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 第三章 师兄

吱拉一声有人推开院门，仿佛推开了某段不为人知的的年少的轻狂时光。

鹅卵石小路，老旧了的刻着棋盘的木桌，缺了口子的青色雕花瓷缸，墙角的几颗芍药开得绚丽，阳光透过竹林洒在小院中一切都显得半明半昧起来。沈司松垂下了眸子，再抬起时目光落向小屋门口那口制作精良的檀木木棺，然后快步上前推开了棺盖。只见关夅回穿戴整齐面容安详的躺在里面，若不是探了探脉搏已经停止，在人看来与睡着一般无二，沈司松余光看了看自从进院来便一言不发的女孩儿，眼里眸光闪了闪。

关上棺盖，他推门走进右手边竹屋中，巡视一圈，沈司松拿起桌子上的一坛酒，发觉已经饮尽了，他停在鼻尖闻了闻。

“他最后是喝得这酒？”

“是，我已验过了，确是有毒，师兄这酒是有何其他问题吗？”关月有些捉摸不透这位所谓的师兄，他和师父应当很是亲近才对，不然师父也不会如此熟悉他并知道他如今的住处，且在死前在信中叫她寻他，对了她记得他府前的牌匾好像还是个侯爷，似乎很厉害。可刚才但他看见师父遗体时似乎并无什么波动，这让关月又不禁怀疑起来。

沈司松听见小姑娘叫的极其自然的一口师兄，没有吭声，只是觉得叫这两个字的时语气当是有些熟悉，刚有些分神却忽的看见另一坛酒，他把手中的酒归在了原位然后仔细盯着这两坛酒，也不知是在看什么，又拿起另一坛酒掂在手中，还剩半坛。

关月看着他不说话也就没有出声。

“我待会儿就差人来把师父下葬，按照他的意愿葬在院后那棵桃树旁。师父如此是他自己的抉择，他应自有他的理由，我们为人弟子的尊重他老人家的意愿就是了，师妹你也莫过于伤心了，师父若看见你如此定会心疼。”

关月听了这话，感觉虽是宽慰的句子，但他说着好像有一股别样的意味，就像话里有话一般，她心中有些莫名，扯了扯嘴角。

“嗯，明白了师兄。”

“师父竟然将你托付于我，我自是会好好照顾你，你是想在我府上住，或在其它哪里？”

“呃…呃，我就在这里挺好的，实在不敢叨扰师兄，顺便也守着师父。”她看沈司松此人一开始觉得貌美，如今一番下来只剩下不喜，觉得师父他实在是托付错了人。天知道她那日回来看见那封在桌子上墨迹未干的信，又转头去看躺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的关夅回那是怎样一个天打雷劈。她虽然惯知这师父一向疯疯癫癫的，不时还琢磨些什么禁术，但却也不不致如此。酒仙！关月的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她实在不明他老人家，凭他那身体硬朗的劲儿再活个二十载也未尝不可，为何自我了结，还什么美曰其名当神仙去儿，若是这样能成了那天宫的神仙儿，那岂不是都没有人活了，都成仙去了不可！现在再一看这个跟没啥事的师兄，她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跟这人有什么关系，住到他府上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且她是真的想要再陪陪师父，莫约着过了头七再说，若是这老家伙儿真成了仙儿应当会来看她的吧。

沈司松看着这身高刚及自己胸口的师妹不知出了什么神儿，也没继续出声，兀自出了门。

刚回过神关月就发现那人已不在屋里了，看了一圈院子，没人。

“溜得真快，什么狗屁师兄，师父当真是瞎了眼….”看了院里的木棺叹了口气，得，还是我孝敬您吧，这就让您老入土为安去，想着便撸起了衣袖去了一个小房间，不一会儿便提了个铁锹出来，然后走向了后院。

后院沈司松正看着那桃花入了神，忽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周围后向前院走去，正巧与拎着铁锹的大步走来的关月关月打了个对面，他看着这小姑娘那细胳膊腿的弱不禁风的模样，偏偏拿起个有她半个身子高铁锹大步走来时竟隐约生出几分泼妇的样子来不禁摇了摇头，然后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关月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人，原来在后院并未走啊，看着对方拿过铁锹转身在桃树下挖起来，她想这人也并非那么无情。她立马转身去了前院，想着再寻一把铁锹和他一起。

