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之城市异物 第四话。十字口冤魂

近年来，世上作恶之人越来越多，大到残杀他人性命，小到长舌怂恿、离间嫁祸，要是依了阴府的规矩，这些统统都得过十殿，然后依照所犯罪孽，发去十八层地狱。可现在，别说十八层地狱或者十殿，就第一站——土地庙，都鲜有亡魂前往报道，更别提黄泉路上和酆都城了。

十殿阎王纷纷派下鬼差查明真相，这才得知，有许多魂魄都是阳世眷属焚了买路钱，让亡魂逃过这前面一系列关卡而直接前往还魂崖的。

放出买路钱消息的是酆都城里一位鬼差，他将这信息托梦透露给了一个神婆，还与这神婆阴阳勾结，泄露阴间事宜。十殿阎王听罢大怒，将这鬼差受遍十八层地狱酷刑，发配死无葬身之地，让他永世不得堕入六道轮回。

至此，阴曹地府才慢慢开始恢复职权。所以，人生在世，受苦受难不打紧，千万别有害人之心，否则，阎王十殿和十八层地狱，道道刑法都让你生不如死。

当下，四阴司也算是聚齐了，在阳间也能定善恶明是非，遇见那拘魂司也奈何不了的魂魄，只管捉了，交给他带去酆都城，由十殿定罪，该受刑受刑，该受苦受苦，等罪孽赎清后，才能前往奈何桥，喝汤转世。

钟刈四人因为女鬼和沐安的出现渐渐显露出阴司判官的能耐，自从那日河边与女鬼大战之后，钟刈的右手手臂上现出了一个火红色的印记，掀开袖子才看清全貌，原来是一把利剑，钟刈想着那天伸手击出剑光的事，也就慢慢接受了。

再说回其他三人，魏茂行从大战以后，没事就在家中看些恐怖的电影，说来也怪，他那原本比鼠还小的胆子，竟然就如这般兀自大了起来，他自己也暗自窃喜。

用阴世人的眼光看，这就是什么树结什么果，魏茂行的先人本就是赏善司，所以他命里所带的，就该是这样的行事胆大。

这事要是以阳间人的眼光看，就是他让大战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可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这对于魏茂行来说，都是好事。

在关上电脑以后，魏茂行划去了笔记本上的第100部恐怖电影。他为了这大长进开心不已，顺手就打了响指。谁知这一下响指，竟打出个簿子悬在眼前！

他一个后退，跌坐在地，见那簿子步步紧跟，他这才大着胆子摊开双手，那簿子缓缓落入他手心。别看那簿子虽小，里面的东西魏茂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记载的全是姓名阳寿和生前行善指数。“这怕就是我先人在地府干的事了。”魏茂行自言自语道。

再说陆仲秋，一直在医院陪着他爸陆建军。可那次抢救之后，陆建军还是一直昏迷，这里不免又要说起这人的魂与魄了。

凡人失魂和失魄都是大不妙之事，若失了魂，这人行尸走肉，不久必被孤魂引走，非意外死亡就是自杀身亡，死后不必经过酆都，而是阳身腐烂，灰飞烟灭，即使被勾之魂找回尸身，也无法再投胎转世，反是堕入死无葬身之地，此为失魂。

而失魄，则是阳魄因外力重摧或是阴府之物作祟，让其从常人阳身分离出来，让常人陷入昏迷或是呈植物人形态，但失魄好过失魂，是有机会将所失之魄寻回，并让其回归原身的，这样，失魄的人便可以痊愈了。

这陆建军就是在那晚，河中厉鬼作祟的时候，阳魄被生生剥出。好在沐安施了咒，将其于虎口拦下。只可惜，他阳魄离开阳身太久，只能在太虚之境流连，等待救赎。

因此，阴府第十殿阎王差沐安来告诉陆仲秋，若想换回陆建军的阳魄，必须裁决定数魂灵，用句大家都能懂的话来说，就是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指标或者工作量，才能获得能让陆建军阳魄回归阳身的能量。于是陆仲秋决定去找钟刈，商量之后的事宜。

最后说到崔灵均，他也是被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任命弄得彻夜难安，失眠困扰了他整整三天。他闭上眼就看到自己灵魂出窍，来到太虚之境看到的一切。

终于，在无数次重复这样的情境之后，崔灵均焦躁地用手掌搓揉眼眶。这一搓不得了，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本生死簿，他向窗外望去，企图证实这是幻觉，可他的眼睛每到之处，要是对方是有生命之物，那旁边便会出现此人或物的生卒年月，同时，生死簿的第一页都是些濒临死亡的人，崔灵均都能看到对方的面貌住址甚至是工作。

