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把自己修成了妖怪 第一章 光阴里的剑

大商一十六年，初春。

在其他地方还留存着冬意的时候，困龙山上，早已是一片青绿。

许是多年未曾有人踏足的缘故，山间有参天古木林立，有郁郁葱葱的绿草如茵，尤其是在春日里，放眼望去，映入眼眸的，尽是醉人的绿。

山巅处，有一座古亭，不知是何时修建的，年份有些久远了，被一株高大的松树笼盖住。

而在亭中，依稀有两道身影。

一名中年，一位老者。

中年人的服饰十分显眼，从束发的巾帻，至裹脚的布履，皆是刺目的血红色，与青绿的山间美景显得格格不入。而在他的左侧脸庞上，更刺着半截漆黑如墨的枫树，其间散发出诡异的幽寒煞气，使得整座青山的春意，都压抑了几分。

“十六年过去，此间变化，倒有不少。”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古亭前，缓缓伸出手，探掌虚抓，他面上的枫树刺青顿时蠕动起来，紧接着，周遭的天地灵力，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奔涌。

下一刻，整座困龙山的灵力都随着中年人的动作而剧烈翻腾，青山轻晃，一缕烟雾不知何时自何地升起，吞噬了天地灵力后，逐渐凝结，化为光影，幻作龙形。

只是那道龙影，很不清晰，明显失了灵动，且太过虚幻，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中年人盯着龙影，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淡而长的双眉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来。

“困龙大阵果然被破了，他终究还是不甘寂寞啊！康老，便劳烦你走一遭吧。”

中年人的话，前两句是在自言自语，后一句，则是吩咐他身后的老者。

与中年人相比，老者就显得再普通不过。

普通的容貌，简单的粗布长衫。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的手。

他的双手格外粗大，足足是正常人的两倍有余。

他垂着头，正盯着自己的手掌，在看上面道道沟壑般的纹路，他看得很专注，一动不动，以至于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中年人的话语。

老者的神色亦是平静的，只不过他的目光深邃复杂到了极致，其中还隐藏着浓浓的痛苦与挣扎。

因为他在看的，并非自己的手掌，而是过往的回忆。

这些回忆，一直存在于手中。他已经用这双手掌制造太多太多惨痛的回忆了。

而现在，他不愿再这样做，于是他抬头，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问道：“已经将他逼到这般境地，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老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且我现在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随着老者的话语，中年人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笑了起来，咧开嘴无声大笑，笑容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味道。

“杀了他，我或许会放过那个孩子。”他如此说道。

老者闻言，双手微微握起来，他的眼眸里划过一束光，像深夜里无尽海域倒映的一轮残月。

“那个孩子的天资比他高得多，你连他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得下那个孩子？”

中年人笑意更甚，正想要反驳，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丛间传来一丝响动。

这丝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可以分辨出是脚步声。

“难道是他来了？”中年人不由自主地叫道，同时向后退去，直接撞在古亭上，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晦涩而阴暗，连那半截黑枫都虚淡了不少。

这副模样，明显是心生恐惧。

“不，是那个孩子。”老者摇头说道，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在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他感慨地自语着，“他该长大了。”

黑面白底的布鞋踏在山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墨青色长衫随风飘舞，一名少年人的身影由远及近，很快从模糊变得清晰。

入眼，是再平凡不过的少年人。

没有出众的容貌，亦毫无独特的气质，唯有高束的长发让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与瘦削。

他的怀里，抱着一柄青铜色的古剑，古剑上，染着血。

他当然不是平凡的少年人。

不提他怀中的剑，单是他的面上，就有着少年人绝不会有的沉痛冷漠之色。

这名少年人走得很快，片刻的功夫就距离老者与中年人不远。

“我名古苍生，家父古问道！”

他在古亭外五米的地方站定，然后看向老者。

“想必您就是无量手康万擎，康老前辈吧。”古苍生朝老者躬身行了一个礼，他的声音夹带着几许嘶哑，低沉地说着，“我父亲常言，前辈是高义有德之士，身为大修行者，只因昔年一饭之恩，就甘愿入韩家为仆百年，如此风范，让人敬佩。”

“只是接下来晚辈所行之事，还望老前辈莫要插手。”

古苍生的话与他来时的速度一样，极快。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骤然冰冷，他抽出染血的青铜古剑，目光与剑光合到一处，直指血衣中年人，裹挟着寒意的话语声在山间回荡开来：“我父亲生前所愿，便是刺你一剑，可惜他终究达不成这个愿望了，所以我今日代他而来！”

血衣中年人一直靠在亭边的石柱上，从古苍生出现开始，他就重新变作漠然的模样。

直至此时，一抹狂喜，甚至足以称得上是癫狂的神情，骤然浮现在他的面庞上，他几乎蹦了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古问道死了，古问道死了？”

与血衣中年人的狂喜相比，老者康万擎则截然不同。他叹了一口气，眼眸里的挣扎之意散去，但剩下的深沉痛苦，就再也掩盖不住。

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本就苍老的脸上，刻出数十道皱纹，像是纵横交错的田垄，更像盘桓的树根。

“真的死了吗？”他的声音太轻，没有人听到。

“怎么就死了呢？”他又轻轻地问了一遍。

但这个问题，不会有人回答。

古苍生已然出剑。

他后退半步，旋身微转，手中的剑顺势撩起，然后斩出。

十分朴素的一剑。

青铜古剑上沾染的不知是何人的血，鲜红欲滴，这些鲜血随着剑势飞出，并未飞向血衣中年人，而是飞向高空。

古苍生斩出的剑光同样是飞到高空的。

困龙山本就足够高，所以在山巅飞起的鲜血与剑光自然更高，仿佛足够触碰到太阳。

紧接着，原本柔和的春光，蓦地炽烈，太阳像是整个要爆裂开来。

在刺目到极点的太阳光辉下，鲜红的血液与古朴的剑光徐徐融合，凝成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因为阳光的照射而迅速成长。

它在虚空中生根发芽，转瞬间，就长成一株柳树。

一株足以遮天蔽日的柳树。

仰望着上方投注下来的巨大阴影，血衣中年人的狂喜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用不可置信地声音尖叫起来：“剑化柳神，怎么可能，这样的手段岂是你能够施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