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变 你知道的

许清门一直以为王焕水不过知道点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王焕水这句有意无意的话再次让许清门心存不安，不过许清门也清楚地知道，此时的他绝对不能有所表现：“你说说。”

“我想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去弄清楚那件事，你是在顾虑吗？”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斤斤计较罢了。”

“呵……”王焕水又笑了，不过笑得有些不自然，他扬扬眉毛，想反驳什么，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嗯，你父亲其实不是自杀。我留意了一下以前的卷宗和证物，发现有很多问题。”

“什么问题？”

“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王焕水话一出口，许清门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一阵反感让许清门有些吃不下去饭了。

许清门什么也没说，摆了摆手。

“行，咱们吃饭。”

两人吭吭闷闷、磨磨蹭蹭地吃完了饭，吃完饭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许清门第一个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其实许清门还是想道个别的，但是面对王焕水虎视眈眈的模样，许清门只觉得心里发憷。

夜晚已经降临，虽然天边仍有余辉，但是仍然掩盖不了黑夜的凄清。晚风吹过，许清门抬头看向摩天大楼上高高的LED屏幕，猛然看见一行大字：“神坛清纪有史以来第一次战败”，许清门愣愣地盯着屏幕，就像当初那样他愣愣地盯着载着父亲尸体的救护车那样。

“清纪战败了？你看直播了吗？”“看了，可惨了，几乎就成一摊废铁了。”“听说总策划早就要换新机器人了，这次淘汰肯定是有预谋的。”

许清门听着像蠕虫一般的群众们发出的感叹，心中百感交集。他明明知道清纪已经不属于他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莫名的难受。

这说明……他最得意的机器人就要变成一摊废铁，以前辛辛苦苦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他本来还安慰自己，清纪现在这样也不错的，万人瞩目，每场比赛还有人因为他打下赌注。而如今……

许清门不敢再多想，他曾经看到过好多次在比赛中被清纪打的当场报废的机器人，他也曾担心清纪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样，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人们都不相信人和人会心有灵犀，又怎么会相信人和机器人会心有灵犀，但是许清门相信。

近几日在许清门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清纪”这个不算名字的名字。他此时不知是喜是悲，喜于他的提前预料还是悲于他的预料也是无所用处。

许清门的伤感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他毕竟也是看开过很多事情的人了，他悄无声息地走开，任凭自己的身体把他带向任何一个地方。

许清门没有上车，恍恍惚惚，看着黑夜里一点点消失的余辉和一点点亮起的各种招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郊区。

其实也不算不知不觉，只是许清门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他正朝着本市统一的机器人报废处理厂走去。

回到安全局的王焕水得知了清纪战败的消息之后只是默默看着忙碌的同事，他们担心的是那些大土豪的赌注问题，而他却困惑的是事情的发丝太过突然。其实清纪战败消息对于他而言，给他的吃惊程度不亚于许清门。

“吃饭了吗？”王焕水抬头，看见了惨白灯光下的宛若花一般的面庞。

“啊，啊，吃过了，你呢？”

“我？”对方吐吐舌头：“我不饿呀。”

对方是一个穿着淡粉色碎花布裙的漂亮女生，虽然说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大大的眼睛中有着这个时代很难见到的天真。无意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孩子气但不失成熟的感觉---这也是吸引王焕水的地方。

“你看今天晚间最新的新闻了吗？”王焕水舔舔嘴唇，轻轻皱着眉。

女孩侧着身点点头：“听说了啊，关于清纪的那个，是吗？”

“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吗？”

女孩愣着摇摇头，但是很快又“噗呲”地笑了：“你又是不相信机器人有思想的毛病犯了吧。”

王焕水正打拧开杯子喝水，突然听她那么一说，急了：“什么毛病，这明明是事实好吧？再说……机器人怎么会有思想。”

“是是是，我们王大队长说得对，没事我忙我的啦。”女孩笑着，蹦蹦跳跳离开了，留下了王焕水独自一个人犯嘀咕。

其实王焕水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女孩并不是人类。

此时的许清门任凭微冷的清风吹过外衣，踉踉跄跄地往报废站走去。空气中散发着那个区域应有的机油味，长期生活在市中心的人难免会觉得难闻，但是许清门却认为这是最有安全感的味道。许清门不记得自从当上了KS的董事长之后有多久没去车间，有多久没闻过机油的味道了。

