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落叶成双 第一章:命运开始的地方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这样的狼狈不堪，这样的血肉模糊。

疼到颤抖的残体已经变得颤动，麻木。

而她依旧在在挣扎，直到闭上眼睛之时，那些自以为早已深埋黄土的旧事才愿浮现…桩桩件件无不提醒她，原来啊，走到这一步，都只不过……是她的命罢了，是她惵兮的……命！

……

锣声敲响嘈杂，扰人清梦，已一日有余。试炼场洋洋洒洒而始，冷冷清清而终。

“人呢？都哪去了？”

突然有人在寂静中开口，心知肚明却碍于情理避而不谈的人们终是附和般开始议论纷纷，就好像憋了许久似的。就连天上的神灵，也是这样，畏首畏尾，趋炎附势。

前排的长老们却没有说话，满不在乎。这届无人才罢了，对他们的生活也并无影响。

作为已经退位的世主，萧烨更是清闲的只顾品茶，连眼皮都不屑抬，甚至只是简简单单一撇都不屑。若不是有喝茶的动作，别人或许会认为他睡着了。

待到身边的议论声逐渐变大，他如梦初醒般睁大眼睛，问了句:“人都死光了？”

“……是。”也许是没想到萧烨会发问，大长老莫恒有明显的迟疑。

“死光了还在这干什么？走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开始陆续离开，只有惵莘依旧定定的坐在原位，死死的看着水镜。

她似是平静，心底却已是波涛汹涌。

她不在乎场内人的生死，这是她亲眼所见的第一场炼神…

她也是炼神后才脱颖而出，可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事物缠身，继承了圣尊之位后，错过了多场炼神，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场外看这一幕。

以第三者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恶兽撕咬四散的灵，若是在场内，或许会为了活下去，强迫自己厮杀，忽略这可怕的一幕。

到处都是尸块，和未闭目的头颅，血溅得满地都是，横尸遍野…即使隔着水镜都好像可以闻到其中散发的阵阵血腥味。

可惵兮…是她如今唯一的亲人，终有一天，也会像这些灵一样，踏入试炼场。

而到了那一天，或许她也只能像今天一样，看着自己护在心尖儿上的妹妹被恶兽撕咬，在尘土中翻滚，受伤，甚至被杀死……而她，却只能像个局外人般，藏着情绪，无奈而又无助。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狠狠的抽疼着。

惵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旁若无闻。

可因为神灵们的离场，骤然安静，她才如梦初醒…

有人！

她猛的偏过头，是萧烨的背影。

他缓缓侧身微笑着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说不出的情绪。是无奈？是欢喜？说不清道不明的，谁也不可多问。

惵莘一愣，刚刚那神情…她显得略有些窘迫，慌乱间竟连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萧烨已迈开了步子走在前头，等着她。

她盯着那抹背影，心下产生了些不明的情愫。

轻吸了口气，便起身，尾随他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大殿，萧烨找了位置坐下，沏了杯茶，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而惵莘却只是看着他。

“怎么？给你机会，又不愿意说了？”萧烨握着杯，话落后轻轻抿了一口茶，像是在品，也是在等。

无论怎么说，他和惵莘在一起近万年的时光，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心里的想法，他自然看的明白。

“……世主，我希望您可以放过兮儿。”惵莘犹豫着，不知该怎样开口，但有求于人，用的竟是十分恭敬的语气。

“如何放过？”

“请您将她的名字从炼神名单中剔除。”

“……”

“只要您答应，我愿意服下帝王印，永远只听从您的命令。”

萧烨喝茶的手一顿，轻轻的放下杯子，抹了抹杯沿的水渍:“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个答应你？”

“……”惵莘被堵的一噎，面上也有些窘迫。

看着这样的她，萧烨嗤笑:“你现在，即使没有帝王印也依旧听话啊。”

“你！……你这是大不敬！”惵莘被触怒，这是她的忌讳。

母亲低声下气，她和妹妹也未抬起过头。她努力，努力做一切的翘楚，终为圣尊。她强迫自己变强大，无非只是想保护自己爱的人。

可任谁都清楚，若萧烨不愿，她无论如何，都没资格。

所有人依旧只听命于萧烨，她只不过是个空壳。黄袍加身，多少会有些作用，她忍耐着，她等待着。可无论多么努力，到最后她的母亲还是……

呵，多可笑啊。到如今，还是连亲人都救不了。身为圣尊，却连妹妹也护不成。

没有实权，母亲出事之时她也只能无力的求他人。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卑微又低下…

这是她一直放不下的。

从那以后她变得十分在意，若有人抗命懈怠，杀！变得冷酷暴戾，变得无情冷漠。直到现在，死在她手里的神灵已不在少数。

她赢得了不少威信可到底是面对世间之主，她真的毫无把握，所以才会先抱以商量的态度，可现在的局势，似乎是难以收拾了……

“我是圣尊，神界的领导者，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忤逆我！”惵莘压低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烨目光不禁染上一丝凌厉，手背的青筋也一根根暴起，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是气她不相信自己？谁也不明白…

“砰！”茶杯竟生生被他捏的粉碎，破裂的碎片无情而又冰冷，生生摔在地下。从这时候开始啊，似乎有什么东西如这杯子一般破碎了，粉身碎骨，而后无论如何补救，也无可奈何了。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东西你清楚！至于凭什么？就凭你这位置，是我给的！”萧烨说出这话，他便后悔了。有些事情，谁出去了，便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心底的某一个地方，正在悄然坍塌。

“你！……”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萧烨的情绪开始不稳，他没有再给惵莘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就快步离开，直到跨出大门，才又听见她轻声说:

“你别后悔……”

那么决绝又心狠，说着别后悔，语气冰凉至此，心里却又是害怕。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这样。再不能任人宰割了，再不能任人伤害自己心头挚爱了，那放在心尖尖儿上爱着的人，怎么能受半点委屈？

当他转身回头，看见的不过门缝里的一抹背影。单薄，凄苦至此…

就那一刻，他的心像被掐了一下，不疼，却慌。

他绑不住惵莘，他知道。

惵兮出生之时，萧烨便了解她的天赋，必要之时，唯有她能救神界…

他一直有意无意提醒惵莘，也隐晦的表示过，他会培养惵兮，所以当她提出要求的时候，萧烨是恼怒的，说话也就偏重了点。

他站在禁闭的门前，踌躇着，徘徊着，他叹了口气，依旧选择转身离去。

这世间总是有舍有得，一个惵莘和神界的未来相比，不甚特别。他舍惵莘，得的，便会是一个让神界更加强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