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二章 第八节

那日，爱珠站在海边，怀着心思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白狼化作成哈士奇静静的陪在边上。七彩的云层在大海上空漂浮幻化，大海上海鸥翻飞。海水轻抚着爱珠光着的脚丫，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吹走她眼角掉下的泪水。

青衣邀请爱珠来南海边玩，爱珠便带着白狼飞了过来。

青衣告诉爱珠一些父亲的往事，她说他就是在这个海边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那时的父亲非常的绝望，他是那样深深的爱着自己的母亲。

爱珠问青衣，“爱的感觉是什么呢？”

青衣一时难以回答，她与自己爱人的爱恋跨越了亿万年，依然是美好，可还是神与神之间的心领神会。而车小乐是人，他对于天神黑珠的爱恋是怎么样的感受，青衣无从体会，毕竟他们之间本有天人之隔的禁忌。

“或许，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勇气。”

爱珠见识不多，但对于父亲的勇气感动不已。

“父亲只是一个凡人，他的勇气从何而来呢？不惜丢掉性命，不惜丢掉灵魂。”

“你的身上有你父亲的魂力，我想，将来你会慢慢体会到你父亲的感受的。”青衣其实无法确定，只是在安慰爱珠。对于懵懂未开情窦的小女孩儿，青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人类复杂的情感。于是，她离开爱珠，让她安静的呆着，去和白渔翁一起准备给爱珠做一顿烤鱼。

爱珠冷漠的看着大海，轻声问边上的白狼，“老白，你是山谷的守护，父亲是你杀的吧？”

白狼低垂着脑袋，回答，“是我……凡人根本进不来山谷，我只能带他的魂儿进去。”

“你是怎样杀了他？”

“他走进了紫鸢花丛，就必须死。我咬破了他的喉咙。你要责罚我，我认。我不敢违抗天命，也为你的父亲感到愧疚。”

爱珠落泪，“我怎么能责罚你呢？若不是你带他的魂儿进了山谷，哪有今天的我？”

白狼说道，“你父亲真的很勇敢，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类。”

“可惜人类在天神面前实在太弱，太弱了，”爱珠叹道，“父亲为了爱母亲，就得搭上性命。就像飞蛾扑火一般。”

白狼沉默，他实在不懂这些事情，至于情感的问题，他一窍不通。

突然，远处传来叫喊声，“爱珠！”

爱珠和白狼扭头一看，发现白七子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白狼，“这臭小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爱珠没心情搭理七子，只是看着大海。

七子跑过来，激动的说，“我终于找到你啦。知道吗？为了找到你，我都动用了卫星搜索，还好这哈士奇狗目标大，锁定了它，我就确定是你了。”

白狼暗骂，“你爷爷的，俺才不是狗呢。要不是看在小主人的份儿上，我现在就撕了你。”

爱珠头也不回，说，“老白，你先回去吧。我跟七子说说话。”

七子激动得直撵哈士奇快走。白狼起身离开，向着海边不远处一个小木屋走去——那是青衣和白渔翁的居所。

待白狼走后，爱珠扭过脸看着七子，问，“你为何来这里？”

七子垂着头，红着脸，说，“我去栖凤山找过你，车奶奶告诉我你来南海玩了。所以，我，我就过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我是想当面向你道歉的。我为我母亲的失礼已经向爷爷奶奶道歉了，还没向你道歉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爱珠冷冷的说。

七子心中一痛，很是失落，垂头丧气的说，“那，我走了。”转身，依依不舍，眼眶里泪水开始打转儿。

爱珠见他真的听话要走，心中也很过意不去，说，“先别走，陪我说说话好吗？”然后拉住了七子的手。

七子感到幸福来临，顿时喜笑颜开，使劲点点头，“好的，好的。”

爱珠拉着七子来到一块岸边的礁石上坐下，眼睛望着大海，七子见她心事重重的，也不好开口，等她问话。

“你给我说说你父亲的事情好吗？”爱珠知道七子也失去了父亲，不由同病相怜。

七子沉默了一阵，说，“我没见过我父亲，听母亲说，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就上天了。母亲说父亲是上天去了，没有死。母亲也一直等着我父亲回来，但我想，回不来了。或许是母亲怕我难过，故意这么说的，父亲在天上看着我呢，所以，我要更加的努力。”

七子抬头看着天上的彩云，爱珠也仰着头。

爱珠，“你父亲是不死鸟，应该不会死的，他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也知道我父亲吗？”

“听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类，很多人都知道他，”爱珠伤感的说，“可我的父亲却没有人能知道他。”

“你父亲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类吗？”

“他叫车小乐，青衣阿姨说他很了不起，但没有其他人知道他，除了他的亲人。”

七子安慰她说，“你父亲肯定了不起，因为他有了你。”

爱珠生气的看着七子，质问，“你是在嘲笑我吗？”

七子连连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心的。你又漂亮，又有本事，我想只有了不起的父亲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爱珠一笑，小脸蛋顿时如樱花般可爱，看得七子痴痴的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嘴巴甜，懂得安慰人家。”

