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蚂蚁 第一章 第一节

蚂蚁蚂蚁 尘客老罗 玄幻奇幻 | 异世大陆 更新时间:2020-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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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傅游从噩梦中惊醒,他如被电击般从硬硬的床板上蹦了起来,直直的坐在床上,脸上额头上汗水大豆般冒了出来,瞬间被甩了出去。他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四周一片漆黑。他隐隐觉得在醒来之前自己发出了恐怖的嘶吼声,因为空荡荡的厂房里还回荡着他的声音。那声音凄厉绝望,令他心跳加快,身体颤抖。

他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身上痒痒的如被蚂蚁爬过,他慌着拉开电灯,眯着被乍现的光芒刺痛的眼睛仔细查看着自己的双腿,双手双臂。他感觉浑身瘙痒难受,迅速扯掉身上单薄的内衣内裤,双手翻到背上,慌乱的挠着。

背上的痒处被挠得生痛,挠出了血印,他才停止了挠痒。眼睛渐渐适应了灯光,视线清晰起来。他翻看着内衣内裤,翻得很仔细,每一块布每一丝针缝的夹层都没有放过。他在夹层里找到两只跳蚤,这才放心,松了一口气,缓缓的把跳蚤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掐头去尾的碾碎了跳蚤。

他穿好内衣内裤,整个人清醒过来,全无睡意,他看看床头旁边一个破烂茶几上的手表,时针指在三点一刻。

茶几上还摆着一瓶只剩一半的佗城大曲酒,还有半包佗城牌的香烟。他伸手掏了一根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就坐在床上抽烟,自言自语的说,“还好只是跳蚤。”

从睡梦中惊醒的人都能很清晰的记忆起梦里的情境。在傅游的梦里,他梦到了大哥傅山二哥傅川。他们三兄弟走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他们在谈笑着,追逐着,然后累了,躺在了草地上,轻松的看着蓝天白云。然后傅游疲倦的闭上眼睛睡去,突然他感到手臂上阵阵酥麻,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只红色的蚂蚁站在他的鼻子尖上,晃动通红的触须对着自己。他慌慌的抬起手臂,发现手臂上爬满了红色的蚂蚁,他惊恐的跳了起来,用手扑打身上的蚂蚁。而那些蚂蚁根本拍打不掉,牢牢的黏在他的身上。他转头去寻找两个哥哥,却发现两具惨白的骸骨躺在自己的脚下不远处。他惊恐乱叫起来,从梦中惊醒。

傅游忍不住抽泣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捏着香烟的手不住的颤抖,烟灰掉落在凌乱肮脏的地板上。他扔掉香烟,随手抓起酒瓶,仰着脖子,边哭边把半瓶酒飞快的灌了下去。烈酒顺着嘴角边溢出,流到内衣上,浸入胸膛。

傅游喝完酒,把酒瓶随手扔了出去,晕乎乎的从床上赤着脚站了起来。烈酒令他头晕,却无法抹去他的伤悲,他仰着头哀哀的哭泣,哭声如潮水般翻涌,载着绝望,伤痛一波波扯动着傅游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终于,他实在支撑不住,轰然倒在了地板上,头撞在茶几的角上,顿时不省人事。

两个月前,傅游来到佗城西郊这座即将拆迁的兵工厂,这里的工人都已经遣散或者去了新厂区。

看门人老林头在工厂大门的门房里百无聊赖,厂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留下他看守,等着新厂区的大型运输车过来拉走最后的超重型设备,然后自己就可以去新厂区和老婆孩子相聚。只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头实在是寂寞,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当一个落拓的中年人出现在厂区大门的时候,老林头很热情的招呼他,“喂,朋友,您有什么事?”

傅游看着空荡荡的厂区,一脸的诧异和失望,他转头看到老林头,上前几步,问道,“这里是佗城兵工厂吗?”

老林头点点头,“原来是呢,不过现在厂子已经搬迁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您是来找人的?”

傅游迟疑了一下,“我来看看一个战友,他叫张力,我们都叫他阿力。老人家可认识他?”

老林头眼睛一亮,“你说的张力可是断了右手,从军部转业到厂子里来的那个人?”