他一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于是在工作空档去看了眼科，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可当崔灵均再次用掌心搓揉眼眶之后，便看见替他检查的医生的生卒年月。

于是他随口问了句，“医生你是不是沿河市河口镇人？”医生点点头，再一问对方的出生年月是否为71年3月17日之时，医生非常惊讶，追问崔灵均怎么知道这些的，崔灵均编了个谎话，还没等医生追问，有位护士正巧进门，阻断了二人的对话。

崔灵均逮着机会赶紧离开。可他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他抬起手表看了看，又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会面时的场景，确定了那位医生的死亡时间，就在35分钟以后，为了证实这一切，崔灵均决定等待。

时间要倒回三日前。

陆仲秋来与钟刈商议成为阴司一事，钟刈正在洗澡，陆仲秋便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着沿河市中英街十字路口的车祸惨状，死者是一名妇女带着的不到四岁的女儿，身子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陆仲秋不禁咋舌，还附带疑问，于是自言自语道，“这中英街不是市区内线吗？怎么有重卡进城？”可转念又想到，中英街往东有条匝道，过收费站两公里就有一家钢铁厂，每天往市内运输钢铁也不再绕行环城路，而是穿过中英街，直接送往各大钢材市场。由此，中英街成了这条运输线的必经之路。

刚想到这里，陆仲秋听见浴室里的钟刈大叫一声，他放下遥控器，连忙冲进去，只见沐安一身紫袍站在浴室里，旁边是惊魂未定的钟刈正在胡乱围上浴袍。

穿好浴袍之后，钟刈双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你能不能别再这么神出鬼没的？没心脏病都能吓到半死！”陆仲秋见状竟觉得有些滑稽，想不到沿河一队的代理队长也有被吓到的时候。“沐安来了，准没好事。”陆仲秋说着自己又走回了客厅，剩下二人跟在他后面。

拿着干毛巾在掸着头发，钟刈侧脸问一直站在客厅窗前的沐安，“这次又要你带来什么消息？”沐安指了指窗外，二人齐齐向窗外看去，说也奇怪，二人竟也能同沐安一样，看到遥远的地方升起的黑烟。

“那是什么？”陆仲秋皱眉，沐安回答，“那是冤魂作祟留下的印记，你们现在归入四阴司的位置，所以能看见判官看见的东西。”钟刈放下毛巾，“也就是说，又有活儿要干了，是吧？”

三日后的此刻，崔灵均在医院等待着那位医生的死亡，以证明自己所见并非幻想，而自己真真正正是那拿着判官笔勾画生死簿的阴司。手表显示还有五分钟，崔灵均偷偷瞄了一眼，那医生还正襟危坐，正帮人看病呢，于是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突兀又可笑，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可刚到电梯口，便听见步梯楼道传来人的尖叫声，崔灵均三两步跑去楼梯口，看见刚才还坐在诊室里看病的医生，这下脖子呈常人不能做到的姿势躺在楼梯间，崔灵均上前一探鼻息，发现已经断气了。

这下崔灵均慌神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抬表，发现指针指向刚好是35分钟以后。

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必定活不过五更！

崔灵均心里狂跳起来，回过神来，便看到了沐安正在将医生的魂魄带走。二差相互对视，沐安坦然一笑，让崔灵均去钟刈住所，说完便带着魂魄消失了。崔灵均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生死簿已然翻到了医生那一页，死亡那一栏正闪着光，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促着崔灵均，他抬手凌空划上了那一笔。届时，一股黑烟迅速逃窜，在崔灵均眼前消失。

沐安已经拘魂归来之时，四人正谈着冤魂作祟之事。说起来，那个医生也算是受害者之一，那天崔灵均等待医生死亡之时，中英街那条十字路口又出了车祸，伤者送往的医院也正是崔灵均检查视力这间。一路上，那作祟的东西紧跟着来的，由于怨气太重，医生自己火焰又低，就让这东西给冲撞了，最终葬送了性命。

陆仲秋不禁发问，“火焰低也能坏事儿啊？那要火焰低的人怎么做才能不那么容易冲撞厉鬼呢？”

魏茂行口不择言，“那算他们倒霉咯！”

几人瞪了他一眼，魏茂行自觉有些随意，于是把冒头对准沐安，“不信你问沐安啊！这种事应该没办法人为改变吧？”

