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风西第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轻轻一闪身跳下绳子,长叹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少年从小就养成一种异于常人的睡眠习惯,很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又很深,只要感觉不到危险,即便有人擂鼓放鞭都不会醒来。
龟虽寿曾对他说过,杀气能够让人感受到危险,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机,如何嗅到杀气需要自身天赋加上后天锻炼,风西第打小经历最多的便是师父对他的偷袭,这让他对杀气极为敏感。
少年从包裹里拿出自制的木头毛刷,就着溪水刷牙,接着拿出小刀细细刮干净脸上的胡渣,最后撩起额头刘海,清爽地洗了几把脸,这才满意的放过自己。
当他吃完早点,准备上路时,突然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不小的动静。
风西第略一沉吟便动身赶了过去。
眼下有两支针锋相对的队伍。
一支是全副武装的精壮队伍,大约十人左右,清一色的面带凶相,手里亮出兵器,一看就不是善茬。
另一支队伍比较年轻,七八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衣着打扮光鲜亮丽,俊男靓女精神焕发。
精壮队伍里面有个独眼龙,似乎是这伙人的头目,只见他慢悠悠的来回踱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气焰嚣张道:“你们胆儿还挺肥,竟敢跑到天罚山脉游山玩水,就不怕死了连收尸的都找不着?老子劝你们乖乖留下买路财以及那几个女孩,其余的人我可以放一条生路,他娘的听清楚没有?”
年轻队伍里有个头带黑色方巾的青年男人,不到三十岁,看样子是是领队,他毫不畏惧地站出来,不卑不亢道:“初来乍到,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我们是辟雍太学的教学员,来这野外采风,能不能行个方便?”
独眼龙听后眉头一皱,旁边有人小声提醒道:“赫赫有名的辟雍太学是神威帝国一等一的贵族学府,与霸上兵宫、庠序书院并称于世,是培养帝国栋梁人才的三大摇篮,里面的教授各各文武双全,极难对付。”
还有人说道:“从这三所学校走出的人前途一片光明,有些人的背景更是深的见不到底,最好还是少惹麻烦。”
独眼龙变得犹豫不决,他不怀好意地望着年轻队伍里的几个女孩,本来打算赚点外快,顺便给兄弟们找点乐子,哪曾想对面这伙人身份如此不一般。
就在这时,年轻队伍里面有个漂亮女孩不合时宜地说道:“你们这群强盗土匪,竟敢不自量力打我们主意,钱是一分都不会给你们,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们就得被帝国通缉捉拿,几个地痞流氓罢了,难不成真当自己是土匪强盗?”
女孩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她的父亲是名帝国高官,从小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等眼神话语的侮辱,不骂对方几句难以平息心中怒火,岂不知祸从口出正是说的这种人。
结果可想而知,她不说这话倒还好,此话一出立刻将独眼龙的歹毒阴狠逼发出来,男人受不得被人看轻,更何况还是一群目无王法的家伙,反正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杀光他们,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他那只仅剩的眼睛放出凶狠光芒,再不废话直接下令道:“我们还真就是强盗土匪,男的处死,女的留下,动手!”
场面变得失控,不过风西第总觉得年轻队伍不简单,索性静观其变,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只见头戴黑方巾的男领队缓缓站出,随手抽出挂在腰间的宝剑,朗声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辟雍太学是好惹的,我就问一句话,你们是选择单挑还是群殴?”
土匪们相互间阴险一笑,呼啦啦围了上来。
十个人打一个人,应该不免叫人担心才对,少年少女们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点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风西第饶有兴致地驻足观看,不一会儿暗自笑了起来。
他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那群年轻人会这般反应,这领队的武功远远高过土匪,别看踉踉跄跄的姿势难看,来回闪转腾挪好似喝醉了酒,可是土匪们连他的衣角都蹭不到,判断精准到位,动作巧妙无暇,明明有机会伤到对方...我明白了,他这是儿媳妇大肚子——装孙子呐!”
对方白白耗费土匪们的力气,独眼龙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退出战场道:“停,都给老子住手,不打了..咳咳,打不过,好汉住手,是我们瞎了眼,惹上你们辟雍太学。”
黑方巾根本没将土匪放在眼里,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你确实瞎了一只眼,要不要我再帮帮你?”
