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626章 春日暖（八）

李琰率先翻上马背，我扯过紫流苏的缰绳正欲上马，却见李琰回马到我身边，朝我伸出了手，“你昨夜宿醉，吹多了风会头疼的，还是不要自己骑马了。”淡淡的话语，却蕴满了真挚的关怀，我只觉如沐春风，身心俱暖，他对我终究还是有一点情意的。

我犹豫片刻，徐徐迎上了他的手，两人的手甫握在一起，顿觉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息漫过交握的双手，丝丝缕缕绵延至全身。被他的手轻轻一带，我的身形蓦地腾空而起，稳稳当当落在他的身后。

待我在马背上坐定，听他又轻声细语一句，“抓紧我。”

我顺从地应了一声，从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李琰拨转马头，手持缰绳用力一甩，纤离引颈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而出。

与李琰在上野村的相处虽只有区区不足两日，却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这人生一世，千回百转，无非爱恨嗔痴。我与李琰自相识之初，一路行来，纠葛如林。我对他，爱过、恨过、嗔过、痴过；他对我，亦是爱过、怜过，却又伤过、弃过。至今，若说我心里对他没有怨恨，那是假的，可是这一点怨恨终还是没有敌过心头溢出的爱。它就如血液，流淌在我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里，除非血流尽，才能忘情绝爱。

我曾以为对他再不会有这样的感情，直到那一日，我看着他了无生气，全身冰冷的躺在那里，始才清醒地知道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他。那一刻，我以为他死了，我的世界仿佛也随之崩塌，暗无天日。

忘记，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其实，最美的情愫早已根植于记忆的长河，始终不曾遗忘，就仿佛一池静水看似波平如镜，但只要投进一枚小小的石子，便会激起圈圈涟漪，而后波翻浪涌，无可遏制。

我端然坐在梳妆台前，凝神注视着菱花镜中银屏的身影，脑海中回忆如澜，尽是成亲一年多来和李琰的画面：洞房之夜，他拂袖而去；为求一纸休书，我计出百般，无理取闹，他却千般忍让，万般迁就；倚翠阁中，他为我解围；雾锁宫苑，我拥他而泣；为尹美人，我横吃飞醋；为贺我生辰，他亲手琢簪……这一切的一切，铺天盖地，翻涌不止……

心仿佛被隔成了两边，一边清明，一边混沌。清明的那边告诉我，此生此情早已结成陈年的紫痂，即使忍痛将这道痂从心头剜去，可疤痕却越剜越深无法治愈。我痛极，很想放弃心中的一点卑微的尊严，继续爱下去；而混沌的那边却令我迷惘、看不清楚前路，让我不敢再爱。神识在爱与不爱之间艰涩徘徊，最后，堕入了更深的泥沼。

半晌，我略略定神，偏头向银屏道：“妹妹，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银屏正在为我挽髻，手下未停，道：“少夫人，有什么事您就问吧。”

我片刻沉吟后，咬唇道：“你觉得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