沐安站在黑暗的地方，幽幽地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便是阴司的职责。让世间少些厉鬼，不就等于拯救了火焰低的人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魏茂行追问沐安，陆仲秋答，“怕又只能像那天一样，四人成环，消灭它了。”沐安皱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那鬼魂变了性质，成了黑烟，看来是死后有冤申诉不了，积了戾气。要处理这种魂魄，说也简单，也不简单。”崔灵均问，“怎么个说法？”

沐安答道，“他是被戾气侵蚀，只要除了他的戾气，就可以引他下地狱，受刑受苦，等熬过所有处罚，才可以堕入六道轮回。要是除不了戾气，以我们五人的能力，只怕两败俱伤。”

陆仲秋不信，“戾气能比厉鬼还凶猛吗？”沐安苦笑，“戾气是阴曹地府不能容忍之气，它传染性极强，几乎等同于早些年的时候阳间出现的瘟疫，所以，不好控制！”

崔灵均不屑，“现在早就没了瘟疫了，难道还怕戾气不成？”沐安反驳道，“阴气加戾气，恐怕十殿阎王都控制不了。所以，当下，消除那只魂魄的戾气才是关键！”

被沐安这么解释，四人似乎才明白戾气的危害。钟刈也不禁发问，“这戾气要怎么除？”沐安答，“我跟了他几日，发现他是有冤申不得，绝望化作愤怒，愤怒变成戾气，只要能找出他冤屈的根源，便可消除戾气了。这就要靠你了，钟警官。”

钟刈无奈摊手，“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从何查起啊？”沐安看了看崔灵均，“生死簿上有记载，这个得问崔阴司。”崔灵均开始使用他的技能，先是揉了揉眼睛，打开死亡页码，然后让头脑像一部电脑一样，想什么，簿子上就显示出什么。不多时，他查到了带有戾气的鬼魂是一年前死于车祸的环卫工人陈树银。

魏茂行一个响指弹出善行簿，发现这个叫陈树银的环卫工人一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做善事，大到捐钱捐血，小到救猫救狗，善行指数竟然达到了95。“不会吧！”魏茂行合上手心，“善人也会有戾气？”

沐安冷笑，“越是善人，受了冤屈，又无处可申，戾气反而会越重，看来，咱们这次不会太容易就收服他。”钟刈凝重地看了看身边的几位，“我去警局查查他的底，希望他还有家人在世。”

钟刈找了交警队的兄弟吴天，调出了一年前中英街路段的交通事故记录，却意外地发现，一年来，中英街匝道路段已经发生了70余大大小小的车祸，并且，其中有超过40起造成了人员死亡，可政府相关部门却迟迟未对这些交通事故做出回应，只是任由事态发展，直到环卫工人陈树银被撞身亡，环卫局50余名环卫工人曾组织大规模的游行和集会，却被拘留了12小时，而且未对事故作出任何处理，之后这条街的事故及处理方案又再次石沉大海。

钟刈气愤地看着这些资料，嘴里直骂相关部门的放任甚至不作为，吴天也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事故大都是追尾碰擦，即使有死亡，单次死亡人数也根本达不到重大交通事故的最低数量，所以，不作为也是相关人员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在资料库里查找了许久，钟刈终于找到了陈树银的家庭住址，谢过吴天之后，他拉上陆仲秋一起前往陈树银老伴的住处。

七弯八拐，他们二人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这路段是整个沿河市最边远又最贫困的地方，而陈树银家就在这巷子的深处，走近那片居民区，周围全是低洼和塌陷，污水填满了这里的每一个坑。

陆仲秋一个不留神，一脚踩进一个深坑，弄湿了裤管，他低头卷起裤管，刚好抬头站起来的瞬间，从旁边的屋舍走出来一个女人，抬手就往外泼出一盆水，陆仲秋接了个正着，这下，彻底成了落汤鸡。

那女人放下盆子赶紧出来，一面道歉，一面拉着陆仲秋往家里走，“实在对不起，没看见你正好走过来，来来来，快擦擦！”

钟刈跟着陆仲秋一起进了屋内，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陆仲秋一面擦拭全身，一面不满地看着泼水的人，那大姐似乎也看懂了陆仲秋眼里的怒意，“兄弟，没事儿，大姐洗菜的水，一点儿也不脏，本来打算洗地板的，谁知道洗了你这贵人的脸！呵呵呵！”

大姐说着自顾笑出来，陆仲秋随意擦完头发，放下毛巾，“大姐，这是公共地段，哪能乱泼脏水呢？今儿个万一是个老人家路过，回去非感冒了不可！”大姐点头哈腰，还不忘还嘴，“我们这一片儿，就陈树银老伴是个老人，其余的，早就离开这鬼地方，去了北上广。”

