道。

傅游大胆的开口说，“我觉得只有找到天神才能找到赤练蚁，而找到天神就是奇迹。我们必须去找，而不是等待。”

严冰冷嘲热讽的说，“我知道有女神，有男神，还有赌神，不过这些都是人类，还是自封的。那天神虚无缥缈，叔叔您确定他们存在？”

傅游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天神只不过是更高级的物种，他们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能量罢了。我相信天神的存在。”

严冰耸耸肩，“好吧，听上去很合理，但我还是看好我的女神。那可是实实在在，敢对我拳打脚踢的女神，虽然我不喜欢她对我这样，但我想，她的能量估计是比我高那么一点点。”

辛素素看着傅游，沉默了半晌。傅游以为自己的话激怒了她，等他尖锐的批评。

不想辛素素叹了口气，说，“傅先生，其实我认同您的思路。我看得出，您是能创造奇迹的人。火鸟大人能找到您帮忙是她的运气。”

傅游一愣，不想如此逻辑严谨的科学家能认可自己的想法，莫非是因为长期的徒劳无功，想着要退缩了？

辛素素对着严冰说道，“严冰，你是否还认同我给你讲的关于康教授的发现？”

严冰点点头，“大姐，您是说非时间科学理论？”

辛素素点点头，“这是一个奇迹，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我听到这个奇迹从康教授的嘴里说出，我突然感到眼前豁然开朗，我必须回到康教授那里跟他一起创建非时间科学理论基础。这是人类的里程碑，我必须回去帮他。你是电脑天才，我想你的才干肯定能帮到康教授，你可愿意追随他？”

严冰苦着脸摇头，说，“我是很认同康教授，虽然我知道没几个人认同他，但我支持他。可是，我的女神在这里，我舍不得啊。再说，搞那些基础建设实在是枯燥乏味。”

辛素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严冰，说，“没出息的小屁孩儿，等你想清楚再过来吧。再说，蚂蚁抓不到，你又能去哪儿呢？”

傅玩大胆说道，“辛博士，我愿意去，我也认同康教授，能带上我吗？虽然我不是天才，我想马前卒你们是需要的。我可以给你们跑腿，整理资料，收集数据。”

辛素素满意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会带上你的。我想这边的工作我们信息部会很快解散，因为没有价值了。等通知一下来，我们就返回科学院，追随康教授。”傅玩大喜过望，激动了好几天。

严冰叹口气道，“看来捕蚁行动不需要我，我也实在没地方去，只能跟着你们了。哎，可怜啊，我的女神，从此就天各一方啦。”

第二天，吴岁神色凝重的坐在大会议室里，会议室里还有十来位高级长官，有军方的最高指挥官，还有情报部部长。五国的视频连线已经畅通，五个大大的脑袋出现在视频上。他们是楚城，蒙城，冰城，临城还有佗城。

吴岁用他那沉稳的声音开口说道，“很感谢各位城邦的长官能参加视频会议。各城邦对我们洛城的态度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想，诸位都很讨厌我，对这样的会议也是心底里很抵触的。但我想，虽然我们有很多冲突和分歧，而在某些关乎人类命运的课题上，还是应该多多交流才是。”

冰城的长官发声道，“吴岁大人，您召集我们开会，定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何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说吧。”

吴岁点点头，站起身来，说，“我就喜欢冰城崔大人的直接。好吧，我想说的问题其实大家都清楚，因为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赤练蚁重现人间。佗城顾明大人不辞辛劳，已经把这个秘密告知了各位，虽然他付出了牺牲女儿的惨重代价，还是把如此有价值的秘密无私的奉献给了大家。请允许我对佗城表达谢意。”

佗城长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说道，“吴岁大人，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您，虽然一开始顾明得到我的许可进行了调查，但后边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他个人的所作所为，与我们佗城没有关系。他挪用巨额公款雇佣杀手，还偷了军部的大量武器弹药，伪造政府批文和我的签字。他已经犯了叛逆大罪，我们无法原谅他，已经罢免了他，正在全力追捕，他却在雇佣军的保护下潜逃了。”

