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女孩 第五十一章 上帝的天使

二零零四年十月一日，星期三，天气晴。

蒋啸天一夜无梦，眼睛比大脑率先苏醒，呆望着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脑神经逐渐运转起来。

他身子稍起，左右瞧了瞧，发现就自个儿在房间里。鲜于方丹那小子一夜未归？难得啊，曾经放弃喜欢的电脑游戏就是为了避免因为通宵而导致的面色暗沉、滋生痘痘和皮肤变粗变油的鲜于方丹居然……也许良心发现另外开房睡觉了？唉，不管他，继续睡个回笼觉。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朦胧里蒋啸天忽然觉得面部非常压抑，格外不舒服，仿佛有堵墙壁朝自己眼前挤压过来一样。他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张嬉笑的面孔紧紧挨在眼前，距离他的鼻子仅有一公分的距离。

“啊呀！”蒋啸天大叫一声，慌忙后撤翻身，滚了一圈，趴在床沿定睛一瞧，不是鲜于方丹又是谁？

鲜于方丹仍旧邪气地笑着，顺势翻了个身，手脚四仰八叉的展开，霸占住床铺正中间的位置，欣慰说道：“啊哈，现在终于有地方睡觉啦！”

蒋啸天下床穿上拖鞋，生气的说：“你这人怎么跟鬼一样，想要床睡觉喊一声不就行了？”

“我喊了不下于七八声，连酒店经理都来找我麻烦了，我还能做什么呢？”他赖皮似的回答，拉过床上的被子，舒服地盖好。“对了，那边有早餐，吃完后记得收拾打扮一下吧，中午我们出去吃饭。”

蒋啸天回头见桌子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食物，有热饮、面包和水果沙拉之类，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还算够朋友！

“愣着干嘛？没毒的，洗完脸后快吃吧，记得今天要穿为你搭配的白色衬衫加牛仔裤那套。”鲜于方丹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蒋啸天斜睨他一眼，说：“你倒好，一夜不归，一回来就抢床……”

“你不是求之不得吗？”鲜于方丹想到了什么，微抬头说：“对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一夜没回来睡觉啊，让你美美睡了一夜，你该知道感恩图报才是！嘿嘿。”

“为什么？”

“唉，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昨天晚上我去见秦丽丽了。”

“不是吧？旧爱复燃了，这么快？”蒋啸天鄙夷的说。

“什么呀？根本扯不上好嘛！只不过陪她玩了一个晚上，唱歌啊，蹦的呀，打游戏啊，唉，总之是她那样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我都快累垮了！唉呀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了，中午时候记得喊醒我！”说完，将手机关掉搁至床头柜，拉起被子睡了。

“偷偷摸摸，恬不知耻……”蒋啸天小声嘀咕两句，走进卫生间洗脸。

吃过早餐，蒋啸天对着镜子开始了他极其烦琐的工作，整理完脸上的事情，将衣服换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真心佩服睡得跟猪一样的鲜于方丹，就算没有当设计师的天赋，至少有个不错的审美眼光。

蒋啸天头戴一顶蓝白色宽松的牛仔鸭舌帽，耳垂上吊着小指头粗细的水滴形黄水晶耳饰，上身一件白色带褶皱的长版衫，里外两层，长袖中段还有荷叶片状的修饰。胸前挂着由许多片状金属组成的套链，下面是一条蓝灰色小腿牛仔裤，左侧大腿前面还有一个可爱的鸟纹图案，脚上穿着黑色高跟中筒皮靴。

中性里夹杂着柔美，配上一头较蓬松的短发，简明里又透着时尚。这家伙不是给秦丽丽都没买过衣服吗？为什么那么会挑？奇怪了，难道他经常背地里偷看女人的杂志？

蒋啸天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怪人，再看下时间，现在才上午九点钟。

还有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总不能坐这儿等他醒吧？蒋啸天拿定主意自己一人出去在附近逛逛，毕竟W市是个省会城市，算上这一回，他这辈子一共才来过三次。

在服务生殷情的注视下蒋啸天走出酒店大门，仰首迎接碧蓝的天空，几乎没有悬挂一丝云彩。初秋上午的阳光在微拂的轻风里还算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但已经能够嗅到正午炎热袭来的征兆了。

蒋啸天沿着人行道随意漫步，也不知道晃悠了多长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广场公园附近，只见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一群七、八岁上下的孩子在茵绿的草坪上追逐着皮球，老年人在广场小径里散步游玩。在这里可以驻足远眺前面高耸的摩天大楼，城市的立体背景图一览无余，只是公路上来往的汽车散发出极不和谐的噪音和尾气。

