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女主 第1章:诡异红光

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七月，一连九夜，一轮血红色的光晕，怒刷了京城东北方向的天空，若是在白天，这并不奇怪，可有谁在夜里见过这种诡异的天象?

阴森森的，血淋淋的，让人触目惊心，惶恐不安。天灾?人祸?血光之灾抑或慧星撞地球?

此时，大清王朝君臣们的眼光都望向钦天监，等待着钦天监的官员破解这千年也难一遇的红光之谜。

封建帝王讲究的是天人感应，他们自诩为天子，凡遇到一些奇异的自然现象就认为是这是上天对凡人的警示。

钦天监正是在这种顺天应人的背景下应运而生，肩负着对皇帝负责及与上天沟通的使命。

观天台上，钦天监漏刻科博士左监副高大宾时而仰头望着星空，时而低头沉思。在这九夜里，他每夜都是这样站在这里，看着满天星斗而出神，殚精竭虑，拭图破解这红光的密码。

在人们的想象中，这种观天文察地理能掐善算之人必是半仙之体，羽扇伦巾，仙风道骨，属于国师或是军师类型的人物。

但这个高大宾给人的形象有点邋遢，驼背猴腮，身着从八品的鹌鹑补子服，显然是一个鹌鹑小官。

也许有人说，象这样比芝麻官还小一级的官员，在天子的脚下，位卑言微，恐怕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如果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钦天监尤其是漏刻科，招收的都是天赋异禀之士，经过层层筛选，得入选者寥寥无几。

按考核条例:凡算学之教，设肄业生，满人十二名，蒙古、汉军各六人，从各旗的官学内考取。汉人也有十二个名额，于举人、贡生和监生中考取。

这二十四个特种专业生，由钦天监推选形成一个班，专门攻读天文算法诸书，五年学位制，肄业后，若是有举人功名的，由钦天监录用为博士生，贡生和监生以天文生补用。

苦读五年，学的是天文、算法、阴阳学之法，其中精通阴阳术数的生员，即按规定送往漏刻科仼职。

三年考核一次，成绩合格的，保留职务或被擢升。不及格者，停职补习，经考核合格后方能复职。仍是不及格的，降职一等，限定三年温习补考，仍是不合格的，即开除公职，退回原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厉害了钦天监，考核制度苛刻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不必说，能踏入这道门槛捧上这个铁饭碗的，必是饱学之士或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如此，又有谁敢小觑这些鹌鹑官呢?

高大宾是举人出身，天赋异禀，在国子监苦读五年，又师从名家补习了三年，才得以进入钦天监刻漏科。

任职期间，他刻苦钻研，精益求精，而立之年，终于成为乾隆王朝钦天监中所交推的堪舆第一高手、首座博士，著有《钦天监风水正论》，是民间传说里袁天罡李淳风式的阴阳术士，也可以说是当朝无双国师。

依据《大清律例》，阴阳术士不准确的推断是要治罪的，凡没有官方文凭的阴阳术士，不许在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妄言祸福，违者杖一百，若其依经推算星命卜课，不在禁限。

所以，大小文武官员延请的阴阳术士，仅局限于钦天监漏刻科官员或地方阴阳官员。

随着高大宾名气越来越大，文武百官趋之若鹜，捧他为座上宾，相宅及诹择，无一不神验。如工部右侍郎徐逢震，年逾四十无子，高大宾为他另相阳宅，预言必生一子，徐逢震迁入新居后，翌年果然灵应。

一些所谓的国师言过其实，夸夸其谈，尽扯一些模棱两可的江湖术语或套路而沽名钓誉，而高大宾治学严谨，引经据典，剖析玄学的奥妙，释疑解惑，总是说得别人心服口服。

在当朝，他的术数之能名气之大，无人能出其右，故他深为乾隆皇帝所倚重，朝里若遇悬疑难决之怪事，必是宣他上殿，咨询破解之法。

灵蛇一隐红光现，凡是阴阳术士都懂得这点玄机，可一连九夜红光刷爆夜空，这正常吗?分明是一种诡异的天象。

一流术士看星斗，二流术士观水口，三流术士满山走。当然，不用怀疑，高大宾是一流之中的一流术士。

满天星斗，熠熠生辉，犹如一座奥妙无穷的迷宫。而此时的红光，就象是一件红色的斗篷，轻轻地披在这座迷宫上，使人更是感到扑朔迷离。

“高大人，皇上宣你入宫。”一个鸭王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他一惊，回过神来，见是皇上传旨太监高玉，忙行礼请安。

