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二十七

婚后,祁小荷考虑到肖楚生一个人带两个小孩负担太重，于是把肖阳带在身边，每个月肖楚生带着肖林到沩青学校来看她们一次。虽然两地分居，但是一家四口每次相聚都是欢歌笑语,其乐融融。肖楚生每次回来都抢着做饭做菜，洗衣洗被，每次走时都要把水缸挑满水，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准备好，生怕累着祁小荷。也许是爱情的滋润，婚后不久一直单瘦的祁小荷长胖了一点，苍白的脸也有了些红润。沩青学校的老师都夸肖楚生是模范丈夫，祁校长有福气！

生性善良的祁小荷自然对肖楚生、肖林、肖阳非常好。自己省吃俭用，经常跟他们添置衣裳，而向来朴素的她一年都难得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有什么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总是先给肖阳吃，还不忘给肖林和肖楚生各留一份。

白天祁小荷把肖阳寄放在学校附近一个五保户老奶奶家带，每天一放学就去接。有时星期天或晚上公社要开会，祁小荷就背着肖阳去。到公社要走七八里路，常常累得祁小荷气喘嘘嘘，大汗淋漓，但祁小荷从没半点怨言，路上不知情的人都认为肖阳是祁小荷的亲生女儿呢！人是以心换心的，婚后没多久，肖阳人前人后甜甜地叫祁小荷——“亲爱的妈妈”，奶声奶气叫得祁小荷心里美滋滋的。

而肖林也许是年龄大一点,有自己的想法，对祁小荷与爸爸的结合不理解。他认为祁小荷打破了他与爸爸、妹妹三人的和谐世界,并对祁小荷带走妹妹使自己孤单心存怨恨,所以他从不喊祁小荷叫妈妈。

心思细密的祁小荷把肖林的心结看在眼里，也不跟肖楚生讲，她怕肖楚生知道后批评肖林反而激化矛盾。祁小荷心想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对他好，总有一天会感化他的。

每个月见面,祁小荷都细心检查肖林的衣、裤、鞋、袜，发现有破损或筘子掉了的情况，就悄悄补好、钉好，她还经常给肖林添制新衣、新鞋。

她知道肖林喜欢吃新鲜小米虾，她经常在肖林来的头一天，把肖阳寄放在何小花家，亲自拿着小簸箕步行数里，到学校附近的一条小水渠去捞虾，捞一小碗也要花上一两个钟头。有一次放学后，祁小荷去捞虾，天突降大雨,她无处躲藏,全身淋了个透湿，当晚发高烧。第二天肖林高兴的吃着祁小荷做的香喷喷的小米虾，当肖阳告诉肖林后妈为了捞虾淋雨感冒了时，肖林第一次另眼打量着并未声张的祁小荷，她那正在厨房抱病忙碌的身影深深触动着他。

虽然祁小荷平时对肖林在语言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白，但久而久之肖林一次比一次更能感受到祁小荷那一颗真诚善良的心。作为男孩他只是不愿象妹妹那样直裸裸的表露真情，他依然坚持叫祁小荷为阿姨。而祁小荷也不把肖林的称谓放在心里，但她从肖林看自己比以前柔和多了的眼神和偶尔对自己露出会心一笑中，感受到肖林正在慢慢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这己是对她很大的安慰了。然而祁小荷想将来如果自己能够真正与肖林交心，去了解他成长过程中对家庭、对人生、对社会、对学习的种种看法，并帮他解决各种人生的困惑，能够真正知道他在人生中的每一次失败的感悟，能够真正与他分享他人生中的每一次成功的喜悦,这才是她最期待的结果！

美好的日子就象顺风的小舟走得真快!

沐浴着爱情甜密的祁小荷有一天突感不适，呕吐不已。祁小荷纳闷的问何小荷：“小花,这一个月我身体为什么都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何小花听后马上敏感地问：“你多久没来例假了”?

“有两个月没来了”!

何小花兴奋地拥抱着祁小荷说：“小荷，你终于要做妈妈了，我终于要做姨了，这个迟到的喜儿真是我望穿秋水才盼来啊!”

“真的,”祁小荷一对甜美的酒窝此时乐开了花，她真的想做妈妈了。

为了照顾好祁小荷，祁妈妈特放下手上所有的农活，搬到沩青学校定住。

在幸福的憧憬中，祁小荷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了，眼看就要临产了。她脚肿得老高，手抬起来写字都困难，老师都劝她：“祁校长，你是高龄孕妇，要比年轻孕妇难得生些，要好好保养，不要再上课了，在家好好休息吧！”但祁小荷实在不愿意影响学生的学习，她没有接受老师们好心的建议,而是一直咬牙坚持上课。

一天在课堂上，祁小荷突然感到肚子疼得很厉害，一阵比一阵的痛使祁小荷汗水直流，手写字都打颤，脚在发抖。教室里45双眼睛非常关切的注视着他们尊爱祁校长的一举一动。他们想到,当学生病了时，祁校长经常买药问寒问暖，并经常亲自把生病的学生送回家。祁校长就象他们心中一束永远明媚的阳光,他们生打心眼喜欢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校长。