独眼龙讪笑道:“好汉又在说笑,穷山恶水出刁民,您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边说好话边往后退,最后竟一溜烟小跑起来,带着手下慌慌张张地离开。
吴极收起宝剑,叹道:“想不到我也有被人抢劫的时候,可惜我的三尺宝剑从不斩无名之辈!”
年轻队伍里的人则是喊道:“瞧你们的衰样,也不去京都打听打听,辟雍太学岂是浪得虚名?”接着,众人轰然大笑,肆无忌惮地热闹起来。
然而土匪怎会是善罢甘休的人,独眼龙佯装败退撤到一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返身抬手冲着那个漂亮女孩放出一个冷箭。
暗器急出悄无声息,委实刁钻可怕,呼吸之间便要夺人性命,这一状况出乎任何人预料。
别看黑方巾领队功夫高强,饶是他及时发现也已经晚了,冷箭若是射向他还好说,身体能够做出本能反应,轻巧躲开不在话下。
偏偏射向的是那漂亮女孩,此刻正离她几丈之远,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一边急声喊道倒下,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冷箭...
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像是乐器击打的美妙声音,悠悠地响彻在山林间。
关键时刻,风西第果断出手!
原来年轻队伍在一旁毫无防备地庆祝胜利,风西第却是一直暗中观察这群强盗土匪。
他隐约感到了一丝杀气。
果不其然,独眼龙走远后竟然暗箭伤人,可惜他耍的花招被风西第一眼看穿。
电光火石之间,他毫不犹豫的甩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飞刀,飞刀在空中尽情地旋转起舞,刀光闪闪如仙女散花,它的主人早已掐算好了时间与地点,无比精准的将冷箭打落在地。
冷箭落在离众人不远的地上,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若不是有人出手帮助,身世不俗的漂亮女孩必然倒在血泊之中,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年轻队伍惊魂未定,黑方巾疑惑地望向四周,很快发现了风西第,然后怒不可遏的拔剑冲向土匪,独眼龙骇破了胆,慌不迭路的逃走。
当风西第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下捡起飞刀时,追杀强盗土匪的人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因为黑方巾追击土匪没多久,突然意识到自己会不会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要真那样肠子都得悔青了,宵小之辈由他去罢。
他黑着个脸,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并没有开口言谢,反而冲着少年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西第似乎没把刚才救人的事放在心上,也没在意如此唐突的话语,干脆利索道:“我是一个路过的人,也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更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头戴黑方巾的领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儒雅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邪恶,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他望着干净透彻的少年,脸色稍缓,淡淡说道:“你一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孤身闯入天罚山脉,叫谁都会觉的这人是不是疯了或者另有所图?
风西第知道黑方巾不是坏人,因为他从没见过哪个坏人会像他这般舍己救人,世上坏人的一贯做法是损人利己。
为了打消对方对他地怀疑,风西第主动伸出右手,笑道:“谢谢,我自有来这的理由,就不劳你操心,我叫风西第,你呢?”
黑方巾听后明显一愣,不知道对方伸出手是何意,像是一种表达友好的方式,至于对方如此寻常随意的认识方式,似乎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因为他并不简单,他的名气实在太大,身份、地位以及本事都是别人难以企及的资本,他所在的圈子是风西第无法想象得到的。
黑方巾转瞬又想,对方言谈举止虽有古怪,但是颇为正大光明,似乎真是碰巧出现在此。
他将心底的疑问暂且保留,指向旁边众人,介绍道:“我叫吴极,她是我妹妹吴眉弯,我们是辟雍太学的教授,他们是我的学生。”
这个世界没有握手一说,风西第尴尬地收回手,平静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既然没有热闹可看了,待在这也没意思,再见!”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那个获救的漂亮女孩站在人群中没有丝毫拦住他的意思,其实她早已观察风西第许久,见他虽是眉清目秀却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布衣青袍,心底顿时失望许多。
因为希望才会失望,她一开始时幻想救人的会不会是出身名门贵族的英俊少年?这样她会毫不犹豫的表达感谢,如果身份更高贵些,她甚至不介意以身相许,由此传颂一段美好佳话。
梦想与现实往往是对立的,面对出生卑微的穷小子,他高傲的嘴巴怎么也张不开。只要是有贫富差距的世界,总少不了阶级观念,这是社会通病。
然而吴极恰恰相反,看人待物从不以尊贵卑贱区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欠对方一个人情,他曾在出发之前信誓旦旦的跟学校打过包票,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学生们的人身安全,将他们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他急忙道:“将来如果你有机会到了神之上都,一定要来辟雍太学找我,我会请你喝京都最好的酒!”