七子羞得脸通红，说，“我都说实话的，没有嘴巴甜啊酸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爱珠笑道，“我知道我漂亮，长大后比青衣阿姨还漂亮。但我没本事呢。”

“还没本事啊，我都打不过你了。”

爱珠不屑的说，“那叫什么本事啊？是你太差劲而已啦。”

七子不觉得羞愧，输给这样可爱的女孩儿，他已经是心甘情愿了，“好吧，是我太差劲了，我承认。”

“说说你父亲的光荣事迹吧，我想听。”

七子想了想，说，“就说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吧，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天外神兽，通体雪白，有一百米高大，它出现在战场上到处杀人，然后我父亲就出手了，很快打跑了那神兽。救了好多的人，所以后来人们就很崇拜我的父亲。”

爱珠不满的说，“你还真不会讲故事呢，还没我青衣阿姨讲得好。”

七子挠挠脑袋说，“我实在不会讲故事，你青衣阿姨知道这件事情？”

爱珠冷哼一声，说，“岂止是知道，所有的细节她都一清二楚。我怕我告诉你实情后，你会很生气。”

七子很不服气的说，“你倒是说清楚，我怎么会生气？”

“因为事实根本不是你讲的那样。”

“那你说是什么样的事实？”

爱珠想了想，说，“我可以告诉你真实的情况，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你说，我答应就是。”

“第一，不许生气。第二，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母亲。”

“我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母亲，再说了，我母亲跟我父亲都在战场上，她肯定知道的比你的阿姨更清楚。”

“那我就不讲了，你回去问你母亲好了。”

七子被吊足了胃口，哪里会放过她，只好答应下来，“好吧，我不告诉我母亲就是。”

爱珠疑惑的看着他，说，“那拉钩，保证你一个字都不说，连我父亲的名字也不能说出去，说了嘴巴就长出浓疮来，一百年不得好，丑死你。”说着伸出小拇指对着七子，七子点点头，跟她拉钩保证。

“你父亲和白狼打了两次，第一次是把白狼打走了，但有好多沙漠战车帮忙，那战车老厉害了，白狼被那战车伤了，才不得不逃走的。第二次，是你父亲和白狼单打独斗，但很快就落了下风，被白狼重伤了，然后又出现了一个巨灵般的人魂，来自虚界的精灵，才战败了白狼，救了你父亲。”

七子听了，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吼道，“你胡说！我父亲是不死鸟，谁也打不垮他！”

爱珠冷笑道，“你说了不生气的，你看你生气了不是？你父亲是不死鸟，那只是对人类而已，对天神来说，根本没有不死的人类，更别说什么鸟了。”

七子一愣，如何能忍受别人污蔑自己伟大的父亲？

“你是如何断定这些不是胡说八道的？是你们污蔑我父亲。”

爱珠叹口气道，“我何必去污蔑一个人类？再说了，一个人类输给天神有什么羞耻的呢？本来人类就很弱。能与天神一战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一口一个人类，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七子气急败坏的吼道，“难不成你是天神？”

爱珠一愣，情知自己失口了，想到自己一半是人一半是神的身份，实在不好说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人还是神？自己记事以来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没有找到答案。她冷静下来，说，“好了，别生气啦，就当我满嘴胡言好了。当我放屁好啦。”

七子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控制，很是过意不去，说，“我错了，我不该生气的。只是你那样说我父亲，我真的受不了啦。”

“我没说你父亲怎么样啊，我只是说了事实罢了，你爱信不信。”

“那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爱珠看着七子，狡黠的一笑，“我如果能够证明我说的是事实，你当怎样？”

七子想了想，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那你学两声狗叫，我就告诉你。”

“你要是能拿出证据来，让我学狗爬我都认了。”

“那你先爬一个我看看。”

“你得拿出证据来说服我才行，我可不上你的当。”七子自信的说。

“我要拿出证据来，你死不承认我也拿你没办法呀。”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的，我不会抵赖。”七子气呼呼的说。

爱珠顽皮的笑了笑，说，“那你听好了。”

“你说！”

“你知道我叫那哈士奇‘老白’的，对吗？”

七子点点头，“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管哈士奇叫‘老白’？”

七子一愣，想着哈士奇身上的毛有黑有白，也可以叫“老黑”的呀，“是啊，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白狼，就是你说的神兽。”

七子被惊得如雷劈了一般，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父亲的故事听起来已经匪夷所思，而爱珠说的话更是天马行空，他有限的逻辑思维如何能断定事实与真相？自己脑子里如被塞进一个炸弹，炸得他脑子混乱，炸得他没有了思维。

“爱珠，别开玩笑了。这简直是神话故事。”

爱珠哈哈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想让你学狗叫或者狗爬什么的。不过呢，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家那些狼犬为什么会跪拜一只哈士奇，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所以，你以后见到我家老白，最好有礼貌些。”说完，爱珠跳下礁石，向小木屋走去。

七子站在海边，陷入人生中第一次痛苦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