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女孩 第六十五章 回来以后

蒋啸天拖曳蓝色行李箱走出Yshi长途客运站，站在公交站台前的时候，他打量着这个生活了两年时间的城市。仅仅过了几天而已，一场夜雨过后的Y市看起来显得秋意索然。湿嗒嗒的梧桐枯叶粘在柏油路面，东一片，西一块。秋风拂掠，脖颈和耳根处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

一个人，一只箱子，穿插在人群当中，也许因为天气的原因，周围人穿戴的已是深色服饰，连每一张表情都成了冷漠的灰色。

回到猫猫一族楼的501公寓，锁上门，丢弃箱子，蒋啸天摘掉太阳帽，便直接扑进了被窝里面。身心俱疲，不需要一秒钟的过渡他就坠入了梦乡。

当他悠悠醒转时，窗外依旧是阴云密布的天空，时间道了下午四点半。

蒋啸天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仍是鲜于文静借的那套黑色西装，暗笑自己精神恍惚，脱掉它去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平常的衣服。气温真的下降了不少，在冷清的公寓里同样需要穿上秋装。

秋天来了！

摸出所有的财产，一百七十八元，还有几枚零散的一元硬币。蒋啸天不禁苦笑出声，喧嚣热闹的世界尽管十分精彩，但还是离自己非常遥远，现实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

他下楼到超市买方便面，路过四楼的时候不由得看了看那对恶夫妇的门口，黑毛大狗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它也和人一样懂得哪里更适合自己吧？

人行道旁，瑟瑟秋风里，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儿依偎在一起不住发抖，脏兮兮外表下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面前搁置着一只缺边的陶瓷碗，里面有路人施舍的一毛、五角纸币。

那个孩子用一双大而羞涩的眼睛瞄着他。

蒋啸天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扔到碗内。孩子的母亲双手合什摇晃着，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他叹口气，抽出一张二十元纸币放进碗里，转身匆匆离开。

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话能说。生活的幸福都是需要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

在这一刻蒋啸天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从今日开始洗心革面，不再贪玩，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把自己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并让自己能够安心顺利的从这个大学毕业，以崭新的人生态度走向社会，走向另一个无法改变的人生。

回到公寓，一天没吃饭的他泡了一碗泡面，吃完以后趴到沙发上翻起了许久未读的教科书。

看了一会儿书，他给家里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听见妈妈亲切唠叨的话语，泪水不禁在眼眶内打着转儿。

挂了电话，他心情久久不能平息，正自责的当口，电话铃响了起来。

蒋啸天接起说：“喂……”

“老公！”一袭温柔的声音直透他的心房。

蒋啸天笑着说：“老婆，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啊？”

“嘿嘿，”小月季格格一笑。“我每天吃晚饭前都要给你打一次电话啊，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但你总会接到的啦！”

“老婆，你对我真好，总在想着我。”

“嘿嘿，当然啦！你呢？你有没有常常想起我哦？”

“当然……啦，老婆想我多少次，我就想老婆多少次哦！”心很虚。

“是不是真的呀？小黑胖很笨的哟，别欺骗我！”

“我的小黑胖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最可爱的老婆了，我怎么舍得骗你呀？我呀在吃饭的时候想你，喝水的时候想你，走路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我每天就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停的想你想你想你！”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些谎言令他眼睛变得红红的。

“哈哈哈，越来越厉害了哦，老公的甜言蜜语已经步入炉火纯青的境界，听得我是很开心呢，今晚小黑胖睡不着觉觉咯！哈哈哈！”

“呵呵，老婆，这两天你在做什么呢？”

“玩咯，前段时间感冒了，前天才好点，昨天下午和同事去小吃一条街吃了整整一下午，现在胃里还不舒服呢！”

“啊？老婆前段时间感冒了？怎么不告诉我呀？”

“告诉你做什么呢？小病。”小月季又有些幽怨的说：“再说了，我这么长时间没给你电话，你也不关心下的，我说了干嘛呀？”

“老婆，对不起，这些日子我的生活乱七八糟的，连传奇也没上，很多时候都把你忽略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老公！”蒋啸天愧疚说道。

