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和他的弟子 2、 武术交流

现在已经是夜里12时，可是部队操场却热闹非凡，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军人们两两分组，一人持手垫做守方，一人握拳做攻方，用重复的训练让肌肉牢记出拳的动作。

“哇！”“哇！”“哇！”叶欣然边走边感叹这壮观的场景，统一的击打在垫子上的声音、从喉咙处发出的喝声，导致她全然忘记和其他人打招呼。虽然叶欣然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但是兵哥哥白天训练和夜里集训给人视觉冲击力是全然不同的。

雪生没有被影响，倒是礼貌打招呼，笑道：“叶前辈。”

叶建国回礼，介绍自己旁边三位士官，他们都是从自己手上带出来兵，距离他最近那位士官还是自己的近几年收的入室弟子，年仅二十六岁的肖豪山。叶建国当初收肖豪山为徒，看上的是他的努力、潜力、毅力，认为他很机会在三十岁前突破弟子级。

雪生朝他们依次点点头打招呼后，递上特地带来的上好茶叶。雪生抓出一小把放在叶建国掌心，两人就着茶叶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起茶文化。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半会。

肖豪山只是弟子级的武术家，眼力不足，不太相信师父的介绍说等会来到雪生是一位武术宗师。他先是看到叶欣然眼中透出对雪生欢喜，又因为雪生年纪比自己还小却与师父平辈高谈。此情此景下，肖豪山内心居然产生一丝妒忌，想找机会试试他的实力。作为武术弟子能够得到其他武术宗师的指导，获益良多；退一步讲，万一赢了的话，不仅能戳破他虚伪，还能提高一下自己在叶欣然心中的地位。

在雪生和叶建国谈论茶在第几手才是最好喝的时候，肖豪山插上话：“雪先生，您瞧下面这群我带出来的兵耍得怎么样？”

雪生正谈论得热火朝天，随意瞄了一眼台下，没顾及他人感受，直接道出几个缺点：“基础训练不足，出拳时下盘重心不稳。出拳过于套路化，没有因各人高矮对出拳方式进行细微调整。”然后又继续和叶建国谈论起来。

肖豪山不服气，带有挑衅语气道：“那不知雪老弟能否以武术家的身份来指点我一下？”他没有说武术宗师而是说武术家，是因为他心里不太相信，所以语言上把他和自己放在同一层次。

“有空再说。”雪生下意识用上对摆脱女孩子纠缠的招式，借口推脱。他本打算继续茶叶话题。然而叶欣然听出端倪，在他旁边拉扯一下他的裤口。雪生疑惑，叶欣然眼神做出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雪生打住茶叶话题，笑道：“刚刚只是我的浅见。我是金老先生书中的王语嫣，只会说。”

见雪生找借口，被嫉妒蒙骗双眼的肖豪山就更加有种他不是武术宗师的错觉，继续说道：“我见您的身材，不像只会说。”

“惨了，一来就踢上钢板。”雪生不知如何是好，本打算寻求叶建国的帮忙，但是叶建国那面容笑意，仿佛就是在说你中计了。他也就懂了，现在不仅仅要自己教叶欣然，还想借机训练自己的弟子。雪生低呼：“中招。”毕竟对方有恩于自己，只好对肖豪山说道：“如果叶前辈不介意，那我们相互切磋一下也并无大碍。”

在叶建国点头同意后，肖豪山叫停下面的兵，让他们休息的同时观摩台上两人的武术切磋。虽然观摩方和切磋双方在武术造诣上相差甚远，但看高质量战斗终究没坏处，万一能看懂一处并且融会贯通，相信在拳法方面对他们有着莫大的提升。

另有两人搬上来几张垫子，二人上垫。

叶欣然有点担心雪生受伤，问道：“爷爷，小肖哥不会把雪师兄打伤吧。”

“噗嗤。”叶建国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说出了估计一个数字，“十年后吧，或许有还可能。”

双方站垫子上，肖豪山摆出架势，道：“军拳，肖豪山，师从叶建国。”

雪生双手插裤口边，道：“天煞拳，雪生，师从卡布诺马托斯。”

