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脚底下水面的倒影,在长明灯灯光下自己的倒影有些渺小,暗淡,就如自个儿在大梁扬州一小小豫章城中也如此渺小,暗淡。
“我明日启程,一早便走。”
少女撩拨着额前刘海有些诧异;“这么着急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梓轩这才转头打量她,着正装的她比书中描绘的仙女还要好看几分,笑着夸到;“很好看,以后可以多试试穿这种裙子,风格很适合你。”
少女眼睛眯成月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气十足说道;“有眼光,可我下次也不会去穿了。”
“为何?”梓轩诧异问道,难道世人不是都为追求美好而奋不顾身么?
樱草低头摆弄她腰间的腰带,低声细语道:“你可知道我整腰带都半个时辰,一直系不上。还有啊,我走在路上才发现脚边的裙摆是会沾着野草露水,没几下就脏了,我都提着走来的,下次一定不穿了。”
少年略带无奈地帮她紧了紧绑头发的发带,估摸着是她一个人自己打理,有些不够细节罢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吶,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俩现在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可惜你要是早几年就算得上了。”少女摆着手指头有些沮丧说道,年轻的闺阁女子总喜欢李太白诗中两小无猜的情感。
“或许会吧,不过么,终究是旁人的眼光,真想知道还得问问你我。”少年望着头顶没有月亮的夜幕,想着明明前日月亮还很亮,今儿算是天不作美吧。
“那你怎么想?”她望着少年因抬头而露出的洁白下巴,上边还没有胡须,一切都很昭然,未来可期。
梓轩指着肉眼很难看清的几颗微弱星星对她答道;“就如最贴近的两星星一般,看着只搁几寸,可真实离着几百尺都有可能,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蛮有意思的寓意呢。”
“我听闻天上有一对分隔两地的鸳鸯,女仙家中不喜放牛男子出身低贱就把他两永隔天河。可是啊,纯真的情感化了地上麻雀,每到秋日七月七便组成鹊桥供放牛男和仙女在鹊桥相会。你说啊麻雀会不会抵不住他两重量把仙女摔下鹊桥?哈哈哈,仙女家不同意此婚姻的长辈还不得把肠子悔青。”少女随意指着两颗星,似乎只是想逗他笑而讲的不着边际的笑话,却只把她自个儿给逗乐了。
梓轩点点头,也不顾她的想法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少女也没惊讶,顺从靠在上面,闭上双眼。少年则轻声为她讲起他在梧桐巷孤身一人的生活,故事有些枯燥,但此场景也不失浪漫。
讲到他从落水瀑布一跃而下被水砸晕差点溺死这件事的时候,少女不禁问道;“被水淹着是不是很难受?”
他愣住了,眼神闪着泪花,又忍住了,手颤抖地帮她纠正有些歪了的发簪。
“很难受!”梓轩看着脚下的河水,眼神充血,原来自己一直和水犯冲!
“当时分明是有口气憋着,可落入水中一拍就晕了气泄了。不到一炷香就喝了不少水,晕沉沉提不起力气,要不是有旁人路过救我,后果不敢想象。。。。。”说道最后底气已经不足了,落水落水?自己不也想过如此轻生?手伸出正好够着水面,捧起水又倒下去。
少女也学着他撩拨了水面,一只手捧起水轻轻小酌一口笑着说道;“事不过三嘛,你前些日子还溺了水,估摸着你和水犯冲,下次可以学我这样,和这河神打好招呼,就不会索你的命了。”
少年也试着捧起一点水酩了一小口,逗的她哈哈大笑,说豫章哪有这种陋习,只是自个儿临时起意逗少年的。
“啊哈哈哈,下次可别这样了,河水也不知落了什么污秽之物,可不要乱喝,拉肚子还算轻了。”少女敲了敲他的头笑着教导,梓轩也没恼怒,只是望着河水,他是最希望河神应验的。
夜里的扬州还是微凉,风阵阵,少女已经钻进了少年的胸膛之中,身上的纱裙可起不到挡风用,少年搂着他,眼睛依旧看着漆黑水面,偶尔怀着少女调皮去扯他的发丝才低头看着她。
长明灯外站在黑漆漆夜幕中的白面书生叹了口气,嘴里念叨;“明知不可得,偏要留念想,祸害!。。。。。”
书生摇摇头,抬起羽扇将遮蔽月色的乌云轻轻扇走,月光洒下的河畔更加浪漫,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太不真实。
有人陪伴的星夜过的很快,少年一刻也没有睡着,倒是怀中的少女几次打瞌睡睡着,每一次睡去少年都希望她一觉睡到天明。可总是被睡梦惊醒,醒来后对着少年微微一笑。
“我该走了。”少女将有些睡乱的青丝理好,拍拍裙摆对梓轩说道。
少年张张嘴没有发出声响,身体紧绷如一只蓄力的猛虎,蓄力待发,好像就要去撕裂眼前的一切。
但一切算盘全被少女柔软的双唇打乱了,少年提着最后一口气也散了,此时此刻他就如天下最有钱的富豪在赌场输光了所有家产,狼狈不堪。
少女笑成月牙般的眼睛看了梓轩最后一眼,径直往前走,前边有一台阶供渡河人上船用,前些日子章水水涨也不知下边有几个阶梯,但夜里的阶梯上可没有停着任何渡船。
少女继续走着,踏上了最高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迈,他都看在眼中,但如今的他再抬起手都没有力气了,脑海已经混乱不堪,本来一直顺畅的“气运”也四处碰撞,摧残着他身体各处筋脉。
天上满月的月光下,红裙女子一点一点没入水底,到了只剩肩膀在水面之时顿了顿,不敢转身去面对身后少年,解开系在头发顶的缎带,手一扬,那缎带直直向他飘来,再低头一看水中哪还有一抹红裙佳丽的身影,世间所有的水都是无情。
飘落的缎带不偏不倚正巧落入他手中,发带的艳红是如何刺眼,让少年挺直的背弯了,早已经发不出声响的喉咙在嘶吼着什么,嗓子眼像堵着一块陨铁,沉重又堵着死死得,发不出一点声响。脸色也是苍白无比,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只是昔日一双清澈的眼睛现如今布满血丝,又带着些水润在打转。
一柱香后,少年撑起身想站立,可力气使不上,跌到岸边台阶上,上边还有清晰的脚印。已经平静下来的脸色依旧苍白无力,爬了几步到章水旁就呕吐起来,可胃里也没东西可吐,吐着胆汁胃酸,带着些许血丝。
到最后一刻少年也没哭出声来,他只感觉疲倦,身体抬不起来,动一下手指都耗光他一身力气。
他前两天一直望着章水,如今也是,水里没有任何东西漂浮,没有任何..........
他想起破庙第一次相见,她贴近时的体香,想起第二次在客栈她吃了一块被他咬过的肉,他是如何窃喜!他想起两人一起放走的九盏荷灯,那时他两还未来可期!又想起自己如何急切去药铺急忙带走她,她是........如何迷茫。想到逼迫她说出伤口的来源,她是多么害怕。想起一盏茶前她临走的一吻是如何深沉,如今只剩下手里拽住的发带,发带主人却没了。
一切都是他去主导造成的,他急切将她捞出章水,殊不知正是因为是他,是女子的心上人去救她,才逼迫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躲在黑夜中的白面书生走近少年,有些人的悲情展示并不只是哭,若是哭不出的悲痛才是最苦痛之事,根本无从发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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