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伯乐安能识千里马

司马正在摘抄粮草册，听到这手一顿，放下笔来，摇头说：“此事我能平定下来，不需要你跑去赴宴，秦正阳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虽不是大恶之人，但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京城石家可以算他早年起步的贵人，如今也是，要想今后也是就得将这事办妥了。你说他会不会动点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可我只要将行踪暴露出来不就安全了嘛。”梓轩自然知道司马不会如此简单同意他的做法，可毕竟值得去一搏，“我将宴会布置在集市的酒楼，秘密带一只小队跟上，路途中必然不会出问题。余下再和他讲理，劝退他的想法才是如今万全之策。”

司马叹口气，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只是拿命去赌太守不敢闹市出手罢了，可当官的又如何会在意这点？

落下一个治安不严的坏名声，可再次和石家牵上线也是稳赚不亏，加上石家小姐的重要性，说不定石家还会帮他在京城运作一二，升官发财。

“不太行。”司马理好册子放置一旁，说道：“太守不一定会遵守所谓的城防底线，那三人再次出手又能如何？三大高手，要说捕快齐出都不见得打得赢，何况是你和一支小队？其次就是你带小队便是落入下风，为何要带兵马赴宴？这不就给了太守出手的理由么？”

“再加上如今还只是怀疑我司马府，尚未确定，不敢随意闯进来搜查，哪怕让他搜查也不用怕，我城西粮仓哪里是他能乱动乱査的，随意都能忽悠过去。”

要说明年青州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备前线粮草，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去阻扰筹备粮草一事。

“可别忘了，那三人知道我带走了石芷柒，随便一调查便能知晓我的身份，更何况我住在司马府。逃是逃不过去的，只能出去和他对峙，想尽办法劝退他。”梓轩坐在对案，帮她整理写好的册子，旁边已经立满了一大堆。

也不知今日那位校尉去哪了，平日都是他来做这些事的。

司马起身捅了捅火炭，外面下雪了，屋子也跟着冷起来，她正望着门外大雪沉思。

梓轩见她不为己动，再次说道：“若是听之任之，太守必定会撕破脸皮，率官兵来搜查司马府，万一出现纰漏，两家算是彻底闹僵了！”

雪越下越大，这应该就是年前最后一场大雪了。

司马紧了紧衣裳回到案牍前，继续摘抄，一声不吭。

她还是觉得不妥，受了伤未痊愈的梓轩如何能从鸿门宴中保全自己？

司马府至始至终都不惧琅琊郡的太守。

梓轩叹口气，看来是没法说服司马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石芷柒丢出去，以保自身。

但对石芷柒来说又何等凄凉，年关前在路途奔波，哪怕赶回邺城也只是过个年，而且说不定石家不会再让她出门。

她闻不惯胭脂水粉总让人奇怪，或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

见他就要起身告辞，司马才展开下一本册子，平淡说道：“我想好了，过几日你我同去。我身边有兵将本就是常事，不能作太守动手的理由。石家的姑娘就没必要去，我们不能暴露她一定在司马府，要疑他。让他怀疑我们只是简单赴约就行了，到时候再去定夺你是否能劝下太守了。”

说罢又俯身继续摘抄起来。

若是司马跟随在旁确实最好，司马本就掌控兵权，若是在她面前动手，怕是有理由将城西数千守粮军给调出来，红面具都只能败逃。

但也会将司马置身事内，本来最多只算收留了石家小姐，如今却能算得上包庇石家小姐，若是被京城石家得知又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梓轩刚想再询问，却被司马打断了，“无需多言，我起码算个青州大官，若在我面前动手才会有所顾忌。”

见她不容商量，梓轩也叹口气，终究还是将这局搅乱了，明明只是自己想帮石芷柒，却变成了司马府要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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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校尉才从雪夜回来。

抖掉身上的落雪，呼出一口热气才进了大堂。

司马也不意外，依旧坐在案牍旁摘抄粮册，一杯热茶已经倒好。

校尉坐下一口将杯子饮空，浑身暖和起来了才说道：“司马大人，属下已经将运粮船沉入冰河之中。”

司马点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当然还要有第二件事。

校尉靠近火炉烤手，良久才说：“我去刺史那获取调遣令也无大碍，冰河融化便有三万前锋到渡口驻扎，等待我们的粮草运往渡口装船，就是..........我们为何要于太守过不去，待到事成之后调离青州可就见不着他了。”