傅游点点头。

老林头哈哈一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当然知道阿力的。他来到厂里,因为是残疾,算半个废人,就分配到后勤部做些杂物,和我这样的都是一路货色,不招人待见呢。我和他可是酒友,那小子的酒量大得惊人呢,整个厂子两千多号人,没人能喝得过他,就我还可以勉强跟他拼一拼。”

傅游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哪里?也去了新厂区?”

老林头叹口气,“说来也怪可怜的,他光棍一个,老是醉酒闹事,一早起来就把酒当了点心,整日都是醉醺醺的模样。厂子里容不下他,三年前便把他开了。他不服气跑到厂长那里去闹,被几个保安捆了,打断了一条腿,给了些赔偿,撵了出去。之后再没见着他。”

“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老林头摇摇头,说,“他是个怪人,不喜欢说话的,问他也不说,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傅游茫然若失,他已经花光了身上有限的钱,已经两天没有吃饭没有酒喝。他晃荡了几年,已经是一无所有。如今路过兵工厂想起张力在这里,本想找到这个昔日的战友,打打秋风,混点盘缠,不想张力已经离开。

老林头从门房出来仔细的打量了下傅游,问,“看你的样子,怕是遇到难处来找朋友接济的吧?”

傅游无语。

老林头,“你说阿力是你的战友,你也是当过兵的?”

傅游不说话,沉默着。

老林头,“你们这些当兵的咋都不爱说话呢?都这么怪怪的,难怪厂子里说不喜欢军部的退役军人来,可又不得不接收。不过话说回来,来厂里的军人大都很老实,像阿力那样的却是另类,所以他无法和工人们打成一片,也不能交什么朋友。受别人的气那是难免的了……”

傅游见他絮絮叨叨的,自己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头也有些晕,便打算离开。老林头一把拉住,和气的问,“我这里有个营生给你应付应付眼目前儿的光景,你可愿意?”

傅游转过头看着老林头。

老林头忙说,“也不是什么紧要费力的事儿,就是想着让你帮我照看照看厂子,我付工钱。可愿意?”

傅游哪里愿意在一个地方呆着,他早习惯了四处游荡的生活,正准备拒绝,老林头急切的说,“就三个月,厂子里已经说好,三个月后就安排工人过来做最后的搬迁。可我已经这么老了,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没人照顾我,我家人都去了新厂区,离这里两千里地呢。我想着你要是愿意替我,我也好早日和家人团圆了不是?我看你是好人,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样的老头子好吗?”

傅游迟疑了半分钟,问,“有住处吗?”

老林头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有的是,厂子里几百个宿舍,您想住哪儿都可以。还通着电和水,可以洗热水澡的。”

“有饭吃吗?”

“食堂肯定没了,不过离这里往西七八里地儿有个镇子,那里有饭馆,有超市。”

傅游想着有地方住,总比在外边睡大马路桥墩要强,自己也走得累了,停留三个月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

“先付工钱。”傅游提出最后一个关键的要求,语气不容拒绝,这桩买卖他好像占着先机,他可不想错失机会。

老林头迟疑了下,说,“也可以,也可以。”

“成交。”

然后,老林头颠颠的领着傅游来到职工宿舍区,让傅游挑满意的宿舍。傅游挑了一间带卫生间的单人宿舍,宿舍里有一张硬板床,一个破烂的茶几,一个掉了皮的仿真皮沙发,想来这些破旧家具都是职工丢弃的破烂。老林头进进出出,把自己的棉被褥子一股脑搬了过来,送给了傅游,并把他剩下的干粮和几瓶佗城大曲送给了他。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些钱递给他,“我知道这些钱少了点儿,不过这些吃的和那几瓶酒还值几个钱,就当抵了部分工钱,你看,如何?”

傅游接过钱,点点头表示认可。

老林头嬉笑着,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人老了,总是想着家,离不开家的,就算死也想着躺自己家的床上死去,可不想死在外边当个孤魂野鬼。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连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能够,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憋死。打电话给家里又被嫌弃啰嗦。哎,要不是为了保住退休金,鬼大爷才愿意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这里。嗯……难为你了,不过也就三个月了,熬熬就过去了不是?”