钟刈听见“陈树银”三个字，立马转身过来询问，“大姐，能讲讲陈树银家的事吗？”那大姐上下打量了钟刈和陆仲秋二人，有些不信任，钟刈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立即拿出警徽，“哦，我们是警察，过来了解情况的。”那大姐看到警徽，眼前一亮，“哟！这么说，老陈头一年前的案子又有转机啦？”

半小时过去了，钟刈从大姐口中了解到了陈树银家的一些情况：两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无人照顾，老伴又得了肾病，一切都靠陈树银扫大街那点钱。谁料一年前他又在车祸中丧了命，那肇事司机竟然只赔了一万块。

为此，环卫局的工人们又是游行又是集会，一方面是为了这老陈头，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毕竟，死了老陈头，那条街还会安排其他人清扫。可诉没申到，还被拘留了大半日，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伙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把这事烂到了肚子里。等到陈树银老伴肾透析把钱耗光之后，便去信访局上访求助，被赶了出来，后来甚至连大厅门都进不去，现在就靠着低保度日，估计也没几天活头了。

钟刈和陆仲秋从那大姐家出来以后，又去看了陈树银的遗眷，她躺在床上，艰难地翻身爬起来，钟刈和陆仲秋拿出警徽，表明来意，老人激动得泪如雨下，然后将这些年来的心酸和怨恨，如数向二人倾倒完全，二人听罢，决心帮忙跟进此事，走时还自掏腰包，给老人留下两千块钱。

夜晚，钟刈召集了四人坐在家中吃火锅，喝着啤酒，席间，他说起了和陆仲秋去了解到的陈树银家的情况，魏茂行提议，召唤沐安，拘魂诉冤，崔灵均揶揄魏茂行，“这段时间以来，你这胆量见长啊！”魏茂行同他碰杯，“经历使人成长嘛！”

四人齐心，用意念唤来了沐安，他依然一身紫袍，出现在客厅窗前，众人说明了情况，要求沐安将陈树银拘来，解决问题。

沐安忙摇头，“这魂魄戾气太重，我一个小小拘魂司很容易被他戾气沾上。否则，也不能让他在这阳间飘荡着，早就有别的拘魂司拘他入地府了。”

魏茂行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他魂魄不来，我们也没法了解更多的真相。”沐安说，“老办法，用你们四人的锁魂环。”钟刈惊呼，“锁魂环不会让他灰飞烟灭吗？”沐安摇头，“锁住他的魂魄，不攻击，他就会乖乖束手就擒。”

说着，沐安准备离去，陆仲秋和钟刈也准备跟上同去，却被崔灵均拉住，“不急不急，喝两杯，吃点东西。”陆仲秋反驳，“那可是带着戾气的鬼魂啊，不抓住，再害人怎么办？”

崔灵均揉了揉眼睛，打开生死簿，微笑着说，“今天没有要死的人，放心吧！”于是四人拉着一个拘魂司，一起吃火锅喝酒。

这画面要是用相讥拍下来，一定能载入史册。

另一边，陈树银这个魂魄，在阳间飘飘荡荡，白天四处游走，去找那些无视自己死亡的人们，夜晚回到自己死亡的地方，无限制重复死亡的时刻，直到鸡鸣天光。戾气日积月累，最终让他被一团黑烟包围。

一年前那场事故，是由于肇事司机疲劳驾驶。但究其根本，还是那条不该开启的运输之路，明明就是死亡之路，已经造成了那么多事故和伤亡，但却无人出面解决或者甚至改善此事。也是在化作游魂的这一年里，陈树银终于知道，一切都源于埋在这太平盛世底下的一枚定时炸弹，而这炸弹叫做，贿赂。

肇事司机也是养家糊口受命于人，所以善良的陈树银并没有追他的责，而是将所有怨愤全部转到那些行贿受贿的人身上，这里边，常务副shi长叶成合和分管交通副shi长李显治就是主要追责人，他们一男一女，狼狈为奸，将自己的荷包装得满满的，却根本不理会这些住在城边“难民”区的人们。

陈树银不服气，大家都是娘生爹养，为啥有的人就是这么狠心，而自己，做尽好事，却落了这么个收场！于是，他用戾气中伤这些利用伪善和光鲜掩盖着真相的人们，让他们被自身的黑暗反噬。

这一边，崔灵均一个电话，又叫来了其余三人，他将一摞资料扔在茶几上，“看看，你们能发现什么？”

三人各自交叉查看完了那一摞资料，只有魏茂行看明白了，然后抬起头来对崔灵均说，“那天死的医生，居然是常务副shi长叶成合的丈夫！”