吴岁冷笑道，“我愿意相信佗城的无辜，毕竟那赤练蚁还没有出现就开启战争模式，实在不该是您这样高智商的人能做出来的。我很能理解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疯狂的报复行为，我很同情顾明。既然佗城已经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和行动，我们就不再追究，还请佗城相关部门尽快抓住顾明，这样对大家都有一个交待。”

佗城长官庆幸的笑道，“感谢吴岁大人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抓捕顾明。为表歉意，我们会对这次暗杀行动作出补偿。”

吴岁一听，心中窃喜，看来有竹杠可以敲了，于是开口说道，“说道补偿，大可不必，为了重新修好，增加双方的商贸活动，洛城准备向佗城购买一万吨钢材。”

佗城长官开心的笑了，其他城邦长官见他们冰释前嫌，都松了一口气，拍着巴掌表示庆贺。

吴岁接着说，“我们没有必要为一只无影无踪的赤练蚁大动干戈，因为一只蚂蚁造成不了灾害，但我们一定要保持警惕，要想方设法抓捕它。这是人类的诉求，是各个城邦责无旁贷的责任和义务。我提议，大家团结合作，在这里达成协议，今后无论是谁抓获了赤练蚁，赤练蚁就归谁，但不能把它作为武器对其他城邦进行攻击，如果有谁敢违背协议，全世界将联合起来消灭他。”

临城长官说，“吴岁大人，我很认同您的主张，愿意在协议上签字，但我们这里只有六个城邦，全世界还有数百个城邦，难保他们会怀有遵从约定。”

吴岁，“临城长官不必顾虑，这个世界上以我们这里六大城邦马首是瞻，只要我们达成协议，其他城邦必须遵从。我想这个协议是我提出的，我会起草文本文案，让外教部递交给你们签字备案。然后让个个城邦签字备案。如果有哪个城邦不签字的，我想我的沙漠行舟会很快解决问题。大家不必担心什么。”

各个首脑心知肚明要不是洛城有沙漠行舟作为威慑，这个全世界的公敌早被灭掉了。那该死的沙漠行舟耗尽了全世界所有的稀缺材料，他们根本无法研制，只能忍气吞声，看洛城的脸色。

吴岁，“大家举手表决吧。”自己率先举起了右手。其他城邦长官很快举手同意。

视频电话会议圆满结束。全世界都动员起来要抓那只蚂蚁，每个人都准备好了玻璃瓶，捕蚁手册免费发向了全世界，各城邦都许诺了重金，那些怀着发财梦的疯狂的人们几乎灭杀了世界上其他无辜的蚂蚁。蚂蚁实时报道，蚂蚁捕捉培训班，蚂蚁风投基金，整个世界围绕着蚂蚁展开了各种奇思妙想的活动，蚂蚁爱心捐赠会展开对那些曾经被蚂蚁伤害过的家庭和如今疑似被蚂蚁伤害的家庭进行募捐活动，并大肆敛财，蚂蚁快跑节目组以选拔跑得最快的蚂蚁开始竞赛活动，进行赔率对赌。

每个人天天的话题离不开蚂蚁，每个人的生活中都离不开蚂蚁，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蚂蚁。

蚂蚁，蚂蚁，蚂蚁……疯狂的是蚂蚁还是人们自己？

大地上，蚂蚁的数量越来越少，都接近稀有保护动物，有人已经向世界绿色环保组织提交议案，把蚂蚁作为濒临灭绝生物进行法律保护。

人们的一个行动微不足道，但人类的一个行动却会造成一个物种的消失。

蚂蚁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它们钻进了人们的记忆中，钻进了人们的心里。

但，那只可怕的赤练蚁迟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