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四回 此老自当兵十万 长安正在天西北(一)

湖海平生，算不负、苍髯如戟。闻道是、君王著意，太平长策。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便凤凰、飞诏下天来，催归急。

车马路，儿童泣。风雨暗，旌旗湿。看野梅官柳，东风消息。莫向蔗庵追语笑，只今松竹无颜色。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这是辛弃疾的一首《满江红·送信守郑舜举被召》。因为辛弃疾的出场，所以这几回均引用了他的诗词。其实，赵开山攻取密州和日照之后，队伍迅速发展到了三十多万人，在淄、齐等州县继续抵抗金军。淄州距济南府并不甚远，辛弃疾和赵开山同为起义军首领，私下往来也并不为奇。

闲话少说，书接上回。话说义军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李文镇，距密州还有十数里。镇上的知官和百姓大部分都已经逃走了，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也各自躲在了家中，不敢出门。

杨俊下令兵士不得骚扰百姓，立即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并四下派出细作，打探密州布防。王重阳见他治军有方，井井有序，心中也甚是叹服，心想：“杨将军有勇有谋，治军有方，真乃人中龙凤，军中奇才也！”

未几，有细作回报，说密州现任知州姓王名知焕，原是宋朝遗官，自宋割地议和之后，继任知州。另外，还有一个防御史，乃女真贵族，名叫术虎赤，人称“震八方”，身长九尺，力大如牛，手持一对铜骨朵，每个八十斤，一对便有一百六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下面有个推官，便是前番战败的那个金将移刺合杰，人称“五道将军”，人高马大，善使一杆“金钉枣阳槊”，生性傲慢，颇有蛮力。另外，还有一名汉人副史，姓范名志，字有为，人称“双刀将”，善使一对雪花亮银刀，每只刀重三十六斤，双刀重达七十二斤，不仅武艺超群，能征惯战，而且排兵布阵，熟读兵法，也是个狠人角色，难得的人才。据说，这范志原是南阳郡内乡县三户(今南阳市淅川县滔河乡)人氏，乃陶朱公范蠡的后人。后来家道中落，不幸流落东京，又因妻不贤，惹上了人命官司，亏得登州节度使纥石烈邈解救，才获重生，遂弃宋投金，追随邈公门下。邈公欣赏其才力，便推荐给密州防御史术虎赤，委为副史，成为防御将军。

听了探马回报，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堂堂的名相之后，一代名将，竟然被逼的投敌卖国，沦为番将，当真是令人嗟叹。又想到了宋天子赵构昏庸无能，听信谗言，不仅害死了岳武穆，而且还打压韩世忠等忠臣名将，想起来无不令人心寒，唏嘘不已。

当下，杨俊沉吟了良久，这才叹道：“这‘震八方’术虎赤是员猛将，有万夫不挡之勇。而那‘双刀将’范志更是一员虎将，不仅武艺超群，而且精韬熟略，智勇双全，若取密州，只怕不易！”

辛弃疾也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且不可操之过急，须得商议良策，方可行动！”

义端沉思了片刻，微微笑道：“若取密州，其实也不甚难。如依我三件事，密州指日可破也！”

杨俊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大师有何良策，可速讲来！”

义端笑道：“这三件事嘛，其实说来，倒也简单。一来，我们可以先屯兵李文镇，按兵不动，借此来迷惑敌人；二来，我们先派人扮作逃难的百姓，偷偷混进密州城内，一则用来打探敌情，二则用来里应外合，夺取城门；这三来么，我们且等赵大帅的大兵到来之时，突然出兵围困密州四门，切断它的退路。然后，我们再天天攻打，扰的它日夜不安，人畜不宁，造成四面楚歌之势。最后，我们再选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里应外合，夺取城门，大破密州！”

杨俊“哈哈”大笑，道：“大师此计甚妙，不愧江湖人称‘神算子’，果然是足智多谋，胸中所怀，逾于甲兵也！”