祁小荷心想不能耽误同学们宝贵的四十五分钟学习时间，自己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祁小荷在一点一滴地坚持。下课铃终于打响了，祁小荷长吁了一口气，那崩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她疼得半蹲着，己起不了身了。

学生见状，赶快叫来老师，老师七手八脚把教室门卸下来作担架，抬着祁小荷准备送医院。可来不及了,此刻她羊水似乎破了，万般无奈的老师们只好临时决定让祁小荷就地生产。

于是办公室临时充当产房,办公桌成了产床，教师的外套成了被单。谭主任充当妇产科主任，把男老师逐出办公室一个不剩，祁大妈胸有成竹地充当着妇产科医生，因为祁大妈在乡村是有名的“接生婆”。

只见何小花气喘嘘嘘拿来脸盆、热水瓶、剪刀、煤油灯等跑进办公室。平时沉默寡言的祁大妈此时判若两人，变得雷厉风行，只见她镇定自若地指挥着:

一边喊：“何老师准备热水倒在脸盆里，水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否则我的小外孙会因不适应水温而哭闹；”

一边喊：“马老师把剪刀放在煤油灯上烧，这样剪刀消毒后,剪脐带就不会发炎；”

一边喊：“谭主任准备小孩衣服、包被、尿片；”

一边喊：“丫头，使劲,使劲。”

由于祁小荷从未做过人流，又是第一胎，子宫因此很紧，加上又是高龄产妇，所以很难生。祁小荷用上全身的力气了，脸胀得通红，由于用劲太久太长,她的脸由红变白了，祁小荷已筋疲力尽了。见状,祁大妈赶紧握着女儿的手，浑身乏力的祁小荷被妈妈的手一握,顿时感到一种奇妙的母子连心的动力,在牵引肚子里的小孩慢慢出来。

“孙子头快要出来了，我看见她头发了！女儿使劲！使劲！使劲！”

“哇”

随着的一声婴儿的啼哭，“产房”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哟，祁校长，是个女孩，恭喜你做妈妈了。”

“真是肖楚生一个磨子锯出来的。”

“这孩子头发冲得这么高，将来一定有个性。”

“恭喜祁大妈做外婆坳………。”

当肖楚生接到祁小荷生了小孩的电话后，又喜又愧，喜是自己又要当爸爸了，愧是在祁小荷最需要帮助时，自己却没在她身边。当晚肖楚生就骑了3个小时的自行车连夜赶到了沩青学校。

面对一脸倦容、一脸幸福的祁小荷，肖楚生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小荷，你辛苦了。”

肖楚生喜不自禁地抱着小女孩亲了又亲，望着肖楚生那溢满全身的笑意，祁小荷此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生小孩她经过了一阵从未有的阵疼，但是这种阵疼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疼，最有价值的疼，只有经过这种疼的女人，才是一位真正的女人，这种疼使女儿的心与母亲的心连得更加紧密。祁小荷此刻才真正感悟到了过去母亲对自己的婚嫁的唠叨和焦虑，并深刻感悟到天下只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才是最真诚的！并第一次默默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在来生好好孝敬母亲。因为祁小荷此刻真正明白世界上正是因为一位又一位母亲疼痛所孕育的种子，才一代又一代传颂着千古永恒的母爱。

祁小荷和肖楚生给小女孩取名叫肖助,意思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才顺利生出来的。肖楚生抱着初生婴儿，忽然想起了难产逝去的麦洁，不免一阵酸楚，他轻轻的把小孩放下，不露声色的跑到厨房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回想着这么多年自己既做爸又做妈的艰难，回忆着麦洁的温柔文静，回味着祁小荷的坚强善良，不由感受到人生正如庄子所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肖楚生想想一生虽短暂，但自己能知遇到麦洁和祁小荷这样优秀的女人做妻子，真是自己的造化，不免又感叹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真应该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啊！

也许是高龄产妇的原因,祁小荷母乳不足,而肖助只喜欢吃母奶,拒绝吃母奶外任何食物,即使饿得呱呱叫,也坚决不张开她的小嘴,真是天生的犟脾气。每次肖助由于缺奶而哭闹不止时,祁小荷心痛得陪着肖助一起流泪，幼儿向母亲本性求生的哭声却急得她的心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眼泪不知所措地随着婴儿的哭声夺眶而出。女人的坚强和脆弱往往是成正比的!

有位热心的老师经多方打听,在乡间收集到一个发奶偏方交给祁小荷并对她说:“祁校长,这个发奶偏方很灵,你每天坚持吃一大锅猪脚炖黑芝麻糊加艾叶汤,保准母乳供不应求,但由于这种汤特别伤胃,所以很少有人能坚持吃下去。”

祁小荷说:“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让肖助有奶吃,牺牲自己的胃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