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717章 凤陨（五）

我唇边噙出一抹笑意，努一努嘴，徐徐睁眼去看他，眼前却似蒙上了一团白雾，他的五官只余了影影绰绰地轮廓，我心下惊惶，竭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面貌。这时，罡风乍起，天地之间骤然变换了场景，再不是刚才的明丽烂逸，天边一道残阳如血，将目光所及的一切景象都染上了一层绝望的红，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夜的梦境，置身悬崖的边沿，面前是李琰英挺却蓄满悲凉的背影。我忽地意识到什么，慌忙想伸手挽回，但身子却好似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琰纵身跃下千丈悬崖。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呼冲天而起，直入苍穹，仿佛是一个契机，血红色的天空一点点破碎，梦境在须臾之间坍塌。

我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时，已近半夜，头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似被万针扎过的疼痛，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眼前轻纱幔帐，是我熟悉的摆设，已身在东厢。

噩梦初醒，精神仍显得不济，思虑飘渺无定，恍惚间，我一度以为先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做梦。然而，入眼处一对熊熊燃烧的白烛似两柄耀着冷厉光芒的利剑，将我所有的天真和希冀无情地斩成了碎片。

空荡荡的房中只我一人，寂静得可怕，我呆呆地倚在墙边，容色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而内心有几多苦痛，只有我自己知晓，那种痛比撕心裂肺还要深沉，似能吞噬我的灵魂，痛到最后只剩了被绝望填满的躯壳。

转眼瞥到几案上的青霜，刀鞘分离，安静地横躺在刀架上，许是离了主人，连刀刃反射出的微冷寒光也显得黯淡。我失神地站起，蹒跚行至刀架前站定，一手握了刀柄，好重！我用力举至眼前，葱段般的手指缓缓抚上刀锋，立即有一丝冰冷沁入肌肤，疼痛自指尖蔓延，我恍若未觉，暗红色的血液悄悄地流淌，染红了投映在刀身上的那张失意而苍白的面容。

青霜依然锋利，然而那个曾经银甲戎装，手持青霜横刀跃马，运筹帷幄，为大唐开疆扩土，绝艳纵天下的男子却于平淡之中折戟，他没有败给任何对手，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败给了伤病。

我凝视着手中青霜，不禁胸中大恸，玉衡啊玉衡，你是否还记得你我饮下合卺茶那夜共同许下的誓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生死不弃！”可你却为何如此残忍，舍得抛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受此生死别离之苦？你可以不信守承诺先我而去，但我却不能不信守我的承诺，我曾说过，你死我必三尺白绫相随，如今便以这三尺刀锋兑现我的承诺！

我双手执刀横在颈前，徐徐闭上了双目。

正好秋萍端着汤药进来，见此情形，手中汤药跌破在地上，发出凌厉刺耳的碎响。

我闻声手下不由一滞，颈脖间已有细微的疼痛传开，几乎同一时间，一点寒星从门外疾射而入，准确地击中刀身，“叮”的一声轻响，我只觉虎口猛地一震，两条手臂都发了麻，握刀的手再使不出半分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