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把自己修成了妖怪 第三十章 儿时故事里的人

从寒潭至困龙山，再从困龙山往小隐镇。

这段路，古苍生走过好多回。

曾与庄青在朝阳下同行，也曾挟持着马老三于深夜里狂奔。

而此时此刻，他身边的人是衣独行。

两人一路走着，不快不慢。

大多数时候，衣独行在讲，古苍生静静听着。

“儿时爱听故事，尤其是关于南城第一剑的。南城，九州以南，青、幽二州，三百座城，皆可称作南城。剑，百兵之君，天下修行者，用剑之人，足有五成。所以我从小就想，能被尊称为南城第一剑的人，该有多强啊！”

“那时候，我一直幻想，希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南城第一剑那样的人，持一剑，走天涯万里路，仗一剑，荡世间诸不平。可惜，我没能学剑，家里请了七、八个使剑的行家，都道我不适合剑道，自己偷偷练，果真不见成效，久而久之，只能放下了。”

“当然，我仍旧喜欢南城第一剑的故事，然而故事的结局，往往不美好……”

衣独行断断续续地说着。

“有关他与韩秋玥之间的感情，大概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韩秋玥？”古苍生眉头一挑，打断了道，“韩家？”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双手异于常人的老者，想到了血衣中年人，更想到了漆黑如墨的枫树。

他想着，目中杀机，一闪而过。

衣独行却沉浸于回忆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年人片刻的异样。

他继续说着：“是韩家的二小姐，九州有数的美人。”

“当年的韩二小姐，正是最叛逆的年纪，她赌气离家出走，不料中了妖人陷阱，被邪派烟火门俘虏，差点炼成炉鼎。这一幕，正逢南城第一剑撞见，于是只凭孤身一人，不单单是救了人，连带着烟火门都被整个灭了，要知道，烟火门可是青州数一数二的邪派！”

“而韩二小姐呢，久居深闺，何曾见识过此等谪仙般的人物，情愫顿生。南城第一剑欲走天涯，她便一路紧紧相随，久而久之，渐成佳话，被誉为神仙眷侣。”

“听起来，确实像是故事。”古苍生“呵”了一声。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副画面，是两道背影。

一道背影提长剑，一道背影挽青丝，渐行渐远……

衣独行的话语声仍回荡在他的耳畔。

“再后来，却不知出了何等变故，南城第一剑应邀到韩家做客。仅半月有余，他忽然破开韩家大阵，连斩了两百六十八人，一路逃出韩家，离开青州，直往沧州而来，且他的怀中，竟抱着一个婴孩！”

“风起云涌，韩二小姐不知所踪，韩家倾巢出动，并发布天下悬赏令，誓要活见人，死见尸。”

“此后，南城第一剑展露出震颤九州的实力，他大战三百，小战三千，血染天地，从容离去后，就诡异地消失了，有如人间蒸发……”

“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直到半年后，他出现在这里。”

衣独行话语一顿，向下一指。

两人正站在山脚，他所指的，是困龙山。

古苍生皱眉，沉默无言。

“最后一战，惊天动地。韩家二长老、七长老、十六长老，魔道千手门门主、九幽殿副殿主，正道紫阳宫的天、地、人三位长老，散修无尘子等一众高手，于一剑之下，身死道消！”

“至于南城第一剑，很多人都说他也死了，我一直怀疑，不愿相信，直至遇到周老，方才知晓，整整十六年来，南城第一剑始终在困龙山。”

“我是想请他出山的。”衣独行的话语，已至尾声，他看向身侧的少年人。

迎着目光，古苍生沉吟半晌，才徐徐开口道：“他不能出山。”

“是不能……”他重复强调了一遍。

不知从何时开始，山脚下的云雾显得浓郁，从古苍生的角度看，已经看不到十里桃林，自然更看不见那株矮柳，以及矮柳边的……

“不能？”衣独行咀嚼着这两个字，神色变化，先是疑虑，然后恍然、震惊，最终凝固在他的面庞上的，是一片茫然。

与此同时，古苍生的话语声，传了过来。

“有关他的好多事，包括你说的那一些，我都是不知晓的。”

“自记事开始，印象里，他很少说话。每天做的事，就是饮酒、弄剑、偶尔也会修行。”

“他还种了许多树，其中数百是桃树，以及一株独一无二的柳树。从前我不明白他种这些的缘由，直到不久前，他告诉了我。当然，这不能说。”

古苍生缓缓说着，声音时而响，时而轻。

“而有关南城第一剑这个名号，我想他大抵是不放在心上的，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两人走在路上，古苍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衣独行的面色仍是茫然的。

他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语句，道：“我父亲也好，南城第一剑也好。你说了许多，我都听着，而我说这些呢，只是想表达一点，往事总是要过去的。”

“时光像水，像沙，流逝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头。十六年了，父亲说的话极少，但说过的每一句，都含着深意。这句话是他曾说过的，现在我赠予你：往事如烟，终会过去。”

“终会过去……”衣独行喃喃，良久，他终于有了些许明悟。

修行，得朝前看，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故事里。

纵然前路千难万难，终会过去！

淮楠县衙被四个地方势力欺辱多年，但衣独行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求助，尤其是知晓古问道居于困龙山后，更是心心念念地希冀这位故事里的英雄能够出山。

无数次，他都想来求南城第一剑古问道出山。

这件事几乎成了心结。

但他想的，是求。

然而若论求，求人，怎比得上求己？

“嗡！”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声闷响自衣独行的身体深处传出来，古苍生的一席话，终于让他解了心结，豁然开朗，茫然的面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之意。

而念头通达后，衣独行的修为都有了浮动的迹象。

修行，修心。

古苍生微笑不言，回望困龙山，却发现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这个故事，其实挺好的……”

他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