老林头拿眼看着不喜欢说话的傅游,问,“你不会拿了我的钱,明儿个就跑了吧?”

傅游说道,“我叫傅游,佗城军部有备案。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办到。”

老林头疑惑的看着傅游,问,“我听阿力说,他曾经是捕蚁人,他的手就是被蚂蚁啃掉的,说是他的战友救了他。莫非你就是他说的那个人?”

傅游点点头。

老林头同情的看着傅游,叹道,“阿力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你啊。想来经历那样的事情实在可怕。那可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天灾啊,感觉人类都要灭亡了,谁都躲不过!咱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让那该死的蚂蚁祸害我们?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蚂蚁也消失了。只是那样的事情,任谁经历过都是一辈子的噩梦吧?”

傅游沉默着。

“你是捕蚁人,”老林头带着敬意说,“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孩子,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该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才最重要。你多保重吧,我该走了。”

老林头开着加满油的私家车一溜烟开出了厂区,向东边驶去。

送走老林头,傅游迫不及待的拿出干粮,撕开一盒饼干包装,拧开酒瓶,一口酒一口饼干的吃着,吃得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那老林头留下的干粮被他一下吃了一半,又喝光了一瓶酒,然后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傅游在厂里各处转了个遍,算是熟悉了环境。他发现偌大的兵工厂人去楼空后,显得异常的安静,除了到处乱窜的老鼠和屋檐的麻雀,厂区还有几只野狗。他的栖身之所让他很是满意,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呆在僻静的地方。外边的世界已经与他无关。他厌烦了城市的喧嚣,厌烦了以往习惯的生活,厌烦了战争——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但空气中的火药味依然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新的战争就会爆发。而他只是想躲得远远的,带着痛苦的记忆悄悄死去。那些可怕的经历折磨着他,撕裂着他,他到处跑,只是想逃避过去。而过去却像影子一样永远纠缠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他一度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答应过大哥,要好好活下去。

他活着,但无法好好的活着,只能痛苦的活着。他躲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回避所有人的目光,像蟑螂一样顽强的活着。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没有离开工厂,靠着老林头留下的干粮和酒过活。一个星期之后,傅游断了粮,没了酒,只剩下老林头给他的一些钱,他决定去镇子上采购,于是摇摇晃晃的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了小镇上。

走进小镇,他看到两排二层楼的房子夹着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小镇的尽头。楼下是门面房,楼上应该是住家或者旅社,但整个镇子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几条野狗躺着,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看到陌生人,野狗“汪汪”的叫着跑掉。傅游在一个路牌上看到小镇的名字——麦子坪。

他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看到一个小卖部亮着灯,紧邻小卖部的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小酒馆,一个老头一声不吭的坐在门墙外,抽着烟杆,眼睛死死的盯着傅游。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腰从小卖部的窗口伸出脑袋,看了看傅游,然后转身去收拾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货品。

傅游走近小酒馆,看着那个枯瘦如柴的老头,问,“老板,可有酒卖?”

老头吐了口烟,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裂开嘴,露出一排东倒西歪喝风漏气的黄牙,嘶哑着嗓子说道,“真是稀客,有钱就有酒,讨酒要饭的就滚一边儿去。”

傅游,“有钱。”然后径直走进小酒馆。

阴暗的小酒馆里摆着几张老旧油腻的条桌条凳,并不比傅游身上的衣服更脏。傅游坐了下来,仿佛这样光景的小酒馆真正合着他的身份,只是为他这样的顾客而存在。

傅游坐了一阵,还不见端酒上桌,转头看去,只见那老头直直的盯着他,眼睛里露出不屑。

“酒呢?”傅游问。

老头咳嗽一声,“小店的规矩,先付钱再上酒。”

傅游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老头看到钱,眼睛一亮,干瘪瘪的脸堆成皱巴巴的枯萎的菊花来,迅速拿着一个杯子,一壶酒摆在傅游面前,然后麻溜的拿走了钱,确认钱是真的后,把钱塞进胸前的衣服兜里。

