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蓬异世录 第十四章 君子不器

“怎么了？”吴言回头问道。

只见林玉甫凑过来悄没声地对吴言说道：“你走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王威今日本来的目的可能就是你。昨日你在倚风楼相当于给他下了战帖，今后的日子要小心才是。”

吴言听罢，摆了摆手。

他可没心思去琢磨这些，目前来说，寻找到安身立命的路子才是王道。至于王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言进门就看见夫人端坐在那里，这派头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从见到夫人开始时所产生的那一点点猜测，也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干净。

夫人，终究不是母亲啊。

吴言收起心中所想，朝夫人稍稍颔首微笑道：“夫人。”

夫人也不说话，只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脸，夫人心里的思绪渐渐地回到几十年前。

像，确确实实像。眉宇之间跟小四当年很像，可就是着脾气，这秉性，全然不同。

吴言的懦弱，不堪，逆来顺受，与今早上面对王威时的选择，都让夫人感到失望。

但吴言可不知道这些，吴言还一心沉浸在待会儿那碗面上面。

吴言对夫人的沉默不明所以，我这还饿着等着吃饭呢阿姨。

嗦面条的滋味，让我沉醉。

“夫人？”

“香儿，你先出去等着。”夫人想起种种，皱了皱眉头，对香儿说到。

“可是，夫人。”香儿姑娘有些犹豫，毕竟出门之前老爷交待过不能让夫人和其他男人单独相处。

“不出去就躲远一点。”夫人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只见夫人抬起自己右手，暗自运气，手上缠绕着圈圈的光晕。

眼前的吴言可以感受得到，这就是气韵。不过夫人将气韵调转到手上干嘛？

挠痒痒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况且，你怎么只让她躲不让我躲啊夫人？

看着这一幕，吴言想起自己自由自在的童年时光。

嬉戏与欢笑是自由的，与之相对应的，挨打自然也是自由的。

吴言心里有些犯怵，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

夫人手上动作不停，抬起头对吴言问道：“去哪里了？”

来了来了，这熟悉的味道。

“去哪玩儿了？”挨打之前母亲的必问问题，随之即来的便是掏出藏在身后的抽条，啪啪一顿教育。

一旁的香儿姑娘早就看傻了眼，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夫人动过手，香儿姑娘只见过夫人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适时地，林玉甫在外敲门说到：“夫人。”

“门外等着。”夫人的声音已不再气得颤抖，而是愤怒。

房内两人门外一人皆是满头雾水。

刚还好好的夫人，这是怎么了？

但林玉甫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在门外等着，还一并叫住了正欲往屋里送面的小二。

屋里的吴言见此情景，赶紧说道：“方才去了王公府。”

“我等相约在此，为何要去王公府。”夫人问道。而那只手，就那么悬在吴言面前。

这是吴言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用人使用气韵，想来夫人修为应当不低。

“王威公子有请，我便去了。”吴言战战兢兢地说道，眼前夫人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像了，童年阴影有些涌上心头的感觉。

“意思是我等三人不及一个王公子。”夫人说道。

“自然不是。”吴言回道，这感觉，对了，没有错，就是这个味儿。

“再说了，王威那是请吗？”夫人对吴言说到。

“不是。”吴言回道，丝毫不敢狡辩。

“你怎么回来的？”夫人问道。

“走路回来的。”

“来，把头凑过来，头上飘的有柳絮。”

吴言心里有苦说不出，你骗人，明明是秋天，哪有柳絮。

但吴言还是乖乖把头凑过去了。

这份信任，源自夫人给他的感觉，一种不可名状的亲近感与熟悉感。

“啪。”

夫人一巴掌打在了吴言的脸上。

但手上的气韵早已卸去，否则此刻吴言的脑袋瓜子可能已经开了花。

吴言一脸吃惊地看向夫人。

躲在后面的香儿姑娘嘴巴张得老大，她发誓，她真的从未见过夫人这样的模样。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夫人说道。

吴言心里苦啊，我哪里是可能不知道，我是真的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

“以你的身份，竟会让一个小小的王威颐指气使。这是其一。”夫人对吴言说道。

“其二，你不该活的如此恇怯。今日所闻所见，只会让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夫人继续说道。

吴言没像个小媳妇一样捂着自己的脸在一旁抽泣，事实上夫人打得并不重，打之前还特地将气韵卸去。

但是吴言他冤啊，您要是早点给我一巴掌我也就认了。

但我现在经过洗礼了，我重新做人了啊大佬。

就不能给我一个自我陈述的机会吗？

“你想要像别人那样君子不器是为不争，但你空学其形并无其神。活至今日，不过废人而已。”夫人继续说道。

香儿姑娘今日的吃惊已经被消耗完了，先是从没见过夫人动手，像这种程度的话她也从没听夫人说过。

吴言站在一旁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就和被妈妈教育了一模一样。

“你有什么想说的。”夫人对吴言问道。

吴言心想，终于到我了。

“敢问夫人和吴某人非亲非故，为何肯对吴某人谆谆教导。”吴言说道，言下之意是你我今天刚刚认识，凭啥打我。

吴言心里憋屈，被女人打了，还不能还手，还手好像还打不过是最气的。

“非亲非故倒是说不上，不过受人所托。”夫人淡淡地说道。

但是，您刚刚的火气可不像是受人所托啊夫人。吴言想说但是没敢说出口。

刚才一个邋遢老汉说自己是受人所托，现在白白挨了一巴掌也说是受人所托。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念着我呢?

不过，他们念着的究竟是我，还是被淹死的那个倒霉小子?

吴言不得其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谜团终究会一个一个地解开。

夫人看吴言也不说话了，便对他说：“记住我今日说的话，认真地活下去。”

说完便叫门外的林玉甫进来，顺便让他把门外拿完龙骨面也端进来。

看来，到了夫人这个层次，真的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想到这里，有件事情弄不清楚吴言真的吃不下去这碗面。

“夫人，在下有一事不明。”吴言对夫人说道。

“说来听听。”夫人说道。

“某日我关心冥想，按照《天枢经略》所写，能将天地间的气韵迅速感知，并且我能感受到我身体周遭的气韵如同洪水般向我袭来，涌入我的身体，此时我感觉我简直就是个天才。可后来在我的身体里，我根本就找不到这些气韵，这也是我修行的桎梏所在。”吴言对夫人说道。

说话间，夫人就想用神识去观察吴言的身体，谁知夫人探出去的神识刚一碰到吴言的身体，就遭到强烈的反噬。

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之反弹回来，夫人一时气血上涌额头胀地通红。

香儿姑娘赶紧走上前来，询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摆摆手表示无妨。

少顷，夫人稳定下来，对吴言说：“你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但好像有人在刻意保护你。我的神识根本探查不进你的身体。”

一旁的林玉甫听得也很是认真。

吴言迅速找出问题所在，便对夫人问道：“敢问夫人修行一途已经到哪一步了？”

“大胆。”香儿姑娘对吴言呵斥道。

在修行的世界，你一上来就问人什么段位。相当于你刚到一家餐馆吃饭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问你排年级第几或是月薪几许。

实在是有辱斯文呐。