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酒中意 江湖都在剑鞘中

今天李正对余小钱生气，明天一起上私塾就会和好，就好像少年的忧愁应该都会在昨夜梦中。

除夕。

“娘亲，这是陈先生给我们的春联。”余小钱捧着春联喊道。

“看到了，你去贴上。”娘亲回答道。

“好的。”余小钱搬着板凳答应道。

岁岁平安事事顺，

年年有余有今朝。

吉星高照。

“娘亲，这还有一张‘福’。”余小钱贴好春联是道。

“也拿去贴好。”娘亲回应道，接着娘亲碎碎道：“福到，福到，小钱，小钱，财源广进啊。”

清晨的第一声爆竹响起，细细碎碎地摸索声，然后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爆竹声。

小镇上的人开始走亲访友，小孩子逢人就会笑呵呵地说句“新年快乐。”口袋鼓鼓的都是压岁红包，哪怕事后会交给长辈，但每每收到红包还是会有喜悦的，就好像是小孩子没有忧愁的，只有嬉戏打闹。

余小钱坐在院子中，父母都是逃难来到小镇的，每年过年都不会有所走动，所以这几天是余小钱一家难得的清闲日子。

入夜，余小钱和娘亲简简单单的吃完晚饭，往前是这般，往后多半也是如此。

“小钱。”娘亲突然喊道。

“怎么了？”余小钱疑惑道。

“小钱，我跟你说个事。”

“娘亲你说。”

“小钱，不上私塾了好不好？”

余小钱没有回答，爹爹没走前，余小钱也想过不上私塾的，那时候是想行走江湖的，爹爹走了后，余小钱也想过，想帮帮娘亲或者撑起这个家，可是更想的是多读些书答应爹爹做个夫子。

见余小钱没有回答，娘亲再次说道：“小钱，不上了好不好？”

“好的，我不上了，不上了。”余小钱艰难的说道。

娘亲突然抱住余小钱哭道：“你想继续上，我知道的，小钱啊，你爹走了，我撑不起这个家，你别怪娘亲没用好不好？”

余小钱拍了拍娘亲后背说道：“不怪的，不怪的。”

“等过完春节，娘亲和李叔叔说，让你去铁铺帮忙好不好？”

“好的。”

好不好，好不好，怎么会说不好？

过完春节，余小钱就十一岁了，不知不觉余小钱已经和娘亲差不多的身高了，也是突然发现，娘亲不年轻了，也有根根白发，眼角也时常有着皱纹。

立春，天气逐渐变暖，余小钱早早在隔壁家等候，以前是等着李正上私塾，以后是等着李叔叔干活。

西街的小野种不去东街读书了，去了南街苦力，西街的寡妇却还是扭着翘*走来走去，粗茶淡饭过后总会有些乐子打趣几番，酒桌上也总有些人人皆知的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余小钱以前很少听到这些，私塾中没有人会说这些的，可铁铺内外或者说是私塾外，这些是经常听到的，气愤，伤心，难过，甚至与人理论，然后背后狠狠骂上两句，后来无奈，麻木，然后习惯，再后来小镇上的人也不爱说这个了。

余小钱在铁铺里从开始的帮忙打杂，到现在手握铁锤，少年郎还是少年郎，只是早早了解到柴米油盐。

黄昏中，余小钱跟着李叔叔回家，余小钱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余小钱急忙忙跑过去，定眼一看，原来是陈夫子。

“陈先生，你在这里干嘛？”余小钱疑惑问道。

“找你。”陈夫子回答道。

“我娘亲怎么没叫你进去坐。”

“叫了的，既然你不在，那就不应该随随便便进你家门，你是我学生，你娘不是。”

“那现在进去坐坐吧。”

“没事，等下我就走了。”

“那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夫子递给余小钱手上的几本书说道：“这个送给你的，作为先生对学生的馈赠。”

余小钱摆了摆手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已经不上私塾了。”

陈夫子板着脸说道：“上不上私塾你还是我的学生，我还是你的先生，先生教学生道理，铭记于心然后反省自己，先生给学生物品，欣然接受然后心存感激。”

余小钱双手接住书说道：“谢谢李先生，等我看完再归还陈先生。”

陈夫子微笑道：“都是手抄本，大可一直留在身边，当然书上有所不懂的，可以来私塾找我解答。”

“我会的。”

