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的修士 第一章，多出来的一个人

北钰洲，神武城，灵鹿学堂。

北钰洲位于极北，面积极大，灵气和人口却并不多。因为靠近极地，皑皑大雪一遍又一遍的对这片土地推陈入新，所以看不到世间财富的积累，显得并不繁荣。

这里只是人间的一个小地方。

自然，这片土地上先民所建立的玄武国，也只是一个小国家。

玄武国只有神武，天谕，黑锋三个城市。

数万年的更迭，文明的火焰在冰雪和幽魂的侵蚀入骨之下，依旧莹莹生辉。这是一段来之不易的人间烟火，风雪冷寂，冰雪下的尸骸和黑夜里的幽深恐怖，默默的述说和证明生活的并不容易。

神武城是玄武国的王城，背靠羚角山脉。灵鹿学堂则是王城里唯一的启蒙学堂。

学堂由青灰色的巨石堆砌，表层凝结着厚厚的冰层，平顶结构，占地多达数十亩。里面被切割成了众多百平左右的长方形小房间用作教学。

房门用统一的黑灰色兽皮掩盖着，只有中间的房顶留着半米宽的圆形气窗。这是传统的北钰洲房子。

圆形气窗的正下方燃着篝火，柴木呈圆形整齐的堆叠。火苗并不高，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冒出零星的星火。墙壁边点满了粗巨的白色蜡烛，四个角落里燃着明黄色的线香。

人由神识，幽魂，灵体组成。其中幽魂不死不灭，极不稳定，是轮回和修仙求长生的因果。蜡烛用来驱逐失控的幽魂，线香用来宁神安魂。

学堂其中的一个房间，人影灼灼，线香沉淀的味道浓郁清幽，里面是一群穿着棉衣和裘服的小孩子，约摸十岁左右的样子。

寒风和雪从天顶窜了进来，篝火的热气升腾而起，映出这间房间里唯一的成年人，一个容貌邋遢的微胖老头。他穿着棕色的兽皮大衣，左手拿着线装的书，站着右手端起黑色的木茶杯，抿了一口。

围着篝火，铺满了枯黄的蒲团，上面坐满了少男少女。一张张稚嫩的脸，时不时顽皮的学老头的习惯搓着手。

“二十三，郑白“老头因为咽喉类的疾病，声音沙哑，细不可闻。此时低声嘀咕着，用手像点小鸡一样，挨个指过去。清点每天的出勤到课人数，是他日复一日的工作。

郑白并不白，甚至有点黑。脸颊瘦弱，额头很高，一米二左右的身高，寸头，穿着黑白分明的熊皮披风。唯一好看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时正呆滞的走着神，看起来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郑白的母亲跟老头解释过他的特殊情况，非常罕见的癔症。具体症状倒不影响人，只是个人记忆力方面偶尔会出现问题。简单的说，就是脑子有病。

有病的人会活的很辛苦，也会让身边的人很辛苦。所以老头对郑白并不是太喜欢，是日积月累的厌倦。

学堂内并不算太嘈杂，郑白闻声抬起了头，眼神的焦距凝缩。刹那间，整个人似乎活了过来，好看有趣了起来。

他疑惑的望着周围点满蜡烛的学堂，这是哪？看着周围稚嫩而又熟悉的脸，他们是谁？盯着一个一个的指着，嘴里念念有词的老头，这是要干嘛？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最后他疑惑的自问，我是谁？

“郑白，你又犯病了？“旁边长相跟老头有几分相似的小胖子关心的问他。

“郑白？“他琢磨着这两个字，想不出太多的联系。

但隐隐约约中的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只能暂时接受他是郑白这个事实。

“五十三，赵和。“老头指着最后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完成了他今天的清点工作。

“今天比昨天多了一个人上课，不错不错，大家翻开...“老头浑然不知的说着。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儿，他赶紧又看了一圈围着篝火坐着的学生和墙边的蜡烛。明明确确，都是他所认识的学生。神色间惊惧渐渐的爬了上来——他没有新人加入的印象。

老头是神武历庆明十三年的秀才，秀才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过目不忘，这是灵气对于幽魂的影响，对读书人的加持。

读书人是修士的一种，任何涉及到幽魂和神识改变的修行都叫修士。

也就是说，今天比昨天确实多了一个学生，重点是这个学生不在他的记忆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异常都能与幽魂发生联系。

他还是秉持着小心谨慎，再次一一确认。这里确实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他知道名字，有过交集的`人`。

原本其乐融融的篝火烛影，此时透露出几分寒意。人间和幽界是重合却又独立的两个世界，有一层界壁阻隔，并不稳定，偶尔会出现幽魂过界的意外。

但幽魂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会本能的避开人群，朝落单的人下手。幽魂是死者或失控人的灵魂，并没有灵智可言，偶尔也会因为各种因由，呈现回光返照，真假莫辨的情况。

老头无法甄别。

人群，蜡烛和线香都没产生作用，说明幽魂的层次很高。他不知有多高的那种高，最起码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去解决的。虽然他是一个修士，但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教书先生。

但老头毕竟也是沾染了灵气的读书人，他郑重的拿起小方桌上的毛笔，双手微举，嘴里念叨着圣贤之语，拜了三下。一抹墨光从笔身闪过，穿过天窗。老头正襟危坐的等着，他已经完成求救，

自然会有能解决问题的人过来，更强大的人。人有三六九等，修士自然也有十阶之分。

“老先生，我想不起我是郑白了。“郑白习惯性的讲起了礼貌，眼神中流出一丝给人添麻烦的歉意和窘迫。他觉得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糟透了。

老头神色复杂的盯着他，想了想郑白的妈妈和爸爸，以及过往关于郑白的信息。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多出来的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你这种对于你属于正常情况，老师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先休息一会。“老头强忍着不耐烦的情绪，他不是很喜欢郑白的这种礼貌。

“...好。“郑白只能安安分分的继续发着呆，他不擅长麻烦别人。

他闭着眼睛，想着属于自己的问题。突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面前浮现一枚巨大的金色光球，光球上缠绕着金色的环轨。

他走过去，伸手稍作触碰，整个意识便穿透了金光，金光后面是一片灰暗的世界，黑白交织的颜色非常明显。

“咯，嗤。“远处的灰暗之中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

郑白凝神望了过去，灰暗的深处有一个穿着黑白熊皮披风的小男孩。他有点黑，脸颊瘦弱，额头很高，一米二左右，寸头。

小男孩的表情呈现失控后夸张诡异的微笑，眼睛充血，眼白居多，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危险。

“你，你是谁？“郑白略一犹豫。

瞬间，小男孩的微笑化为了愤怒，充血的眸子从黑暗中似乎要透出光一般，紧紧的盯着郑白。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之中轰鸣而起。

“我才是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