随着公园里孩子们的惊呼，唰的一声，一只皮球飞过栅栏砸进蒋啸天身边一颗树木的冠丛里。孩子们叫嚷着从侧门跑出来，聚集在树下面，七嘴八舌商量着取下皮球的办法。其中有个稍微高点的男孩子尝试爬上这株他都抱不拢的树干，几经反复都未能成功。男孩子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大着胆子走到蒋啸天这个唯一看热闹的人面前，红着小脸央求说：“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把皮球弄下来？我们爬不上去。”

蒋啸天笑了一下，说：“小朋友，别着急，我去看看！”走到树底下观察皮球的位置，居然被夹在了三四米高的枝桠上。接着四下里寻找，看有没有棍子、石子之类。

这些孩子一下将他围了起来，纷纷有礼貌的叫喊“谢谢姐姐”、“谢谢大姐姐”。

蒋啸天摸了摸几个脑袋瓜，以示安慰。最后还是放弃了寻找棍子的计划，这里别说棍子、石子，就是枯黄叶子都没有。

他瞅瞅搁在枝桠间的皮球，只得弯腰将皮靴的拉练拉下来，准备徒手爬上去。

“不用麻烦了，我帮他们去拿！”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前方飘至。

蒋啸天诧异地抬头，看见一个男孩子瘦高的背影，双手抱住树干，两只脚相互朝上蹬，没几下就攀到了树桠上，单手抓起皮球，正打算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手里打滑，皮球哧溜一声掉落下来。

孩子们惊呼着四散退开。

当蒋啸天发觉眼前飞来一个黑呼呼的影子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低头避让。嘭一声，那只皮球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脑袋，将牛仔鸭舌帽打落地面。

“呜哦！”孩子们拾起皮球一溜烟的跑光了，那个高点的男孩子冲两人喊了声“谢谢姐姐和哥哥”，便急忙追赶玩伴而去。

笃的落地声响，一双黑色休闲皮鞋映入蒋啸天的眼帘。一只戴着皮带链手表的白净手臂伸到地面，拾取牛仔鸭舌帽，另一只手拍打了几下，递到跟前。一个温雅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

蒋啸天抬眼望去，面前这个人和自己穿皮靴差不多高，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头发也和自己差不多长，挑染成棕黄色，俊美的甲字脸型，五官清秀，唇红齿白，肤色也是比寻常的男子都要白，跟钟城有得一拼，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论是笑起来还是说话的时候都令人觉得格外温和与文雅。

他身著一件黑白相间的直条纹休闲西服，里面配着白色外翻领衬衣，脖颈处戴着一块碧绿的椭圆形玉石，衬衣袖口上摞，露出白净的前臂，下面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一双系带休闲皮鞋。

这么俊俏的男孩子，蒋啸天不得不说自己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心道：怎么可以长成这个样子？嫉妒呀！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俊俏，别说我们大学了，就是整个Y市的美女都敢打保票信手拈来！

“怎么了？你生气了么？”那男孩子微笑着询问，声音宛如丝绸一般轻柔而细腻。

“呃，”蒋啸天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摆手笑道：“没有，我只是还在想你刚刚爬树的样子，身手好敏捷！”说着双手比出大拇哥以缓解尴尬。然后接过帽子，见灰尘已经被仔细拍打过，便戴了起来。

“你不是本地人吧？”男孩子微笑着说。

“不是的，今天和朋友来W市过十一！”

“我也不是的，同你一样和朋友来W市过节！”他抿嘴一笑，继续说：“我叫文静，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蒋啸天……呃……蒋雯丽的蒋，小家碧玉的小，甜蜜蜜的甜，呵呵！”

文静重新审视蒋啸天一番，正色说道：“蒋小甜，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啊？是吗？文静也是很好听的名字啊，就像是你本人的内容简介！”

“哈哈哈！”他开怀大笑，如阳光一般灿烂。“以前只听别人说过我的名字像女孩子的，还没一个人说过像我的内容简介，哈哈哈！”

“呵呵，可能我比喻的不恰当吧……”就那么好笑吗？

“没有，我觉得很有新意。对了，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嗯，请问吧。”

“像你这么大的年轻女孩子，假如别人要送礼的话，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礼物呢？”他认真的问道。

“我？什么样的礼物？”蒋啸天心想你好像问错人啦。“我和别人想法不一样的，你问了也白问，如果真是我的话，听说W市的汤包很好吃，送一笼汤包就满足了！”