“你不上私塾，我很遗憾，但与你相识我很开心。”

“我不上私塾，我很抱歉，与陈先生相识我很荣幸。”

陈夫子突然严肃说道：“余小钱，你是为世不多的读书人，大可以多与人说说道理。”

“我会的。”

“别人给予你真正善意时，莫要觉得理所应当，需要一直心存感激。”

“我会的。”

“别人对你施展恶意时，你大可不必在意，有些恶意在自己问心无愧的时候大可不必客气。”

“我会的。”

“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样憧憬未来，心怀暖阳，一直这样。”

“我会的。”

“好了，我走了。”

“陈先生再见。”

先生前行，学生望着先生背影，大概道理都在这里了。

清晨，吃好早饭，等待李叔叔，准备、清理材料，铸造，为几两银子，看书读书写字，去私塾问问题，学习道理，为自己，每每擦拭剑鞘，*剑鞘，这个可是江湖嘞。

听说小镇上有多了小野种，北街一个穷小子，他家门前有个树，那天雨夜，可不是什么淅淅沥沥的春雨，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一个闪电就把那门前树劈倒了，直接倒在屋檐上，熊熊大火，那小野种跑了出来，过一会儿房屋就成废墟了。这是镇上都知道的，小镇上爱说别人的哭，也爱笑这个。

余小钱也经常听到，*听到是一个来铁铺买锄头的北街年轻男人，他说道啊：“北街一小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这个你晓不晓得，不晓得？那我给你说道说道，那小子家门前有一颗大树晓得不，不晓得也没事，昨天傍晚那大雨啊，你们都晓得的，哗啦哗啦地下一晚上，那个打个雷跟白天似的，你说巧不巧，轰隆隆的那雷一下就打在那树上，哗的一下就倒在屋檐上，突然就冒起大火，这么大的动静，我家离他家又不远，起来出门一看，好家伙，那房子冒着大火一下就塌了，那小子穿着内裤就跑出来大喊‘起火了，救火啊。’我一赶过去，那火就被雨给灭了，那小子才开始喊他娘亲和爹爹，尸体一翻出来，可惨了，你们说那小子自己跑出来有没有想到去救他娘亲和爹爹？要我说可怜命就是可怜命啊。”那年轻男人是笑着说道的，灾难降临在别人身上，自己好像成了幸运的那个。

然后余小钱遇见了那个可怜少年，大概十四的样子，那少年家家户户拜访，说着自己的哭难，求大家行行好给他点钱，余小钱不知道他要到了多少，至少余小钱是给了几文钱的，然后这事又是小镇可说道说道的趣事，说着那少年的可怜样，只是不说的是自己没有没有可怜过人家，是否赏了多少钱。

明年的苦难总有这么多的，总有那么多的事让想镇说道说道。然后人们说够了这个，又会说：谁家寡妇进哪个男人家、谁谁谁又摔断腿、谁家媳妇背着男人偷人被吊起来打……

余小钱总会可怜那些可怜人，天灾人祸总是那么没道理的，然后笑着对自己说：生活下去，憧憬未来，心怀暖阳。

小镇说着镇上苦难，书上写到世道苦难，剑鞘里好像也有江湖苦难。

余小钱和李正好像不像以前那像玩在一起了，应该是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玩在一起了，李正曾和余小钱说：“小钱啊，我们是不是渐行渐远了？”

余小钱笑着回答道：“那里会渐行渐远，我们都前往江湖。”

然后李正会笑着挠挠头说道：“好像也是哦。”

渐行渐远是不应该的，都是读书人，然后都是江湖人，好朋友，好兄弟。

余小钱*领到铁铺银子的时候，是紧紧握在手里，然后轻轻放入口袋，回家的路上，余小钱会偷偷将手放入口袋数数有没有少，还会偷偷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损失，回到家是急急忙忙交给娘亲，当然交之前余小钱也会数几遍。

今夜余小钱看了会陈夫子所送的书，书上是陈先生的字迹，书中是圣贤道理，圣贤道理可说的是这个世道，世道里有江湖，读书啊，读的可都是江湖嘞。

然后余小钱偷偷拿出剑鞘，这里好像脏了，用布使劲擦了几翻，抚摸一阵，佩于腰上，负于背后。余小钱笑呵呵的，昨天晚上是这样的，今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明天晚上就应该还这样的。

江湖可都在这剑鞘当中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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