夜里急召，必是为红光之事，看来皇上也是为此事而忐忑不安呵。

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高大宾惶诚惶恐，不敢怠慢，忙随着高玉入皇宫。

乾清宫面宽九间，进深五间，台面至脊通高20余米。重檐庞殿顶，上层施单翘双晶七踩斗拱，下层施单翘单晶五踩斗拱，饰金龙和玺彩画。东西梢间为暖阁，后檐建仙楼。

西暖阁有乾隆御书“温室”匾，宫内明间设宝座，左右列图史玑衡，彝器，凡临轩听政，于内廷受贺，赐燕，召见臣工，引见庶僚，接觐藩属国陪臣，皆御于此。

七月流火，天气闷热得很。为了解暑降温，太监们会事先将冬天的冰块藏放在专门的冷窖当中，等夏天来了，他们就把这些冰块拿出来，放到一些重要的宫殿里，这样，宫殿便有了一丝凉意。

尽管如此，乾隆还是穿着清凉透气、轻便舒适的羽缎薄衣，正襟而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他刚入花甲之年，清秀的脸庞，鹰钩鼻，稀疏的眉毛却是一点也不显得耸拉，眸子漆黑而明亮，不时地射出威严而睿智之光。

墀下两侧，分别坐着军机大臣刘统勋，侍卫内大臣、礼部尚书兼镶红旗汉军都统阿桂，吏部尚书蔡新，内阁大学士王杰。

他们正在讨论着天现红光的怪事，见高大宾入殿行三跪九叩大礼，乾隆忙教他平身并赐座。

“今岁是朕六旬大寿，打算在乾清宫前办千叟宴，君臣同乐，以示皇恩浩荡，国泰民安。而此时红光连现九夜，看来，不是大吉就是大凶?为此，这几天朕寝食不安，查阅了很多史料，却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故召爱卿入宫占一卦。”乾隆显得忧心忡忡，紧蹙双眉，对高大宾道。

“奴才愚眜，未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实是罪该万死。”

高大宾吓得滚下位子，双膝跪地，辩称道:“不是臣刻意隐瞒，而是红光之诡异，实是匪夷所思。奴才这几夜观星斗，见帝星光芒四射，没有客星入侵的迹象，自知国运鼎昌，皇上福寿齐天，方得心慰。只是刚才看到五黄煞星凶相毕露，当合皇上有折肱股大臣之数。”

乾隆一听说自己安然无恙，顿觉龙颜大悦，示意高大宾复坐。至于折什么大臣，倒是无所谓，因为大臣就是皇家里种植的韭菜，刈了一茬又会长出一茬的。

而刘统勋的神色就不同了，他七十有二，属于高龄首辅，假如高大宾此卦应验，那么死的人就是他了，难道自己大寿已至，挨不过今夜?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惊肉跳，沉着老脸叱高大宾道:“九月廿五日是皇上六十大寿诞，红光乃是天降瑞彩，恭祝皇上万岁万万岁，庇佑我朝江山永固。而你信口雌黄，敢说皇上折损肱股大臣?要知道，推断不准，乃是欺君之罪。”

蔡新、王杰等人听到高大宾妄言吉凶，心里也是不快，在旁随声附和。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诸位大人若是不信，今夜即知卦象是否应验，若是不准，属下情愿领罪。”

高大宾神情自若，巡睃众人一遍，又奏道:“据奴才观之，红光现于东北方上空，与我天朝无关，乃是俄国和日本国杀气升腾所致，恐有犯我天朝之兆，须戒之防之。”

“爱卿所言极是，圣祖年间，俄国屡犯我龙兴之地，后虽订了和约，可其贼心不死。仍是虎视眈眈。先皇在世时，屡教朕朝乾夕惕，励精图治，故朕丝毫不敢松懈，特派额尔德蒙额镇守盛京，现征缅战事已停，当差拨京旗去东北，一边垦荒屯田，一边备战于边境，以绝俄人觊觎之心。”乾隆颔首以示赞许，语气温和地道。

“皇上英明，奴才认为，京旗屯田，日久易生疏懒，荒废兵事。不如从南方抽派几千绿营前往，因为京旗善战宜于驻守，绿营特长于农事而屯田，如此优劣互补，岂不是两全其美?”阿桂启奏道。

“不可，南蛮素来刁悍，表面归顺，实有异心。前年，福建漳浦闹天地会，卢茂率三百余人举事，幸被官府窃知，及时捕杀，此事方息。然余孽流窜，终是隐患。若抽调绿营北上，南方兵力空虚，必为贼人可乘。”

蔡新不满阿桂如此歧视汉军，可又不敢顶撞这个皇帝的宠将，只好婉言而奏，暗里抬杠。他是福建漳浦人，对老家闹匪祸一事，颇是不安，正好借机建言，以便引起皇上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