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陈鹏年打着以文会友的幌子。
直接给纪晓岚送了一尊唐青花。
有冰裂纹那种。
说辞当然是治下民窑烧制,给纪大人留个纪念。
纪晓岚笑呵呵的收下,并且当场给他书写了一幅字回礼。
“好字!大人的这幅字帖,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不燥不润,实在是当世佳作。”
陈鹏年一通马屁。
俨然要把这幅墨宝,打算拿做当传家宝的架势。
“要是没记错的话,陈大人也是乾隆十九年的进士?咱们本就是同门,日后理应多亲近一番。”
纪晓岚放下狼豪,笑着开口。
陈鹏年佯装惊喜的模样。
“纪大人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既然如此,下官就厚颜称呼一声晓岚兄?”
纪昀,字,晓岚。
这么称呼并无不妥。
“无妨无妨,一切都依着文卿贤弟。”
纪晓岚一幅平易近人的模样。
笑的很开怀。
唐青花虽说不是价值连城植物。
但,这是他迈向贪污的第一步。
对于懂事的陈鹏年自然愿意给一个笑脸。
这却让陈鹏年产生了一丝错觉,甚至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晓岚兄,愚弟觉得,科举乃国家大事,其中关联方方面面……”
纪晓岚脸当即阴沉下来。
“你在劝本官不要自误?”
“不敢不敢!”
陈鹏年立刻认错。
刚刚还兄台,贤弟。
扭头就直接本官了。
看来,对方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搞事情。
关键是……
对方这么干,得罪的人,会很多!
原本想到提点对方几句,可是看这架势,还是不说的好。
纪晓岚却一早看透了他的心思。
不就是相关利益链条庞大吗?
如果没有反派,自己作为正义的一方,赢不赢都无所谓!
此番,纪晓岚要的是扬名!
为的是把自己在乾隆眼前的形象打造的更加激进一些。
“文卿贤弟,你说这世上是有钱好,还是升官好?”
纪晓岚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陈鹏年擦擦汗,嗫嚅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心里猜测,对方似乎打算把自己拉下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官可以理解。本官知道,有些人为了子孙披上一身官衣,给你送了不少银子。”
“纪大人,下官冤枉……”
陈鹏年习惯性的否认。
只是,声音越来越低。
尤其是看到纪晓岚冰冷的眼神,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陈大人,如果没有证据,本官会乱说?”
“下官……下官……”
陈鹏年汗如雨下。
猜错了!
对方没有拿自己之前贪污的证据说话!
反而是直接单列科举舞弊的事情!
如此隐秘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搞清楚这件事,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纪晓岚走不出连州,自身怕是也难逃一死!
此刻,他的生死就捏在纪晓岚的手里。
一时间,心乱如麻。
纪晓岚自顾自的开口:
“十年寒窗苦读,其中有多少辛酸苦辣,他们为什么坚持?还不是有一天可以金榜题名?身为主考官,哪怕是一点疏漏,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学子可能因为愤懑,会落草为寇,这是朝廷的损失。”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陛下口含天宪,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哪怕有心改变,却也害怕矫枉过正。”
“我们作为臣子的,自当要敢试错!”
“哪怕做错了,陛下看出你我的苦心,也不会苛责。”
“如果结果不错,奖赏必不可少,说不定,以后大家能同殿为臣。”
陈鹏年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也不是蠢人,否则也做不到知府的位置,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纪晓岚的意思……
与收银子相比,眼下进行的事情,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真的搞成了,简直血赚!
“下官糊涂啊!”
“大人,求您救我!”
“日后,我必以大人为首是瞻!”
陈鹏年毫不犹豫,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直接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贤弟严重了,你我本就是同年,我焉能见死不救!”
纪晓岚扶起陈鹏年,轻轻拍着对方的手,换了一张脸。
又成了亲切的兄弟。
随后,直接抽出一张名单递给他,“现在还来得及补救,找个时间,借着与这些人吃饭的由头,直接一网打尽,家产悉数充公。”
陈鹏年看一眼名单,心里暗暗一惊。
一个不多!
一个不少!
想到纪晓岚区区几天的时间,不动声色就掌握了这么多的消息,不禁心里一寒。
对方之所以拿出这份名单,怕是在敲打自己!
想到此处,陈鹏年立刻摆正自己的位置,更加恭敬。
“大人放心,属下必然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一个不漏!”
“顺便找人开始摘抄卷子,薪俸不要小气,但抄录错误之类的处罚要严厉,你要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此事不容有任何疏漏。”
“是!”
陈鹏年轻轻点头。
立刻出去开始忙碌相关事宜……
纪晓岚则是安安静静的巡视考场,顺便想着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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