武术家之间的切磋有个规矩，双方摆好攻击架势，然后依次互报家门，门派、名字、师父。后者报完后会先攻，但这仅存在双方属同辈情况。而如果双方是前、后辈关系，一般是由后辈发起攻势。雪生认为自己是前辈，即便后报名号也没有先出手。肖豪山不认为对方是前辈，所以也没有出手。两人愣着站在原地数十秒，四目相对。

台下的士兵看不懂个中缘由，就开始猜想谈论。

“为啥两人一直站着还不出手？”

“你笨啊，你忘记肖队说过吗，高手之间的对决都是得先进行一轮气势上的交锋，这叫意识上的切磋”

“对对对，你看似两人不动，实质上只要有一方稍微松懈露出一丝破绽，另一方就是展开激烈的猛攻，以达到一招制敌效果。”

“那个男的好年轻喔，比肖队还年轻，不知道能在肖队手下撑多少招。”

“他带来的妹子也可以。如果我可以，嘿嘿嘿。”

“别乱说话，那妹子是军神的孙女，肖队的心头肉，叶欣然，乱说话小心今晚通宵加训。”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再多说，生怕被加训。

“你不攻吗？”肖豪山问。雪生微笑，头往侧点，示意他先手。肖豪山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肖豪山靠近，下盘成左弓步，左手拳心向上收于腰间，右拳拳心向下从腰间猛力旋转直出。雪生后撤两步，身体再往后倾仰半寸躲过右拳。

第一招的落空对肖豪山也无过多影响，他收右拳的同时左拳旋转冲出，弓步右脚也使出弹踢，瞄准的目标是对手的喉咙。本来按照原来的距离，是不够弹踢的，但是雪生为了躲避自己的右拳，自行往后挪了两步，所以肖豪山改变出招。

雪生作为武术宗师，对军拳招式没深入了解，但对手只是弟子级，出招速度不快，他可以根据对方全身肌肉的动向来判断对方下一招。所以雪生抢先一步，抓住肖豪山右拳盛转衰的瞬间，小步快速拉进双方距离，左手握住肖豪山右腕，另一只手成掌抵住还没出拳的左手，左手同时起脚压在肖豪山抬高的右小腿中部。这一系列防守动作做完后，雪生再次前移，身体紧贴肖豪山身体，左右手握紧对方手腕和拳头，与左腿一同发力，身体往后仰，把肖豪山整个人抬起顺势往后抛摔。雪生的高抛摔并不像专业摔跤手一样自身身体后仰270度成拱桥状，他只后仰到能把肖豪山从头顶后摔就松开双手了。

所有武术家练武中有一项是必练，那就是在被敌人打飞、扔飞、摔飞后如何在半空中调整自身的练习。肖豪山做过上千遍训练，所以在雪生松手后，他立即调整自身的平衡，如同小猫般自我旋转，四足落地。落地后，他稳住下盘，右臂屈肘，左手抓握右拳，两手合力将右肘向侧前方雪生的腹部顶去。

雪生在他还在半空时已经转身，但却没有出招，反而继续静候对方落地再发招。肖豪山使出肘击，雪生这次未退也未进，直接左手接招。雪生的的接法很奇怪，普通武术家一般是用掌心接，而他则是四只成爪抓住手臂位置，食指不停地对肘心进行敲打。

双方对拳虽然不超两分钟，但要是台上台下有人能看透雪生所使的这几招，今晚就不枉此行了。

叶建国向叶欣然提问：“欣然，你能看懂雪生的招式多少？”

“啊？”叶欣然被面前“高水平”战斗所折服，“小肖哥先出拳攻击，雪师兄后撤，再前移进行防守反击，把豪山大哥上抛……”她把眼中所见了重新说了一遍，没能理解叶建国的提问。

叶建国感叹：“雪生真是一个好苗子。无论是武术上还是生活上。”