“客人,您这些钱够三壶酒钱,只是我这里没什么生意,找不开零,要是喝不完,可以带些走,如何?本店童叟无欺,绝不亏了您。”

傅游见了酒,感觉一下来了精神,端着酒杯接连灌了三杯,顿时感到身体发热,喉咙火辣辣的有些难受。

老头坐在一边,看他酒喝得猛,劝道,“客人,这酒是地瓜酒,老汉我自家酿的,烈得紧,还是慢些喝才好。”

傅游顾自喝酒,也不理会,分分钟喝完了一壶,老汉乐得再去取了一壶来,又去取了一盘花生米给他下酒。

傅游过了酒瘾,放慢了节奏,便嚼着花生米,小口喝酒。老头闲得无事,便跟他搭着话来。

“客人是过路还是来走亲戚呢?”

傅游开口道,“过路的。”

“方圆百里就这一个镇子,如今也没落了。再往前走就是荒原,到这里就是路尽头,您得往回走了。”

傅游好奇的问,“街上怎么看不到一个人?”

老头扒拉口烟,苦笑,“哪里还有人呢?兵工厂一搬迁,连着根带着泥,麦子坪的娃娃们都跟着搬走啦。就剩下我和老太婆死气白咧的活着,无非是等死罢了。”

傅游想到旁边的老妇人应该就是老头的婆娘了。

“为何?”

老头叹口气,便说了起来,“原先俺们都是刨土求生活的农民,这镇子前前后后都是田地山林,各家各户虽然穷苦了些,也算是安居乐业的。三十年前,自从佗城在这里建了兵工厂,来了好几千的工人,这日子啊,一下就变了。你想啊,这么多人都要吃吃喝喝的,镇子上的人就开始开饭馆做生意,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麦子坪修了水泥路,修了楼房,各家个户都有了钱。那些时日,麦子坪真个是灯火辉煌,通宵热闹呢。镇子上的人有的进了工厂,女娃娃们大多和厂里的男职工结婚生子,安了家,前些年就算打仗吧,麦子坪的生意更加红火呢,那兵工厂效益更加的好了。哎,不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兵工厂遭轰炸后,就决定搬去两千里地东面的山洞里建厂。你想啊,这么些年,麦子坪的人和厂里的人那里还分得清?都连着筋骨带着皮肉呢,厂子一搬,娃娃们哪有不跟着去的道理?那些做惯他们生意的人也去那边开店了。这不,整个镇子一下就空啦。”

“你们为何没走?”

老头垂头丧气的说,“活该我们造孽,没儿没女的,老了连个置办棺材的人都没,可怜啊。我们哪里有本钱?不过守着上辈人留着的两间破房子做点小买卖养活罢了。”

“都没人了,看你们又下不得地,扛不动锄头,怎么活?”

“附近还有些没走的农户,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儿女去了那边,他们不愿意走的,也来买点东西,就这样活着呢。但愿我们死在他们前边吧,或许他们还能给俺们收收尸。”

说着话,老太婆端了些饭菜过来摆在一张桌子上,无非是些粗蔬瓜果,招呼老头吃午饭。老头客气的问傅游不嫌弃的话要不一起吃点?

傅游喝着寡酒,肚子还是空的,点点头,坐过去,不客气的端了碗米饭大口吃了起来。就着菜蔬吃完两碗米饭,傅游很是酒足饭饱,从兜里又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眯着眼笑道,“刚那些钱够了呢,不用再给,俺们找不开啊。”

傅游,“不用找,我住在厂里,给他们看厂房的,少不了还要过来麻烦你们。”

老妇人一听,开心的收了钱。

老头问道,“看厂房不是老林头吗?他可是我这里的老主顾,怎么换做你了?”

傅游,“他雇了我,给他看三个月。他提前走了。”

老头点点头,“难怪这几天没见他过来。”

日落西山,傅游微微的醉了,又去小卖部寻了些饼干面包做干粮,见小卖部卖着佗城大曲,又尽量拿了几瓶,装了满满一个布袋子,算了钱,再次给老妇人补了两百元,然后朝着厂区走去。

乐得老两口笑开了花,这一天稳稳的赚了这个外乡人近三百块。

老头得意的说,“老林头还是有良心,留下些钱给我们。”

老妇人白了他一眼,说,“那是老林头留给他的,怎么就成我们的了?”