许清门走到报废站的门口，小心翼翼地躲开看门的机器人。对于许清门而言，躲开这种劣质的机器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他轻轻地走了进去，生怕发出一点惹人注意的声音---即便他并不清楚在这里能不能找到清纪。

虽然说每场比赛战败的、几乎当场报废的机器人都会运到这里，但是像清纪这种长久以来都是战无不胜的机器人，他的很多粉丝都会力保他，甚至有狂热的爱好者会以高价收购残骸，回去再以高价组装，作为收藏品。

许清门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不来，他会内疚一辈子。

许清门不能打手电，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即便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就他现在董事长的身份，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他就这么摸着黑，凭着感觉寻找着自己从来没有面对面见过的残骸。

正当他准备要放弃的时候，角落里“噼噼啪啪”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循着声音匆匆忙忙地走过去，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便“哗”的一声摔倒了。

“咔咔咔。”许清门听出是看守机器人的声音了，别看那种机器人粗糙顽劣，论反应速度和运动速度，也可以说是最先进的。

正当许清门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时，只觉得衣服被一阵巨大的力量向着一堆废铁拽了过去。

“嘟---嘟---”那个看守机器人在这边转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随即离开了。许清门也难得松了口气，不过他非常好奇，这个顽劣的机器人怎么会没有红外线感应。

许清门这才回想起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拽过来的，当他回过神一看的时候，发现了一张虽然残败但不失俊美的面孔。

许清门正要说话时，对方先开口了：“你找什么？”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许清门仍然觉得十分熟悉。

“我我我……”许清门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他此时面前的就是他要找到清纪。

“许总？”清纪认出他来了，虽然许清门也是个上层人物，不过清纪似乎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挖苦道：“您不会也沦落到我这个地步了吧？”

“不是，我……”许清门抿抿嘴，有些百口莫辩。

对方“嘿嘿”地冷笑了一下，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没听错吧，我可真是第一次听说，今天晚上我就想，哪个愚蠢的狂热粉丝会来，没想到堂堂KS许总竟然也是我的狂热粉丝，算了吧，别安慰我了，我现在就是一堆废铁，到边上的垃圾桶都比我值钱。”清纪似笑非笑地挖苦自己。

“别解释了，趁着你还有电，跟我走。”许清门懒得解释了，拉着清纪就要走。

“不去，人类没有好东西，我去了也是作为一个愚蠢的装饰品，你还不如拆了我的发动机拿回去。”

许清门愣住了，一句“人类没有好东西”让许清门愣在那里好久，他站在那里，左手紧紧地抓着清纪的手腕。

“怎么了？”清纪侧着头，不过以他那个角度看不到许清门的表情。

许清门这才回过神：“没……没什么……”他迟疑了一下，又轻轻说道：“回去我跟你解释。”说着又用力拉了拉清纪。

“行吧行吧，真拿你们这些愚蠢的粉丝没办法，我……”清纪话没说完，许清门几乎有些哽咽地打断了他，不过那哽咽的情感，清纪并没有察觉到：“你知道你的设计师是谁吗？”

清纪愣住了，他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最后颇为不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也不要我了。”

许清门没有说话，很快他留意到哪个看守机器人又过来了。

“那个，你能处理掉吗？”许清门指了指看守机器人。

“没问题啊，我还没报废成那个样子……不过，那是违法吧。”

“按我说的做。”

清纪呆呆地听着许清门几乎命令一般的口吻，向来不喜欢被指使的他竟然还回应性地点点头。

此时的王焕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他身边跟着的是那个模样清新，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

“天天送我回家，不太好吧。”女孩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包上的毛绒兔子。

“现在的时代多危险，万一哪个机器人失控，比杀人犯都可怕。”王焕水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女孩嘟起嘴，赞同地点点头：“你很讨厌机器人吗？”

“也……不算吧。只是感觉这一种东西不应该存在。”

“那你，能分清机器人和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