崔灵均嘴角一扯，“没错！你还看出别的吗？”钟刈和陆仲秋这时也一同发现，上次出车祸丧生的小女孩，是分管副shi长李显治的女儿。众人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陈树银是在用极端手法复仇，让这些相关人员都尝尝离开至亲的痛苦。钟刈合上资料，“灵均，赶紧锁定下一个死亡目标，赶在事态变坏之前阻止！”

崔灵均不再像之前那样揉搓双眼，而是凝神紧闭双眼之后，生死簿便在眼前浮现，他的眼球迅速转动，那是在飞快地翻阅，“下一个死亡目标，李拓山。”

陆仲秋皱眉，“这个名字好熟悉，等我想想。”三人齐看向陆仲秋，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李拓山是沿河钢铁厂的老板！就是中英街匝道两公里处的那个钢铁厂，也是陈树银出车祸的路段。”崔灵均再一看李拓山死亡地址，果然是中英街匝道附近。“快，赶紧走！”

钟刈驾车之前，四人先召来沐安，一同前往。一路上，沐安都在低声念着什么。魏茂行禁不住发问，“你叨叨咕咕说什么呢？”沐安答，“我在念避戾咒，怕万一被陈树银的戾气染了，你们又会多一个对手。只是，虽有这个咒语，我还是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咒语会失效。”

车停在了钢铁厂附近的山脚下，还未来得及下车，一团黑烟便飞快地窜向了山的另一面，四人连同沐安，往山上跑，终于，黑烟停在了山顶，于是，众人迅速爬上了山峰。

此时已经是暮色时分，太阳早已下山，刚到山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哀求和哭喊声，钟刈不觉摸了摸手臂处的剑纹，其余几人也摩拳擦掌，慢慢靠近。

陈树银在那李拓山面前早已现出鬼形，一身破烂衣衫，浑身鲜血，还有半截肠子挂在肚子外面，腿已经烂得分不清哪儿是肉，哪儿是骨。

陆仲秋见状差点又没忍住恶心，不过自从归了阴司，他也和魏茂行一样，在渐渐适应和成长。眼见陈树银将李拓山逼至山崖边，哆哆嗦嗦间，李拓山跪地向陈树银求饶，嘴里将行贿一事说得清清楚楚，钟刈留了个心眼，将这一幕用手机拍了下来，当然，没把陈树银放进拍摄区域。

忽然沐安大喝一声，“陈树银！”那团黑烟听见拘魂司的喊叫，自知要被拘下地府，于是迅速逃窜。

魏茂行没明白，“他不是比你厉害吗？怎么还能跑了啊！”沐安冷笑，“新鬼不知旧规矩。看我将它定住，你们快使出锁魂环！我这里可撑不了多久！”

一来二去，沐安将陈树银远远定住，四人赶紧上前拉手成环，将其锁住，沐安嘴里嘀嘀咕咕念了几句，那锁便牢牢地勒在陈树银的身上，在锁魂环光亮的压制下，陈树银身上黑烟褪去了不少。看着这一切，那钢铁厂老板李拓山早已吓晕在地。

“放开我，你们这些阴官，只会抓好人！凭什么让那些坏人安安稳稳地活着！我这一辈子做尽好事，凭什么最后还没个好下场！”

四人放开双手，那环却没断开，想必是沐安的咒语起了作用，钟刈想起几天前看见的陈树银的老伴，这时又要惩治他，有些于心不忍。正在犹豫之时，陆仲秋道，“陈老，要是你安心消了戾气，和这位拘魂司回地府，你的事我们会竭力解决。”

陈树银不依，“哼！如今我是个游魂，你们能兑现还是不能兑现，我是不知道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出马，把这些人全都杀干净！”

崔灵均上前说道，“既然你知道是谁置你的事于不顾，那为什么要杀他们的家人？”陈树银抬头，眼睛里泛着青光，钟刈看着这青光，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想不起，不过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掏出手机，让陈树银看到了刚才录下的李拓山坦白的行贿事件那一幕，告诉他会递交反贪局。

陈树银听罢，身上的黑烟竟慢慢消失了，眼里的青光也不再出现，而是恢复了常人模样，他老泪纵横，望着眼前众人，“只是可怜了我那老伴，无人照料……也好也好，死了下来与我作伴！”魏茂行触景生情，“陈老，我们会替你照顾好你老伴，至少，会操办好她的身后事！”

陈树银感激地望着眼前众人，黑烟已消失殆尽，锁魂环从他身上滑落，沐安几句咒语，他便跟在沐安后面，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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