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云梦君 第七十章阳明心学

“此事，老夫会注意的。”刘健点了点头。

听到这些，其实他心里也颇有几分忧心，确实不能长久下去。

万一太子被那术士蛊惑，只怕是国家怕是又要经历英宗、成化之乱了。

刘健还在权衡其中的利弊，杨廷和却是不满意了，于是继续道：“下官听说，那姬子梦在西山设书院，讲新学，那些言论颇为蛊惑人心啊，刘公还在等什么？若是晚了怕是会误了太子啊，刘公难道不担心吗？”

刘健肃容，对于这个新学，倒是有些耳闻，似乎士林内部有为数不少的杂音，不过总会有一些狂生自称程朱误人子弟，朝廷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大明录取人才始终是八股取士，只要八股一日未被废除，大明科考的还是程朱的经义，那么，区区一点杂音也翻不起浪来。

此时刘大学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若是只有士林中有一些也有罢了，可偏偏那开设新学的却是姬子梦的弟子，众人皆知，这些奇怪的学问，恐怕也只有姬子梦这妖人才能鼓捣出来。

姬子梦与太子素来接触颇多，若是他在给太子殿下灌输一些，怕是儒学的根本要被动摇了。

刘健心中已被杨廷和的话，惊得心中狂跳。

看着刘健的脸色，杨廷和接着道：“这是妖言惑众啊，倘若因此而误了太子……”

刘健沉默了，久久才道：“好了，老夫知道了。”

就这样？杨廷和自是不甘心的，便又道：“刘公……”

刘健心中已然是翻天覆地，面上却微微一笑，打断道：“你且去吧，老夫会注意的。”

杨廷和忍不住摇了摇头，见刘健对此毫不动容，看来自己计谋不得逞。

此时的他，还年轻，远不是历史上，那个入阁拜相，甚至发动大礼议，可以和天子分庭抗礼的宰辅，于是他朝刘健作揖，颇带几分怨气：“若太子被人蒙蔽，便是拟多少票，其危害也是无法挽回的。”

说着，便告辞而去。

刘健没有提笔拟票了，看着这空荡荡的值房，似乎陷入了沉默。

其实杨廷和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他没有当场表示，是因为他不能在杨廷和面前表态，这一表态，传出去，到了百官面前，显然就成了他厌恶姬子梦，而姬子梦背后怕是有陛下为期撑腰，观弘治皇帝在对待姬子梦多次弹劾的情况来看，弘治皇帝怕是已经对他们这些阁臣有意见了，所以才起用这么一个人来恶心他们，和他们打擂台。

若是自己在弹劾姬子梦，或者当面表态的话，怕是要引起阁臣与皇帝交恶，皇权与臣权再起冲突。

到时，整个朝中会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又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影响，不消说，首先是都察院，那些亢奋的御史，便要用弹劾奏疏淹没整个内阁吧。

他阖着眼，沉吟良久，方才道：“来人，去请吴大人。”