早在几天前派他前往外地办事之时就想好对策，得到刺史的调遣令不过是顺带，更为重要是为了针对琅琊郡太守。

司马停笔，其实校尉归来她就知道大事已成，再帮他倒了一杯茶解释道：“其余不说，就单单石家未来家主在我司马府，太守就会和我死磕，老一辈终将退位，石家未来是这姑娘的。而太守最多算和如今家主关系深厚，和这小姑娘却算不上。”

自己也倒杯茶继续说道：“他若是要继续抱紧石家这一条大腿，就得付出些许代价讨好石家，讨好石芷柒。城内纵容他人舞刀弄枪这种事，影响并不大。他必定干的出来！我们要安稳保住石家小姐就得玩阴的。”

自古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为何呢？不用担心使阴招被笑话为女人。

校尉点点头，琅琊郡太守表面与司马相安无事，可背地却经常打压司马手下。

就如刚刚搬出琅琊郡官府时就有不少人辞职告退，后来一查还都跑回去了琅琊郡官府，问为何，就说琅琊郡给的俸禄高。

这把当时他们一伙当兵的气的啊，连自己的本都忘了，就知道图几两银子。

也就是人走了许多，司马府才能空旷下来，司马大人也要亲自提笔记录这些陈旧的册子。

校尉再次喝了一杯热茶，寒气才彻底驱除，说道：“按司马大人吩咐，已经提交推荐册。刺史问我为何，我就努力夸太守如何优异。再将告发沉船的功劳送给了太守，约莫着刺史已经生疑。”

这就是最阴险的一招，表面看来两人相处相安无事，司马推荐太守升迁，太守反手告司马怠惰公务沉船。君子以礼相待，小人暗中使坏，好戏！

司马笑着点点头，如此便是伏笔，“刺史一定会疑心我和太守不和，年关后我又得去办前线粮草这等大事，不能被耽搁，必定近期就会来。来了一切都好办，我趁此机会赴宴，琅琊郡太守就不可能任意为之。”

“司马大人如何预知太守会请石小姐赴宴？我当日离去之时，太守甚至没有派遣官兵搜城。”

当然，校尉出发之时就是大计定好的那日，走时也就和她禀报了一声。

司马边捏着酸痛的手腕一边说道：“很简单，太守不可能将石家的大小姐弄成遗失人口，也不可能没有理由就去搜城，必定会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请她入宴。谈论不成的话，剩下交给三位高手就行，自己白白赚一个好感。”

“再者，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不就是他这种人么？我搬出琅琊郡官府之时还大设宴席，说没有帮我寻到好地方，他倒是帮啊！我一出来手下就被挖走，还得我每日亲自在这整理文案，属实阴险。”

校尉走前收拾案桌上的册子，一一归类好，安慰道：“按照司马大人的计划，太守想赚石家好感这一事妥妥黄了，也能帮上梓轩公子保住石家小姐。就是会不会惹来太守的报复？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时候他就多般打击，如今去坏他计划会不会.........”

司马站起身吹灭蜡烛，活动身子说道：“本就如此对我我还不能报复回去？别忘了我是青州司马，只听令于青州刺史和州牧，他一个小小的琅琊郡太守放肆太久了！真把我当泥巴捏，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一把将他捏死就没有所谓的报复了！”

校尉一想也是，再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大了两级还被反着压，不报这一仇说的过去？

“再说，我们不是即将要走了么？我连司马府都打算卖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闲得十年半载没一件正经事的后勤军。要我说啊！男人就该上前线，志气在边疆，人在蛮荒，心系后方才对。”司马倚在门口望着雪夜感慨道。

很多时候并不是闲职就舒坦，闲在青州被一个太守打压还不如跑去并州杀敌痛快，人死不过头点地，在这琅琊郡，司马府的头都快被压到挨着地了！

校尉拿起锦袍帮她披好，雪愈来愈大。

司马转身回房，留下一句“我乏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校尉望着雪夜中的司马。

谁又知其实他不想升迁，他只想司马大人能摆脱这个泥潭，摆脱夜夜去湖中心发泄情绪。

他本来就只是一小小校尉，兵书没读过，也没比别人多杀几位蛮子，再说青州根本就没有蛮子。

但他能站在司马身旁，能在司马大人醉酒时牵马去接，能为司马大人披上锦袍，也该为司马大人搏一个未来了！

伯乐安能识千里马？但我想司马大人的眼光绝对不会太差！

校尉带着一抹笑意踏入雪中，哪怕他永远只在司马大人的马车下牵马，但只要能常伴左右，死而无憾。

只是纯粹的知遇之恩，别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