“你个老不死没见识的货,”老头骂道,“留给他不就是留给我们的吗?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吃吃喝喝的不得上我们这里来?这方圆百里就我们这一家独门生意,想跑都跑不掉,想卖什么价不我们说了算不是?他腰包里的钱早早晚晚都会跳进俺们的口袋里呢。你就偷着乐吧。”

老妇人眼睛一亮,乐得笑开了花,嘴巴里的假牙也掉了出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傅游便成了小酒馆小卖部的老主顾。

只是好景不长,不会算计度日的傅游很快掏光了兜里的三千多块钱。他频频的用高价买了酒食后半个月,终于掏光了最后一张钞票。接下来赊欠了两天,老两口的脸色就有些装怪起来,鼻子哼哼唧唧,眼睛斜瞟带冷。傅游看在眼里,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再来的时候,老头给傅游端上半壶酒,也不摆上花生米,冷眉冷眼的说着一些尴尬话来。老妇人煮了饭,也不端过来,喊着老头去小卖部吃,老头勾了半碗酒去了小卖部,也不叫他。

那老妇人便扯着嗓子开始指桑骂槐,“造粪的憨货,不中用的东西,人模狗样的还真把自己当个爷不成?老娘遇着你倒了八辈子血霉!见天没得进项,光糟蹋饭菜不说还惦着酒喝!难不成那酒是你尿出来的不成?你又不是俺龟孙,老娘没道理给你白吃白喝的。若再不见个钱来,明儿个给老娘滚去荒原等死罢了,老娘都难得给你收尸……”

那傅游酒喝得索然无味,心中明白老头在那壶中掺了水,听得老妇人话里有刺儿,字字伤人,心中暗怒屈辱,脸上白一块红一片的,只叹人穷志短,要顾着张脸面,如何能发作?无非心中骂着“老扒皮。”灰溜溜的离开了小酒馆,径直往厂区回去。

断了粮的傅游打起了厂区附近野狗的主意。他在厂房里四处搜寻,找到了一根十来米长拇指粗的麻绳,打了个活结,盘在厂区垃圾站边上,把那饼干袋子挑了挑,闻着还有些味道的袋子放在绳子圈里,自己躲在不远处的垃圾桶后边,等着野狗过来寻食,便要捕杀充饥。等了一个多钟头,一条黑狗跑了过来,嗅到饼干的味道,正埋着头舔食,被傅游猛一收绳,死死套住了脖子。黑狗挣扎着叫了几声,被傅游死死拽住,逃脱不得。傅游从军靴里抽出备用防身的军用匕首,上前一手按着狗头,一刀抹了黑狗的脖子。黑狗惨叫数声,无力的倒下死去。傅游用匕首很快剥了皮,把皮挂在一根铁丝上,掏了下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提着狗肉就着水龙头冲洗干净,也把手上的血污洗掉,匕首也洗得很仔细,然后插回军靴。他寻来些门板劈做柴火,架着狗肉烤得流油,也不管生熟,大口的啃吃起来。

没盐没调料的狗肉并不好吃,无非是充饥罢了。剩下的狗肉他分做几块挂在房间里晾着,就这样又维持了几天。捕获第二条狗后,傅游再没有收获了。那些狗似乎意识到了厂区的危险,不再进厂区寻找食物,傅游的捕猎半径越来越大,但终是一无所获。

眼看要再次断粮,傅游烦躁不安,他怕自己坚持不了接下来的日子,便要饿死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了,然后自己就会被野狗撕碎吃掉。再者虽然有狗肉充饥,却没有酒喝。没酒喝的日子对于酒徒来说就是无尽的折磨,每天他可以吃很少的食物,但不能缺酒啊。这样的日子实在难熬。