原来，这义端和尚熟读兵法，善于用兵，故被人称做“神算子”。可惜，此人虽然胸怀甲兵，善于兵法，但是生性贪欲，意志不坚，最后终于偷了义军的帅印投敌，陷辛弃疾于不义。义端逃走后，耿京勃然大怒，迁怒于辛弃疾，欲将其斩首。辛弃疾慷慨陈词，戴罪立功，随后追赶叛徒，终于在半路追上了义端，毫不犹豫地砍下了他的脑袋。这些都是后话，后文中自有交待，这里先暂且不提。

当即，杨俊吩咐中军，去营中找来了十数个会地方口音的兵士，命一个小校带队，装扮成逃难的百姓，伺机混进密州城内，然后乘着夜黑风高之夜，以三堆火为号，里应外合，夺取城门，大破密州。小校领命，带着改扮成难民的兵士，径直而去了。

众人别无他法，只得安心在营中等待。直到酉牌时分，才有一个兵士回来报告，说密州城四门紧闭，金兵把守严密，不论是什么难民或是什么商贾，一律不准入城，严防细作。

杨俊听了，心中焦虑，正与众人商议之时，忽有中军来报，说赵大帅的大军已到，已在镇外安营扎寨，命杨先锋前去帅帐拜见。杨俊闻听大喜，赶紧携众人出了营帐，前往镇外的帅帐拜见赵大帅。

众人各自上了战马，由中军在前面引着，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帅帐。中军先自进去通报，未几，里面便传来了洪亮而爽朗的笑声，随着帐帘掀起，赵开山亲自迎了出来。

人靠衣裳马靠鞍，王重阳一见赵开山，眼前登时一亮。只见他头戴十字软巾，身披大红英雄氅，里面穿着一身紫色劲装，腰扎一尺宽的大红软甲，足蹬黑色战靴，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员年轻大将，浓眉大眼，身形魁梧，正是在终南山与“霹雳虎”李义比武的那个“短枪李”的传人李兴。

赵开山一眼便认出了王重阳，大踏步地迎上前来，双手一抱，“哈哈”笑道：“王真人大驾光临，赵某有失远迎，望乞恕罪！”这文绉绉的话从他那满脸粗犷的嘴里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王重阳莞尔一笑，抱拳稽首道：“赵大帅身体力行，拯救黎民，重阳五体投地，佩服之至也！”

赵开山诙谐的一笑，道：“什么他娘的拯救黎民，还不是官逼民反。不管是金贼海陵，还是那赵构老儿，只要是欺压良民，鱼肉百姓，老爷照样反他娘的！”

王重阳听了不由一怔，显然是对赵开山的这种新论调有些吃惊。他思想虽然激进，反金自然无话可说，但是要反宋的话，这个念头他却不敢苟同。

赵开山又神秘的一笑，道：“我把姓名倒置，改作开山赵，便已下了造反的决心。不管是谁，只要是逼得老爷没法活了，老爷照样造反。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好！赵大哥疾恶如仇，敢做敢为，英雄本色也。换作是我，也照样会反他娘的！”陈俊听了不由热血沸腾，立即插言道。

赵开山闻言观看，自然识得陈俊，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双肩，大喜道：“哈哈，陈兄弟，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被那秃驴掳走之后，哥哥我不知有多么担心呢？”

陈俊也是“哈哈”一笑，道：“多谢赵大哥挂念！兄弟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亏得王真人不辞劳苦，千里追凶，这才救下了小弟。若非如此，我这条猴命，非折在了那秃驴手中不可！”

赵开山叹道：“王真人义薄云天，肝胆相照，遮莫英雄气概，孰能担当？赵某，也是佩服之至也！”

这时，杨俊从怀中取出了耿京的书信，双手呈递给赵开山。赵开山接过看了一遍，心中大喜，赶紧上前见礼道：“辛先生胸怀大志，足智多谋，耿大哥派你前来相助，正合我意！”说完，命人摆上酒筵，就在帅帐之中，招待众人。

刚饮了几杯，忽有中军来报，说东海县徐元、张旺二位头领亲率三千兵马，前来相助。赵开山闻言大喜，忙率众人迎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