叶建国向叶欣然分析起战斗：“你只看到了现，没看到内，那是你的修为还不够，同时对天下武术的不熟悉。雪生在抵住肖豪山左拳的同时给他左手施展了一个贯穿左臂的劲，豪山的右拳腕则被雪生施展了一个巴掌大小不断盘旋的劲。然后就是雪生接肖豪山肘击时候，食指不断点触就是为了用劲去激活原本残留在他双手里的劲。估计现在豪山的双手有点酸吧。”

“劲？”叶欣然露出疑惑，显然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叶建国眉头一皱，心中想：“源一本不会连这些都还没传授吧。”没办法，叶建国只能简单给叶欣然讲述：“你应该知道王羲之的书法可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劲就是拳法中的那道墨水，如果同等级的对手防护得到，我们所发的‘墨水’也只能停留在对方表面。但是雪生的门派所练就的独门劲却可以无视防御贯穿对手身体。虽然一道劲力量很弱，但几道劲汇聚到一个点上，就会造成出强大伤害力。所以雪生的天煞拳原名叫劲拳或者九劲拳。”

“哇！”叶欣然佩服，“爷爷，那为什么你当初不让我学这个，只要我大成，不就天下无敌了。”

叶建国笑道：“这门绝学精髓在于如何让多道劲汇聚到一个点，这除了实力还得相应的头脑。你，估计没那个头脑。带贯穿式的劲的拳，力量相比起来会比普通拳弱上一点。这也是他们门派一个致命的缺点，只要敌方留心，不被他多道劲汇聚所伤或者不与他对拳改切拳，他就无法把劲打在对手的身体重要地方。”叶建国说这番话不仅是为了叶欣然，还为了给场上的肖豪山提个醒。但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知道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码事。

在叶建国指点叶欣然过程中，切磋双方又是对拳数下，仍然是肖豪山出手，雪生防守再伺机返工几下。十招下来，肖豪山喘着大气，满脸通红。相反雪生则一脸轻松，面色如常，这种程度的攻防根本连恢复训练都算不上。

肖豪山深吸一口，再慢慢呼出，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抽出右侧大腿处的匕首，拇指食指拎住，让刀尖朝下，成握式。他提醒道：“拳法我认输了，不介意我用上武器吧。”雪生摇头表示不介意，一把刺不中的刀子在他眼中和拳头没有区别。

肖豪山持刀接近，在到达攻击范围后，右手挥刀同时自己往后退，做出一次假动作。雪生一眼看穿他腿部的动作，不仅没有在挥匕首时往后躲，反而向前迎去，距离把握刚好，在匕首尖后方一点。

在匕首挥至顶端时，雪生出手推摁在肖豪山右腕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匕首狠狠地重击到肖豪山下颚。肖豪山虽然感觉剧痛，但依旧没有松开匕首。在武术家眼里，一个武器使用者如果在使用过程中被人主动击落武器到地上，这和输了没差别。所以他不到认输，都不会被动松开匕首。

雪生拇指用力，给手臂施展一道之下而上的劲，三道劲汇聚到一个点上。本来只是酸痛的肖豪山右手变的麻木、疼痛，下意识就松开了匕首以缓解痛楚。雪生腿伸前，拨移肖豪山的脚，又用自己压住肖豪山手臂的手肘下击在半空自由落体的匕首握把顶。

匕首受力，直插地面，入地半截。在场的士兵倒吸一口凉气，匕首所入的地面正是刚刚肖豪山左脚所在。如果不是雪生拨开他的脚，匕首入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他的脚掌。

“好了，今晚到此为止。”叶建国吼了一声，“交流结束。双方握手致谢。台下的，各班班长带队领回宿舍，洗澡睡觉。”

“谢谢，您的指导。”肖豪山不是小气之人，这次是虔诚地发出感谢。

雪生回：“不用谢，希望这次交流能给你带来收获。”

叶建国做赛后总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拦着你和雪生切磋吗？”肖豪山低头不语。叶建国道：“我就想让你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在南部战区打遍天下无敌手就自认为是最强了？世上还有很多在你之上的天才。你好好想想今天雪生的招式，铭记在脑海里，下次再切磋就不能中招了。”

“是，谢谢师父，谢谢雪师傅指导。”肖豪山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