萍水相逢之人的客气邀约怎会让人放在心上,偏偏风西第是个爱贪杯的酒鬼,可是深山老林里面哪会有酒水可喝,他已经忍耐许久。
吴极的一个“酒”字彻底将他的馋虫引了出来,实在是一句让人听了不想装作没听见的话。
风西第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毫不客气道:“神之上都离这太远,估计一时半会去不了,你为什么不在这里请我喝?”
旭日初升,云雾飘散,一切回归到本该有的轨道。
吴眉弯静静站在一旁,用慈悲的目光凝视着眼前人,秀外慧中的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真正的贵族气质。
精致兽皮所做的酒囊只有一个,里面盛的酒所剩不多,喜欢喝酒的人却有两个。
吴极先饮一口,随手递给少年,道:“我们也就只在天罚山脉外围逛逛,你为什么非要去天罚山?”
风西第望着远处群山峻岭,抬头豪饮,又递给吴极道:“你看,山在那儿。”
吴极喝了一大口,指着高耸入云的天罚山,叹道:“因为它在那儿,所以你就要去,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天罚山一样的地方,难道都要去上一趟?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风西第冲他点点头,一把抢过酒囊高高举起,酒水像瀑布一般不停的灌入口中,直到一滴不剩,他心满意足道:“世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的爱好就是冒险,如今喝了你的好酒,咱们两个算是扯平了!”
吴极摇了摇头,笑道:“这个爱冒险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喝酒的样子更是叫人佩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海量,我怎能让朋友喝不尽兴呢?所以咱们还没扯平,我还是欠你一坛好酒。”
风西第喃喃自语道:“让朋友喝不尽兴..朋友..呵呵,那就一言为定,我肯定会去神之上都找你喝酒。”
他没有喝醉,胜似喝醉,好酒不醉人,朋友惹人醉。
潇洒不羁的风西第与温文尔雅的教授絮絮叨叨聊了许久,或许真应了那句话,注定成为朋友的人从一开始就会惺惺相惜。
等风西第走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吴眉弯对他哥哥认真说道:“这位来自睡虎城的少年很不简单,我的观心望气术根本瞧不透他,他体内的气机时有时无、似强似弱,要么是他的真气运行之法本就如此,要么就是他故意混肴视听,前者的话应该是个高手,要是后者的话..恐怕只有辟雍太学里为数不多的老妖孽才行!但是像他这般岁数就有如此功力的几乎世所罕见,任谁都不敢相信!”
吴极听后沉默不语,饱含深情地望着风西第远去的背影,轻叹道:“不管承认与否,他都是一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应该把他收进辟雍太学,能够与他举杯共饮,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吴眉弯听后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誉满天下的哥哥竟有如此打算。
吴极沉默了半晌,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说道:“明明知道前面是神秘未知的险境,仍旧毅然决然地独自前行,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与魄力?”
吴眉弯明白他说的是谁,平静说道:“这是疯子的勇气,傻子的魄力。”
吴极呵呵一笑,又道:“看起来疯的可爱,傻的开心!”
吴眉弯的眉毛本来就弯,此刻变的更弯,大笑道:“都说你知己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就连疯子、傻子你都不放过,在这荒无人烟的天罚山脉都能交到朋友。”
吴极淡淡一笑,感慨万千道:“与风西第相比,我这一生也太无趣了些,或许该学学他,抛掉一切俗心杂事,入世即是出世,乐得逍遥自在!”
吴眉弯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吴极笑道:“我想要跟他一起闯荡天罚山。”
吴眉弯的表情变得十分震惊,脱口而出道:“这有意义嘛?”
吴极抬起头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非常有意义,他在那儿,不然我心难安。”
吴眉弯不知道他指的是山还是风西第,又问道:“这很重要嘛?”
吴极冷冷地望着他,意味深长道:“如果我连天罚山都不敢去,还有什么资格当吴家少主?”
风不知何时而起,亦不知何时而止,远处云雾翻腾,恰似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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