自南宋以来，理学昌盛，尤其是胡人开始不断南侵，这使得原本以豪放而著称的儒学开始变得日趋保守起来。

程朱理学势大，压过了许多儒学学派，昔日，儒生曾有崇仁学派，船山学派，春秋公羊严氏学派，慈湖学派，次仲学派，存斋晦静息庵学派，大夏侯氏尚书学派，大小戴礼学派，大兴二朱学派，钓台学派，定川学派，东发学派，东莱学派，东林学派，东原学派，东整学派，东樵学派，端临学派，尔雅学派，二江学派，二曲学派，二万学派，范吕学派，范许学派，方耕学派，费氏易学派，丰芑学派，伏氏尚书学派，高平学派，高氏易学派，萧同学派，晓庵学派，功利学派，古灵学派，古论语三家合一学派，古论语学派，古微学派，古文经学派，古文尚书学派，关学，漆雕氏儒学派，漆书尚书学派，齐论语学派，齐诗学派，广平定川学派，广平学派，龟山学派，韩诗学派，韩氏易学派，汉上学派，汉学和靖学派，河东学派，鹤山学派，横浦学派，横渠学派，衡麓学派，恒斋学派，胡学，湖湘学派华阳学派，槐堂学派淮南九家易学派，晦翁学派，兼山学派，今文经学派荆公新学景迂学派，静明宝峰学派，静清学派，静修学派，静庵学派，敬庵学派，九峰学派，考亭学派，馀山学派，葵园学派，兰皋学派，朗夫学派，乐学派，春秋公羊胡母生学派，乐正氏儒学派，理初学派，里堂学派，礼经高堂氏学派，朴学，朴斋学派，颜李学派，颜氏儒学派，齐学起庵学派，钱塘二梁学派，潜邱学派，潜研学派，潜庵学派，潜庵学派，清江学派，秋农学派，邱刘学派，曲园学派，容甫学派，三礼学派，三鲁学派，三魏学派，三原学派，上蔡学派，深宁学派，慎修学派，石渠阁讲论会学派，实斋学派，士刘学派，授堂学派，蜀学，双池学派，双峰学派，水心学派，说斋学派，孟儒学派，宋学苏斋学派，梭山复斋学派，泰山学派，泰州学派，陶楼学派，田氏易学派，亭林学派，宛溪学派，王学王张学派，望溪学派，未谷学派，味经学派，武夷学派，五峰学派，西山葵氏学派，西山真氏学派，西庄学派，息园学派，惜抱学派，夏峰学派，献县学派，湘乡学派，象山学派，小夏侯氏尚书学派，孝感学派，孝经学派，校口学派，谢山学派，新学，啸山学派，砚溪学派，杨园学派，阳明学派，养知学派，姚江学派，伊川学派，伊洛之学，仪征学派，永嘉学派，永康学派，用六学派，愚山学派，玉山学派，豫章学派，岳麓学派，粤闽王门学派，月亭学派，赵张学派，浙东学派，浙中王门学派，震沧学派，震泽学派，郑堂学派，郑学止修学派，止斋仲良氏儒学派，周官礼学派，孜堂学派，紫阳学派，子居学派，子夏儒学派，左海学派，巽斋学派，茗柯学派，荥阳学派，蒿庵学派，蕺山学派，涑水学派，濂洛关闽濂溪学派，婺学，河东学派，懋堂学派，稷下学团，籀口学派，艮峰学派，艮庭学派，艮斋学派。

可见儒家学派何等昌盛，至了老朱时期，程朱理学已经渐渐压过其他学派，又加之国家需要，于是老朱顺水推舟，将陈朱理学定为正统儒学，至此各儒家学派争斗才罢止。

当然了程朱理学到了朱元璋这里，就变成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甚至连人的思维都要严格地固定下来，从而彻底把程朱理学里鼓励发散思维的东西全部切除掉，直接植入了有利于他们老朱家千秋万代的固定思维模式。因为孟子写了“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贵”，朱元璋也对《孟子》也做了一个手术。但这种东西，只能功在一时，而罪在千秋。当然，这不能只管老朱一个人，是所有朝代累加起来的，是不断恶化的结果。

弘治时期，大明的社会生态和社会风气，其实早就和南宋又有了许多不同。

于是乎，有一群读书人，心底深处，开始对理学产生了质疑。书上所说的道理，为何和自己所见所闻，竟是全然不同呢？

而王守仁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以前丝毫不敢怀疑程朱理学，以至于他格竹格理，整整格了七天，什么也没有格出来，反倒是生了一场大病。

从前的他认为陈珠是圣人，他的话不容置疑，所以他必须要坚信并且迫使自己去坚信程朱理学的思想，从前的他是委屈了自己，又委屈了灵魂。

王守仁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一个极大的疑问藏在心底。

为何自己走上了仕途之后，这些道理全然无用？为什么天天说存天理、灭人欲，可市井之中，人欲纵横，到处都是世情？

为何这数百年来，靠着理学，天下非但没有大治过，却隐隐开始有日渐衰败的倾向？格物致知，可格物如何致知？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为何汉朝自汉武之后，反而不断衰落，汉光帝如何？唐太宗、唐玄宗又如何？

就连宋太祖也是无法实现圣人所倡导的大治。

而现在姬子梦彻底给他打破了他心中束缚的锁链。

他在开始站在不同的角度不断思考，这一下子，就得出许多的知识，新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