“55555，你是不是想说不要我啦？”小月季假哭道。“男人都是没良心的，555555，老公不要我啦！”

“呵呵，老婆乖哈，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是怕你生气了想抛弃我呢！”

“老公，”小月季忽然认真的喊道。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男人吗？”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帅，特别像仔仔的大学同学？就是那个在你逃课时，在教学楼上看见你攀爬院墙的男人？”

“对了，就是他了！我生病在家的时候，他有来看我，还给我买来吃的，我觉得他好假，就赶他走了。”

“人家只是帅了点嘛，关心你未必是假的啊！”

“不知道，我反正就觉得很假，昨天下午去吃东西，也有他一个，同事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他还过分的牵我手，让我觉得更假了，一点都不协调。”

“呵呵，老婆，别人对你好，你要试着去接受才行啊，自己不了解怎么确定是不是真的？”

“老公，”小月季轻声地喊道。“我给你说这些，你别生气啊！我是想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对你可没一点点的隐瞒哦！”

蒋啸天怔怔说道：“呵……呵呵，我知道的呀，我没有生气，谢谢老婆对我的坦白！”

“所以呢，你也不能对我隐瞒的哟，我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你知道，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去做到，你也要对我一样才行啊！”

蒋啸天感觉鼻尖怪难受的，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萦绕心头。顿了顿之后，他股起勇气说道：“老婆，我必须告诉你，其实有很多事情我没有给你说真话，请你原谅！”

“哈哈，我知道啊，我早看出来了！”

蒋啸天愕然，自己都这么说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老婆看出来什么啦？”

“我会看相的啊，上次和你视频后，我就把你看出一大半了，哈哈！”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啊，我们这里有个老尼姑，人称青师太，命算得可准了，每天找他算命的排成队呢，她每天只是挑几个有缘人算算，因为我妈妈的关系，我跟她学过几天。所以呢，我要是去看你了，一定要给你好好算一下！”

“哈哈，老婆原来信这些东西的？”

“等给你算过，你再决定信不信哦！对了，把你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拿去给青师太帮你算一下！”

“哦？好啊，我是一九八三年二月十四日下午三点过五分生的。”

“好，我记一下……”

和老婆聊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蒋啸天声色俱厉催促下，她才极不情愿地放下电话去吃晚饭。

蒋啸天挂掉电话没过二分钟，电话铃又奏响起来。

他抓起电话：“喂……”

“蒋啸天，你回到家了？那就好了！”鲜于方丹急说。“下午给你电话，没人接，后来打到你家里，却说你没回家，刚才打又一直占线，你和谁在说话呢，那么长时间？”

“开始没人接后来占线，那不就说明我人在家嘛？还用得着打来吗？”蒋啸天淡淡的说。

“呵，我这边还有事情，可能要到……”

“知道了，玩得开心点，我还要看书呢，拜拜！”蒋啸天挂掉电话。

“假惺惺。”他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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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年十月七日，星期二，天气晴朗。

这几天蒋啸天便猫在家里看书学习，开始的两天看得是头昏眼花，有些知识因为早已忘记都看不大懂了，这两天渐渐找着了门径和感觉，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再没出现严重的困扰。

这天下午，他眼睛一直盯着教科书，越来越疲倦，干脆合上了书本，点开电视，躺在沙发上休息。在嘈杂的电视声音里，竟沉沉睡去。

睡梦中，一张脸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熟悉的样子，故意凑得很近……

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做这种梦？等等，好象不是做梦！

又挨过了半分钟，蒋啸天方才自朦胧的状态清醒过来，立时就看清了眼前的境况，鲜于方丹坏坏笑着，把自己一张盘子大的脸逼得很近很近，都能清楚看到他鼻尖上毛孔的大小。

又来这一套！蒋啸天强压住心头怒火，闭上眼睛。

“瞪着眼睛多好看啊，闭上眼睛干嘛？”鲜于方丹戏谐说道。

蒋啸天闭着眼睛，神不知道鬼不觉抬起右脚来，朝他的方向猛力蹬过去。不料一脚蹬空，由于太过用劲，止不住腿的坠势，咚一声，脚后跟磕至沙发坚硬的边沿。

蒋啸天急忙睁开眼睛坐起来，收起腿，抱住脚，顿时痛彻心扉，疼到想喊又喊不出来的状态。

“哈哈哈哈！”鲜于方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电视机那一边，这时指着蒋啸天狂笑不停。“我就猜着你会阴我，自作自受，哈哈哈！”