于是当她又大步走回来时看见沈司松和那坛酒时呆住了，眼珠瞪得圆溜溜的，看一眼沈司松，又看一眼他手上的酒，再看一眼他刨的那个坑，如此三遍之后，沈司松终于被她看得受不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人眼神心里直发毛。

“师妹？你这么看我作甚？”

“……”

“…这酒是我当初抢了那老顽童的后藏在这儿的，就是他最后桌上的那两坛，这是原本的第三坛，师妹要不要试试？”

“哦，不用了，师兄您自个儿喝吧，小心别也一道成了仙去。”关月说完看也不看眼前这人一眼便掉头走了。

“……”

“何京朔月。”

院子四周竹影微动，不会儿便出现两个人影在沈司松身前，“属下在，侯爷有何吩咐。”

“把那老顽童葬了罢。”说完拿着那坛挖出来的酒飞身跃起过了院墙不知去了何处。两个暗卫互相望了望，叹了口气。

沈司松在不远处的竹叶中看着院中，神色微动。他是不相信他那师父什么成仙去的由头，那老顽童虽疯癫但不致此，他倒是看着这个师妹很是不对劲儿，这浑身上下他想不出有哪点可以让关夅回那脾气样的收她为徒，且那桌子上的两坛毒酒明明是两个人喝的，可若是下毒凭他师父那狗鼻子闻不出才怪了，更别提那书信确是他的亲笔，他皱了皱眉，见何京朔月已经弄妥便回了院里，坐在关夅回的坟前叹了口气。

“师父您真的是老了，连个撒谎的由头都编不好，不管您底是因为什么，您徒儿我尊重你的抉择，说实话倒挺羡慕您老活的这样潇洒。”说着把手里的那坛酒洒在了坟前。“那掺了药的味儿肯定不合您那刁钻的舌头，当初藏这坛倒是先见之明了。另外那师妹您也不说道一下，这徒弟收的可不符合您的习惯，您不怕我起了什么疑心送她下去见您？”

竹屋内，关月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她只跟了关夅回两个月，但他待她是极好的，虽是自我意愿离去，关月还是忍不住难受，更别说看见那个破师兄。

“师兄回府了，师妹你住在这儿若有什么事儿可随时来府上找我。”温润的声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不情不愿的回到，“知道了，谢谢师兄。”待听见脚步声已经没有了时立马跳下床出了门，去到后院坟前碎碎念起来。

竹林外，有风轻微掠过，杂草中传来响动，一只雪白的兔子飞快的蹦了出来。

沈司松停下了脚步，像后看了一眼，何京朔月立即会意，放慢脚步向旁走去。须臾，两人出来齐齐摇了摇头。沈司松又看了看刚出声的地方一眼，垂下了眸子。

“朔月，你回府从手下调几个人过来守着那院子，有什么异动都要向我来报。”

“是。”

“沈公子，您可是说了要为奴家赎身接我入府的，这都多少日子了，公子莫非是悔了不要春儿了不成？”

醉春楼二楼的房里，沈项玉看着怀里的美人眼里满是柔情，“怎么会，说了是这些日子有事耽搁了，春儿放心，你看公子我这不一忙完事儿就过来看你了么，我可想死你了。”美人娇羞的笑起来。

不一会儿沈项玉出了门，整理了下衣衫了，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刘妈妈便抬步走了过去。

“刘妈妈。”

刘妈妈闻声立马转过头，看见来人后立即扭着腰谄媚的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块儿，

“唉，是沈公子啊，瞧老奴这双瞎眼竟没看见公子，要不要我去把春儿给公子叫过来？”

沈项玉紧了下眉，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

“不必了，我刚从她房里出来。”说着便四周望了望，一副轻浮的色欲薰心的模样，“今儿怎么没见依云姑娘？”

刘妈妈看见他这样子，心中了然，“哟，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依云每个月儿的最后三天不接客，她自个儿说是琢磨新花样下个月给公子们看，我便允了，今儿是真不凑巧，要不要过两天公子再来？”

只见沈项玉听的时候一开始是有些失望，后面听见新花样时又笑眯眯的期待起来。

“行，多谢刘妈妈了。”

醉春楼后门外，沈项玉上了一顶轿子，朝着城东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