“一笼汤包？”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哈哈，那也太容易了点吧？”

“是想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吗？那就得送什么玫瑰呀、首饰啊、化妆品之类吧，我想的话！”

“这样听起来倒还正常些，呵呵，开玩笑的！”他微笑着说。“我刚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不知道家里面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而且据说那女孩子和你一样漂亮并且时尚。”

“你说我漂亮时尚啊？”轮到蒋啸天哈哈大笑。“这些都是假的。”

文静不解的问道：“假的？为什么是假的？”

“女人都需要化妆啊，用漂亮衣服来装饰自己啊，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就非常普通了，跟男人也差不多！”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文静意味深长的说。“那，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好象没有什么最想做的，现在脑袋经常一片空白。”

“呵呵，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

“理想？曾经有过啊，有想过当漫画家，后来被迫放弃了，然后又想做足球运动员，本就不现实，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蒋啸天边想边说。“现在嘛，现在……”微微仰头，遥望着碧蓝的天空，缓缓说道：“现在的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见上帝……”

蒋啸天出了一会儿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再瞧文静，却见他悠然看着自己，眼神里透着迷茫和疑惑。

“我知道了！”文静的嘴角忽然浮起微笑，朝蒋啸天伸出手来，说道：“你跟我来！”

“嗯？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文静笑着说。

“至少长得不像吧……”蒋啸天会心一笑，把手递了过去，眼看就要被他握着的时候，其心中一惊，慌忙收了回来，讪笑说：“还是你前面带路吧！”

文静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淡然笑笑，转身朝公园里走去。“跟上来吧，不远，穿过公园就是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广场公园横穿而过，又行至马路对面，行至一座古朴庄严的基督教堂脚下。

蒋啸天伫立在宏伟的大门前面，不禁犹豫起来。文静回头瞧他一眼，鼓励着说：“你现在已经到上帝的门口了，他都已经知道你来了，不进去的话，会很失礼的！”

蒋啸天看着他轻笑一声，抬脚迈进了深幽宁静的教堂内里。

文静和蒋啸天坐在一排长椅中间，他扭头对她说：“这里是上帝的心房，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给他听吧，即使你只在心里诉说，他也能听见的。”说完，他自己双手交握，脑袋低垂下来，虔诚地闭眼祷告。

蒋啸天愣愣瞧着文静肃穆的神情，末了，也跟着他学样，闭眼祷告：

从第一次见到你，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我在这段时间里经历着别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许多事情，我现在非常努力的做着自己，扮演着自己新的和旧的角色，我在希冀通过努力让上帝你关注到我。我已经不奢望这一切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改变，我只想你能让希望快快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有一个明确的可以奋斗的目标，无论成败，便是我自己的事情啦！我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到以前的轨道，恳请上帝你把希望降临到我身边吧……

蒋啸天祈祷完毕，慢慢张开眼睛，环顾着这座高大的教堂，心里不由得升起敬畏之情。不远处，似乎在教堂里某个角落，正在吟唱庄严圣乐的鸿音。

文静祷告完以后，两人走出教堂。

教堂门口，文静回头问道：“刚刚你对上帝说话的时候，是称呼的‘你’还是‘您’？如果是‘你’的话，那么上帝很可能会不高兴，你所企求的事情就不能实现哦！”

“啊？”蒋啸天抚着脑门说道。“糟糕，你怎么不早说？那我回去再祷告一次。”

文静连忙拉住他，忍住笑说道：“跟你开玩笑的啦，在上帝的词典里称呼对方永远都是‘你’，无论是神还是人。”

蒋啸天长吁口气，说：“这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吓我一跳！”

“呵呵，你还真紧张……”

一串温柔的手机铃声自文静身上传出来。他摸出一只翻盖手机，揭盖说：“喂，哥哥，刚才你的电话关机了。嗯，我现在离酒店很近……呵呵，是吗？女朋友不见了？很着急是吧？”这时候他瞄着蒋啸天说：“那你要准备好礼物来感谢我，是的，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是牛仔裤和皮靴，一顶鸭舌帽，对不对？还需不需要我说她很漂亮？呵呵，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蒋啸天奇怪的问他：“你刚刚是在说我吗？谁的电话？”

他微微笑答：“我哥哥——你的男朋友——鲜于方丹。”

蒋啸天惊道：“你倒底是谁？”

他笑得很阳光，轻柔说道：“鲜于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