蒋啸天斜睨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用手快速抚摩着脚后跟。“滚蛋，一回来就不教我安生。”

鲜于方丹好象察觉到自己有点点不应当，马上歇住了笑声，嬉皮笑脸说道：“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你就恶心吧，得亏我还没吃晚饭呢！”蒋啸天没好气回答。

“呵呵，是吗？”鲜于方丹望望窗外如墨的夜色，说道：“现在天色黑得早了，走，出去吃晚饭，我请你！”

“算了吧，我担待不起，您是鲜于家大少爷，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承蒙您的抬举？”

“你就别酸了，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他笑着说。

“哈，我没添乱子就算你走运的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这是怎么了呀？”鲜于方丹走上前，极有耐心的问。“是不是很生气？我知道你生气了，请你吃饭赔罪咯！”

蒋啸天瞧他一眼，穿好拖鞋，将玻璃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起身走到门口鞋架处换鞋，非常平静的说：“我没事啊，也没生气，能帮助你们一对鸳鸯情侣重修旧好，算是积了点阴德。”

鲜于方丹似乎想辩驳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于是问道：“你去哪儿？”

“出去吃饭。”蒋啸天将第二个鞋跟提起来。

“好了，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呢，我也不多说了。”他从钱夹子里取出厚厚一叠人民币，走来说：“下次请你吃饭吧，这是给你的报酬，谢谢你这么帮我，我心里其实非常感激你的！”

“哇，钞票哇！”蒋啸天做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双手接过这叠红红的人民币。“这有多少？”

“五千块。”他微笑说。

“原来我帮的忙值这么多钱？下次再有事还记得找我哦！”蒋啸天捏住厚厚一摞钞票拍打在另一只手掌心里，啪啪作响，接下来笑着将钱递还他，瞧着他迷惑不解的样子，似乎十分认真说道：“告诉你三句话，第一，朋友帮你，不能拿钱来谢人家；第二，朋友帮你，并不是卖身给你，是有限度的；第三，真把一个人当朋友，最起码你要尊重他！”

鲜于方丹脸色耷拉下来。

蒋啸天冲他一笑，转身拉开防盗门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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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啸天走到大厅喊道：“鲜于方丹，能不能请你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点？”

“哦，”鲜于方丹连忙点点头，用遥控器调节音量，并且起身想说什么。

蒋啸天疾转身回到床头，从耳朵上取下笔，在草稿纸上继续计算题目。

咚咚，鲜于方丹轻轻在卧室门上敲着，小心走进来，说道：“蒋啸天，你在学习啊？”

“唔。”

“能不能先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蒋啸天猛然间扭头，用手中的笔指着他鼻子问：“那个公式是什么……”

“啊？”鲜于方丹吓了一跳，双手架在眼前，莫名其妙的反问：“什么公式？”

蒋啸天恍然大悟地望着他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是这样！”低头计算。

鲜于方丹讪讪笑了下，松弛神经，放下双手说：“啸天，其实那天……”

蒋啸天突然跳下床，大力拍打他的肩膀，伸出四个指头，笑着说：“大帅哥，考你个题目，这个数字用英语怎么念？”

鲜于方丹犹豫着回答：“Four（佛）？”

“聪明！”蒋啸天笑着说，然后将四个指头弯曲。“那现在怎么念？”

鲜于方丹茫然不解，傻傻的直甩头。

“Wonderful（弯的佛）啦！”蒋啸天大笑着连拍他肩头，然后继续扑到床上计算着。

“……”鲜于方丹站了一小会儿之后，便十分知趣乖乖的走出去了。

蒋啸天撇头瞧了瞧他背影，心里窃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