傅游想着偌大的宿舍,应该能找到些值钱的物件,他可以拿着去小酒馆换些酒喝。接下来,他便开始对几百个宿舍进行精确的扫荡搜索。

宿舍找不到食物,找不到酒,找不到像样的物件,除了无数破烂的家具,几个破旧的杯子,一些损坏的家用电器,根本没有一样可以换钱的东西。傅游不甘心,翻箱倒柜的找着,他咬牙切齿的决定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些像样的物件来。

真个是天无绝人之路,傅游在一个宿舍的夹层地板里发现了奇迹。

他用铁棍撬开防腐木地板,惊讶的发现一个“宝藏”。

地板下是一个深挖的坑,里边藏满了枪和子弹。

傅游欣喜若狂,他丢下铁棍,开始清点战利品。

十把手枪,二十把长枪,居然还有一把配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子弹箱有几十个,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军火库。想来这些必然是原先兵工厂的职工私藏倒卖没来得及出手的存货,厂子搬迁,检查严密,更没法取走,只好留了下来。

傅游娴熟的拿起那把狙击步枪,仔细的检查枪身,膛线,扳机,瞄准镜,发现这是一把高等级的好枪,瞄准镜是红外线配备电脑矫正器的高端产品,按下瞄准镜电源开关,电量充足,镜头上显示风力,距离,偏向度,自动矫正射程,命中率。枪身上刻着“kill—1”的标志和枪的编号“k0017”。傅游如获至宝,他知道这样的狙击步枪只有军部的高级狙击手才有资格配备,市面上禁止流通,而黑市上价格不菲。如果去换取口粮和他所需的酒,怕不是一年的口粮和酒都够了。他收好狙击步枪,准备留着自己用,然后又挑了两把顺手的手枪摆在一边。

傅游把一把挑好的手枪装满子弹,又配了两个弹夹,别在腰间。然后拣了三把手枪和两把长枪,各取了半箱子弹,找了麻袋捆成一包,扛在肩上,向麦子坪走去,准备用这些换点酒食。

当满头大汗的傅游扛着枪出现在小酒馆的时候,老头惊得目瞪口呆。傅游把枪和子弹丢在桌子上,问,“这些可以抵多久的饭钱和酒?”

老头本是和兵工厂的职工勾着倒卖军火的贩子,小酒馆只是他的幌子罢了,如今看到生意上门,心中激动得不行,表面上却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我的爷,傅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个小生意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怕不是你来害我性命的不是?再说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能卖给谁啊?”

傅游有些失望,“胡乱换点吧。实在没吃没喝了。想想办法还是能卖出去的吧。”

老头本来就有渠道,哪里愁卖不出去,他苦着脸说,“您这不是折腾我这老骨头吗?我哪里去找买家啊?哎,实在看你可怜,这样吧,我先收起来。你在这里吃喝,算十天的酒饭,如何?”

“成交。”傅游满口答应。

老头心中狂喜,就这么用十天的酒饭换了价值上万的枪支子弹,这生意实在是让人睡着都要笑醒过来。等傅游一走,便拿出手机联系了买家,买家从市区开车过来,验了货,都是好枪,一番讨价还价,给了老头两万买了所有的货。

过了两天,老头神神秘秘的拉着傅游说,“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通过熟人的熟人联系上了买家,昨儿个他们过来验了货,说还行,我也不知道行情,被他们压着价买了去,也就给了三千来块,我上下打点那些熟人,自己也没留下几个钱。哎,这生意难做啊。”

傅游冷笑,“我知道那些都是好枪,只你不懂被他们骗了罢了。”

老头装着难受的样子,说,“哎,谁让俺是个生手,只有认栽罢了。他们还问有没有,有的话他们全要。”

傅游想了想,看着老头说,“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个半月。”

老头会意,满脸堆笑的说,“没问题,没问题的。不说一个半月,就是待上一年两年,我也供得起,只要你把那些货都拿过来,便是救苦救难的天神。俺们老两口也顺带着发点小财。一回生二回熟,吃了一把亏,下次他们来我多多的抬些价,多赚上些,等你走的时候我也给你些盘缠如何?”

“成交。”

接下来的,傅游出手了除了自己私藏的两把手枪和那把狙击步枪和两箱子弹外,其余的都陆续搬给了老头。他不再为酒饭发愁,这样安心的混过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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